一向站在高处受人尊敬与景仰的岑墨,何曾被人说得这样不堪,他气道:“我只是关心你!”
他当时就没想那么多。
柳溪:“我不需要你的关心,你的关心是错位的,只会让大家都难堪。”
岑墨觉得这话有些耳熟,恍惚间想起曾经柳溪给他做饭送饭还要帮他打扫卫生的时候,他也说过类似的话,说他不需要她的关心,她这么做只是给他添麻烦。
他不止说过一回,说了许许多多次,多到他都记不清楚,多到他觉得这好像是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而且他不仅这么说了,还当场拒收了她给的东西,并让她回去。
他想,他当时说这些话的表情,大概就和柳溪现在一样吧。
丝毫不领情,还万般的嫌弃。
他默然了。
柳溪该说的说完了,“我身体还不舒服,先回房休息了。”
岑墨依旧没说话,他低垂着头,深陷在自己的思考中,没听见她说的话。
在柳溪走远后,他还一动不动地坐了许久。
渐渐的,一种从小到大都没有过的陌生情绪,在他心上破土而生,像是荆棘的嫩芽,虽然幼小,但也带刺,扎在肉上不是全无感觉的。
他道不明那是什么滋味,只觉得难受。
待在桐城的最后一天。
柳溪被调到了测控室工作。
在经历昨天突发状况后,大家都对她很是关照,不仅主动分担了她繁琐的工作,还有小姐姐送她暖宝宝,让柳溪受宠若惊。
这也太温暖了吧。
柳溪想是不是昨天大家一定都被她吓到了,生怕她再有个闪失,所以都把她当国宝照顾起来。
这里有几个部门的同事,她还没记全大家的名字,但却已经感受了部门之间温暖的情谊了。
而后来,那个和她一起收集实验数据的小哥哥说漏了嘴,柳溪才知道原来这些人都被覃戈打过招呼。
他今天在测试场很远的区域干活,无法与她见面,又不太放心她的状况,就让测控室里认识的同事关照下她,他的人缘是很不错,一句帮忙,大家就真的格外照顾柳溪了。
要把她国宝照顾的不是这些同事,而是他吧!
柳溪哭笑不得,但心里又暖暖的,给覃戈发了消息。
【你都和大家说了什么啊?】
【什么?】
【大家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哦,我就让他们照顾下你啊】
【那也太照顾了吧】
柳溪拍了一张今早收的礼物给他,除了暖宝宝,还有糖果、小饼干、红糖生姜茶……
覃戈:【那只能说明我的女朋友人见人爱/调皮】
柳溪才不信,她与这些人都不熟,哪里来的这么大魅力,肯定覃戈说了什么。
她笑着回复道:【谢谢啦o(∩_∩)o】
三天的测试工作结束后,覃戈怕柳溪路途劳累,所以打算陪她在桐城多留了两日,周日再回。
柳溪与岑墨打申请的时候,岑墨只回了【知道了】三个字,没再说什么,直接通过了她的申请。
得到批准后,柳溪便转头问白甜桐城有哪些特色小吃。
岑墨回到a市的傍晚,风雨交加。
他打了一辆车回家,下雨天的高速路很堵。
窗外的风景被雨幕覆盖,朦朦胧胧得什么也看不见。
眼见半天都走不动,司机就开了话匣子,百无聊赖地在与岑墨东拉西扯着话题。
“这场雨后就降温,要入秋咧!今年入秋的好像比前几年早,小伙子你是A市人嘛?还是来A市出差?”
“我看你气质不凡,是做什么工作的?我儿子和你差不多大,在美国读的研究生,刚刚找到工作,一年12万美金!这赚美元的就是不一样啊,刚毕业的收入就赶上我十几年的积蓄了。”
……
岑墨很累,不想接,也不想听,便傲慢地闭上眼睛。
他想起三年前分手的时候,他也是从高铁站打车离开的,也是被堵在高速路上。
他又一次被甩了。
雨声哗啦啦,令人心烦。
未想到更心烦的还在后头。
出租车到了小区门口就被保安拦了。
他出差的时候,小区开始改造燃气管道,路面正在施工,不允许出租车进入,岑墨不得不下车,他在背包里找了一圈,结果发现自己没带伞。
他无奈付了车费,冒着雨走回家。
施工的路面坑坑洼洼满是泥泞的水坑。
他走了几步,肮脏的积水就溅到了他的皮鞋与裤子上,他深深皱了下眉头。
等走到家门口时,外套已经湿透了,鞋子与裤子大片污渍,早就面目全非,裤脚那湿漉漉又有砂石摩擦的触感,让他浑身不适。
诸事不顺。
开了门,就听见了岑母的咆哮声,震耳欲聋。
她的包包与雨伞还丢在玄关,看上去也是才进门。
此时的她正在客厅与岑父发火。
原因是岑母回家发现窗外衣服没收,窗户没关,雨泼湿了客厅的沙发,还在木地板上淋湿了好大一片,她就质问岑父今天在家为什么没收衣服,没关窗户。
岑父说一下午都在书房,没注意。
然后岑母就火冒三丈,开始翻旧账,指责对方如何如何不关心这个家,什么也不做,岑父狡辩了起来,最后吵到岑母怒吼了一声,“我受够了!”便摔门而去。
岑墨刚刚换了干净的衣服出来,就看见岑母离家出走的背影。
他看了看窗外的雨,快步走上去,要把岑母拦回来。
岑父立马吼住了他,“不准去!”
岑墨皱眉,“爸,外面在下雨。”
岑父气得双手叉腰,吹胡瞪眼地与他说道:“你懂什么!女人不能惯,要走就让她走,等一会还不是照样回来做饭!”
岑墨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他从小都听父亲的话,父亲说的就是对的,父亲说的就是权威,可是现在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打了他的脸,他没办法欺骗自己,盲目地去相信父亲的话了。
他想告诉父亲,这想法是错的。
因为当初他也是这么想的,然而三年过去了,柳溪不仅没有回来,还和别的男人跑了。
可是他碍于父亲的威严,这话没有说出口。
他低头看了眼岑母的包与雨伞不见了,便没再说什么,回了房间整理自己的行李。
过了一会,岑父叫了他一声,“你知道你妈把我昨天洗的衬衣放哪个衣柜了吗?”
岑墨:“不知道。”
他才进门,哪知道昨天的事。
岑父没再说话,大概是去找衬衣去了,过了十来分钟,拿着皱巴巴的衬衣,又喊了岑墨,“你知不知道熨斗在哪?”
岑墨:“不知道。”
他从来没用过家里的熨斗。
岑父泄了口气,折返了回去。
岑墨进卧室的卫生间淋浴,刚出来又听见岑父唤他,“你会用熨斗吗?”
岑墨用毛巾快速擦了擦湿淋淋的头发,把毛巾丢到水池边,去了岑父的卧房研究了下熨斗,怕他再叫唤自己,干脆帮他帮衬衣熨平整了。
等他回到房间打开笔记本,写了一会代码,岑父的声音再次在门外响起。
“儿子,洗衣液在哪儿?”
“洗衣机怎么用,平时用哪个程序洗的?”
“热水器怎么不出热水了!”
……
岑墨被叫得心烦意乱,一行代码也写不进去,双手离开键盘,闭着眼睛,深呼吸了一口,“不知道!平时都是妈在做。”
就这样鸡飞狗跳了一晚上,岑母还没有回来。
眼见外头天又黑,雨又大,岑父这才开始担心岑母是不是出事了,但又拉不下脸打电话,就指使岑墨来联系。
岑母很快就接通了岑墨的电话,“我回金桥佳苑住了,不用担心。”
岑父暗暗松了口气,又努了努嘴,用口型传达意思,问她什么时候回来,还特意指了指岑墨,强调是他问的。
岑墨收回目光,“妈,什么时候回来?”
岑母:“再说吧,这几天比较忙诶。”
看来今晚是铁定不回来了。
岑父哼了一声,“不回就不回!”
等岑墨挂断了电话,他又补充了一句,“明天肯定回来!女人欲擒故纵的把戏,你要信了,你就输了!”
岑墨面无表情,不置可否。
第二天是个周六,岑墨出差了三天,研究院有些事耽搁了,所以他去了研究院一趟,一忙又忙了一天,正常时间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