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祈冷冷的盯着她,若换做平日,在慕祈浑身威压之下,没有人不胆怯,可今日她却没有任何让步,反而平静的与他对视,不做丝毫让步。
慕祈见惯了这个女人献媚讨好,曲意逢迎的样子,还从未见过她如此执拗的模样,慕祈心中一震,他沉默片刻后道:“待事后再罚你不敬本王之罪。”
玉澜见燕媚这样,心里隐隐得意,燕媚可是你自己给自己找麻烦的,等下将脸面丢尽了,可别怪她。
燕媚道:“妾谢过王爷。”
接着又说道:“王爷,虽然玉器行又送来一份玉片,两份是一模一样的,玉的材质也相同,那谁也不能证明这一份就是妾身的,便是妾身自己,如今也分不清,到底哪一份是妾身的,不知玉澜姐姐从何知晓?”
她这样一说,似乎也有点道理,宾客们又开始在下面小声议论。
玉澜替自己辩解道:“你的迟一天才送过去,这份当然上次你的。”
燕媚的红唇扬起一抹淡淡笑意:“这玉片上镂雕的图案是妾身亲手画的,当日让棠溪连同玉一起送去玉器行的,既然姐姐说你的玉送去玉器行的时间比我早,那图案肯定是事先就确定好了的,为何你雕刻出来的图案会和妾身的一致?”
玉澜一开始并没有想到这一点,而且她看这图案也只是普通的如意云纹,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燕媚仅凭这一点,根本没有任何说服力,她皱着眉头道:“你在狡辩,分明是你让玉器行的老板做成和我的一模一样。”
燕媚懒得理她,她对慕祈道:“王爷,妾身并非在狡辩,这图的确是妾所画,因为妾这儿还有画图的原稿。”
她是有备而来,这次将那几张图都放在身上,此时,便将图从袖里掏出来,上呈给慕祈看。
慕祈伸手从她手中接过去,打开一看,的确和玉片上的图案一致,花纹细致精美,一看就知道,在画的时候格外的用心。
玉澜见燕媚拿出了图稿,手揪紧了帕子,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她冷笑道:“这图案到处都有,你凭什么说是你画的?”
燕媚听玉澜这么说,便知道玉澜根本没看出这图的特别之处,她这句话已经泄露了自己的浅薄无知。
此时,燕媚已经占了上风,她语气冷静:“这图案的确没什么特别之处,不过图案中有字,既然姐姐说这图到处都有,想必对这些字也不陌生,不如姐姐将字念出来?”
玉澜没想到燕媚会来这一招,那图案中间的像字又不像字的东西,她根本不认识,一开始她还以为是简单的图形,可燕媚说那是字,怎么可能!燕媚一定是在诈她!她不信!
玉澜看向慕祈,为自己开脱道:“王爷,这玉片中间的明明只是图形,怎么会是字,妹妹分明就是胡说八道。”
慕祈听到这里已然明白到底是谁在中间弄虚作假了,他的眸光从手中的几张画稿上抬起来,射向玉澜,那冰冷凌厉的视线仿佛要将她刺穿一般。
此时,玉澜对上慕祁这样的眼神,打了个寒颤,浑身不可抑制的抖了起来。
她知道慕祈已经看穿了她。
燕媚见玉澜已没有刚才的镇定,她微微笑道:“既然姐姐不认识,那便让妹妹来告诉你,这图案中间的是契文,刻的是“日月昌明,长命富贵”八个字,姐姐若是识得,又怎么会将这八个字的顺序弄错了呢。”
契文是北齐的古文字,只有在古书上才能看到,一般人根本没见过,玉澜不过宫女出身,虽读过些诗书,但到底是个奴,见识有限,如何能认得这种文字,因此在镶嵌时,根本就没去在乎哪个字在前,哪个字在后。
玉澜听了之后,面如死灰,她瞪大眼睛看着锦盒里的腰带,怎么也没想到这玉带中还藏着这样的玄机。
她原本一心想要燕媚难堪,到头来害的却是自己,玉澜心中一阵绝望袭来,她不过是个小小的侍妾,却敢在主子眼皮子底下玩这种偷梁换柱的把戏,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王府的脸,往后王爷怕是不会让她待在王府了。
玉澜只觉得苦不堪言,大脑眩晕,双膝发软,身子摇摇欲坠,幸好苏合在旁边及时搀扶住他,才没让她当众摔倒。
这下,终于是真相大白了,在座的宾客都是玉京城中有头脸的人物,看到这里谁还有不明白的,可笑的是这玉澜连古字都不认识,却还要剽窃别人的东西,这时,众人都看起玉澜的笑话来,而燕媚那样不卑不亢据理力争的样子,当真是让人对她刮目相看。
从前的燕媚,在众人眼里只是长于富贵的绝色美人,而此时才真正对她有了了解,这个美人,绝非只有一张脸而已。
玉澜听到那些人在底下窃窃私语,只觉得刺耳极了,让她痛苦难堪,她的目光转向慕祈,眼底还带着一抹希冀之色,她希望慕祈不要那么绝情,嘴唇颤颤的说:“王爷,妾……”
然而慕祈终究没有给她希望,他捏着那几张画纸,骨节发白,显然是在忍耐着极大的怒意,他盯着玉澜,眸子黑沉可怖:“滚下去。”
玉澜浑身就像筛糠一般抖了起来,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掉落,可她不敢哭出声来,转身,在众人嘲讽的目光中离去。
那苏兰裳被慕祈训斥了一句,心里很不高兴,原本想要看燕媚难堪,谁知事情最后反转的那么快,真是便宜她了。
玉澜用这种拙劣的手段去对付燕媚,真是个蠢货。
待玉澜一走,慕祈也没有开口安抚燕媚,燕媚识趣,退到一旁站着,不多时,皇宫里派来给慕祈祝寿的人到了,圣旨宣读之后,赏赐了慕祈一大堆礼品,这才彻底缓和了宴席上尴尬的气氛。
等送旨的太监走后,开宴的时间也到了,众人都很自觉的不再提刚才的事情,三两酒下肚之后,气氛慢慢的热闹起来。
燕媚今日格外扎眼,哪怕坐在末次的席位上,也时不时的吸引了许多的目光过来,那些人看她的眼神充满各种意味,她知道纵然她今日争赢了玉澜,但堂堂成阳侯嫡女,如今沦落成为摄政王宠妾还跟后院的女人争风吃醋惹来这么多事情,已经足够让人笑话了。
她闷头喝了两杯小酒,只觉得苦涩难咽,头有些晕,她起身离席去外头透气。
燕媚走到后花园中,远离了前院的喧嚣,才觉得没那么烦闷,心情也轻松了许多,她立在一方水榭中,看着水中凫水的鸭子正在嬉戏,忽然身后传来男子清朗的声音:“媚儿。”
燕媚听着声音有些熟悉,回过头看去,淮王不知何时到了她的身后,燕媚一惊,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敛身给他行礼:“淮王殿下。”
淮王没有察觉到她这个细小的动作,只是灼灼的看着她绝艳的小脸:“没想到你在西北王府的日子过得这样苦,早知道本王便不该将你送过来。”
昔日的千金贵女,如今和一个宫女出身的侍妾争抢男人,谁说不苦呢。
第33章 后花园中 燕媚的阿妹是她唯一的软肋
高炽这话到底有几分真心在里头燕媚心里清楚, 燕媚垂着眸子,掩住眼底的嘲讽之色,她轻声说道:“这是燕媚自己的选择, 不怪王爷, 只是王爷交待之事,燕媚没办好, 燕媚心中有愧。”
现在燕婳还在他手中,她自然得要敷衍他一下,她暂时还不能跟他撕破脸皮。
初蓉死后,高炽就跟燕媚断了联系,前段时间听说她被慕祈囚禁了,想必在王府的日子也过得不太好,今日来参加慕祈的生辰宴,原本以为见不到她, 却不料不仅见到了她而且她还引起了这么大的轰动, 从慕祈对燕媚的态度来看,慕祈并没有把燕媚怎么样。
他猜测到的可能就是燕媚并没有暴露自己,并且慕祁舍不得动她,而初蓉担了这份罪责。
只是他想不到的是,燕媚不仅暴露了自己,而且对慕祈投诚了。
高炽见她如此温顺懂事,心中越发怜惜她了,他柔声道:“西北王府戒备森严,之前是本王太大意了,没顾及到你们的安危,初蓉的死也算是给本王提了个醒,往后你还得处处小心。”
燕媚这个棋子不能轻易去动, 一旦要动燕媚就必然要击中慕祈的要害,否则只会惹来慕祈的猜忌。
燕媚对高炽的关心已经不会再动容了,不过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她娇媚的脸上露出一抹感激之色:“媚儿多谢王爷体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