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洁抱住她,“有点想他了。”
王西夏摸摸她脸,“没事儿,想就打电话。”
”不打。”
“怎么了?闹脾气了?”
“没有。就是想他的感觉也很好,打通就破坏了这种……”
“千万别矫情,矫情我看不起你。”王西夏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去你的!”
“你摸摸,你摸摸。”王西夏捋袖子给她看。
“都是这破疫情,把人都整出神经病了。”庄洁甩锅给疫情。
“我跟你打赌,等疫情过去,离婚率暴涨。”王西夏朝餐桌走道:“我们家前边吵完架,后头就打架,两口子对着骂。”
“怎么不是。”寥涛接话,“以前两口子都工作,有矛盾眼不见为净。现在天天憋家里,不找事才怪。我们隔壁已经冷战三天了,男人吃完翘着腿玩游戏,一玩就是一天。女人洗衣做饭忙家务,一样活没落。要我说,忙个屁,拖把头塞他嘴里。”
王西夏大笑,廖姨说得对!
寥涛给她盛了一碗鱼汤,“庄研想吃黄鱼,我特意去超市买的。”
“超市人多吗?”
“不多,因为要挨个量体温填表,去的人就少。”
何袅袅大眼一扫桌上的菜,不是庄研爱吃的,就是庄洁爱吃的,到嘴的肉忽然就不香了,用力哼了一声,“心都偏到胳肢窝了。”
寥涛问她,“你作业写完了?”
“作业不写完就不配吃饭?”
“不写作业,不干家务,就不配挑饭。”
何袅袅忍辱负重,把这口气咽回去。
庄研给她夹了块肉,“吃吧妹儿。”随后看下庄洁,“姐,我听妈说冬子哥去市里了?”
庄洁看向寥涛,寥涛说:“群里讨论的,回头你常去看看陈奶奶。我厨房里熏了肉,明天你给拿去。”
“行。”
一桌人吃完,庄研把碗筷收拾了,寥涛烧了俩下酒菜过来,坐下陪她们一起喝。
王西夏问:“廖姨,你竟然都五十八了?看不出来。”
寥涛摸摸脸,“可不是,一脸的褶子,今儿庄洁还帮我拔白头发。”
王西夏嘴甜道:“您看起来像四十。”
“虚伪了啊。”庄洁提醒她。
“人应该虚点,虚伪使人快乐。”寥涛喝了口酒说:“前几天对门家生小孩,眼睛还没绿豆大,我昧着良心说好看,人家爷爷奶奶可高兴了。”
庄洁比大拇指,“看,我妈的金句,虚伪使人快乐!”
三人碰杯,寥涛问:“夏夏该办事了吧?”
“看疫情吧。”
“疫情还不能让人结婚?”
“疫情不能让人领证,不能办酒席。”庄洁说。
“对,这是正事。”寥涛又说:“感情好早一点晚一点都无所谓。”
“还行。”王西夏说。
“差不多行了,哪有一眼就看对眼的,日子都是跟自己过的。”寥涛抽着烟说:“我两任都是盲嫁,没想到都还不错。庄洁他爸太理想化,整天想些不着边际的事,但人不错。袅袅他爸人不太讲究,但有情有义,对我也掏心。俩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不会赚钱,全靠我……”
庄洁踢她,不让她胡说八道,何袅袅还在沙发上坐。寥涛后悔,止了话。
王西夏说:“我这个对象家庭普通,但人不错。”
“人不错就行,现在男人几个不胡来?镇上好几个在网上赌博输掉几十万的,也不知道赌得啥,反正都挺浪荡的。”
庄洁没接话,不懂,圈子里没有爱赌博的人。
“现在很多小孩都可怜,能力跟不上欲望,或者反正我也买不起房,过不上更好的生活,干脆就破罐子破摔。”寥涛说:“周围的几个村里男人剩下的大把,姑娘没几户,长得再不好也能挑着嫁。”
“我听二娘说了,镇上统计适婚的男女比例是 8:1。”王西夏接话。
“可不是,八个男人才一个姑娘。而且有能力的人都出去发展了,剩下都是些歪瓜裂枣,就这情况还相互挑。”寥涛说着举杯,庄洁同她碰道:“少喝点吧。”
“没办法,年轻的时候就爱抿两口。”
“在自己家喝,怎么痛快怎么喝。咱俩也难得陪廖姨喝一回。”王西夏脚踢她,不让她扫兴。
“行行,怎么痛快怎么来。”庄洁倒酒。
王西夏头一扭,看向沙发上的人,“袅袅,我们都是坏榜样,吸烟喝酒伤身,不能学哈。”
“伤身你们还喝?我同学的爸说女人就不能抽烟喝酒……”
“他是在放……呸呸、他这么说是不对的。男女都不应该抽烟喝酒,因为它伤身。”王西夏反省道:“我们没素养,我们不应该在你面前抽烟。”
何袅袅想起一件往事,“妈,我姐曾经想弄死我。她上大学偷吸烟,吸完朝我脸上喷。”
“你干过这事?”王西夏看她。
“几百年前的事了。”庄洁都不知道有这事。
“你那时候几岁?”
“我刚学会走路。”何袅袅想了会说:“应该二岁吧。”
“别扯淡了,你两岁记个屁事。”庄洁说。
“文明文明,注意素质。”王西夏踢她。
“我就记事。你当时戴的还是那种假肢……”何袅袅绞尽脑汁地想词汇,索性比划道:“那种很老旧,像服装店模特腿那样的假肢。”
庄洁笑她,随后道歉道:“行,对不起,不该朝你脸上喷烟。”
“上楼找你哥玩吧,明天妈给你煮好吃的。”寥涛打发她。
何袅袅上了楼,庄洁喝口酒说:“咱这家庭氛围就不行,其实就不应该在孩子面前又抽又喝。”
“村里人哪那么多讲究。”寥涛说。
“这不关村里城里的事,就是不应该当着小孩面……”
“得了吧,就你抽得欢。我也想学知识家庭,整天捧著书在孩子面前晃,但这装不装?”
“行。”庄洁无话可说。
“怎么教育小孩都是结合家庭自身情况,和父母的素养。咱们家特殊,袅袅心里啥事都懂,没必要刻意学那谁、那谁家媳妇从小教孩子普通话,我就弄不懂了,家乡话是嫌丢人还是咋了。”
“小孩在镇里上学,其他孩子都是家乡话,他一口一个土不土洋不洋的普通话。她还要求全家在孩子面前必须普通话,她婆婆出来街上说,说就没见过这么教育小孩的。她还给孩子起了一个很生僻的名,镇上人没一个喊对,连庄研都不认识。就她鹤立鸡群,就她脱俗。”
王西夏大笑,她知道寥涛说的是谁了。
“教育小孩就是顺其自然的事,随意点就行了。你们姊妹哪个差?你跟夏夏都是在村里长大,可你们在北京上海不照样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不照样混得风生水起。”
“夏夏跟他哥一个爹妈生的吧,一个家庭教育出来的吧?还是那句老话,性格决定命运。”
“行了行了,什么风生水起。”庄洁也是服了。
寥涛搂起毛衣给她看腰上的一道疤,“你姥爷打的,他下手狠着呢。我也没受他的影响往死里打你们呀,我最多就是吓唬你们。”
“也很奇怪,我跟你舅舅也没怨过你姥爷。不像你们一肚子怨气,什么事都往家庭出身上推。城里人看不起农村就算了,你们自己倒也……”
庄洁托起一条围巾,献哈达似的给她系上,嘴里唱着:我的草原我的马,我想咋耍就咋耍,你懂个刁……
“咦。”庄洁发愣,“我这歌是从哪来的?我跟谁学的?”
寥涛摘下围巾打她,“整天就你带头卖能,你妹妹全都是跟你学的。”
庄洁冤枉,“我也不知道这歌哪来的,怎么突然从我嘴里……”
“一边去。”寥涛骂她。
庄洁大笑,缓了会,认真道:“我真不知道这歌从哪学的,怎么会从我……”
王西夏不让她扯淡,让她坐下喝。
寥涛拍了下她脑袋,让她有个女孩儿的安生样。随后又聊到镇上谁家孩子有出息,年薪能拿到百十万。
“年薪百十万在北上深算中等。我圈子里好几个都年薪几百万,上千万的也有。”庄洁口气很大。
“那你这中下等的水平,是怎么混进他们圈子的?”寥涛损她。
“凭死皮赖脸。”王西夏接了句。
庄洁仰头大笑,连打她了几下,起身不跟她们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