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挠了挠小金毛的下巴，向那条小巷子走去，白天的犯罪巷不像记忆中那么阴森，那条像怪物一样的阶梯现在看起来不过是几节肮脏的石头，而那昏黄的提灯上蒙着一层阴翳，在昏暗的天光下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这儿。”布鲁斯轻柔的说，“我在这儿遇见了杰森。”
……
在布鲁斯所不知道的地方，一只小鸟僵硬地落到地上，伸直了腿，抖动着羽毛挣扎着。
“啾啾！”另一只蓝色的小鸟急得绕着它飞来飞去，黑色的豆豆眼里全是不知所措的味道。
一阵白光包裹住那只小鸟，而那团白光又在迅速地膨胀，伸长，光芒中隐隐约约能看出一个人形。
“啊——”尖锐的童声在寂静的森林里响起。
“What the hell's going on？”他惊呆了。
等光芒散去，一个戴着兜帽，一脸茫然的小男孩出现在那里，他手里还拿着一柄撬棍，他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像是烫手似的把撬棍扔的远远的。
“咚”地一声。
一直在上空盘旋着的小蓝鸟一头栽在了地上。
布鲁斯贴近巷口小屋肮脏油腻的玻璃，用指尖擦去了玻璃上的雨水，他像是在对着小金毛说话，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他是多么好的一个孩子……勇敢、聪明而又具有天赋。”
小金毛赞同地点了点头，“汪。”“你说得对。”
布鲁斯突然有一种冲动，他迫切地想要见到杰森，伴随着幼年杰森的形象在他脑子里逐渐清晰，那些被误会和抗拒冰封起来的情感也在他心里渐渐复苏。
他停止继续往前走，只是注视了一下珍珠坠落的地方，便转身想要离开。
“砰！”一声枪响打破了四下的寂静，布鲁斯感觉面颊有些刺痛，他迟疑的伸出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他的瞳孔迅速放大。
布鲁斯看见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穿着熟悉的衣服，不，还有一些细微的不同，布鲁斯敏锐地发觉到那个男人身上的制服科技远远超过了现在所能拥有的水平，他身材魁梧，体形健美，肩膀宽阔。
他手里拿着一把枪，枪口尚存一丝硝烟。
那把枪是老式的，布鲁斯对此再熟悉不过了，那就是那个雨夜，杀死他的父母的那把枪。
“蝙蝠侠？”布鲁斯惊惧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我脑子里究竟住了几个人？有一群蝙蝠侠和小丑在我脑子里开party吗？”
“嗷——”小金毛蹬着腿，猛烈的在布鲁斯怀里挣扎起来，他呲着牙对着前方的蝙蝠侠狂吠起来。
“这不是幻觉！布鲁斯！”它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布鲁斯在这个蝙蝠侠的枪口下存活，它只能无助地冲着对面的人吠叫，它从未如此憎恨过自己这具弱小的身体。
“他拿着枪！”小金毛注意到这个蝙蝠侠浑身也散发着孤注一掷的绝望味道。
令它奇怪的是，那个蝙蝠侠竟然在它无力的吠叫中停止了脚步，他摘下了护目镜，露出了一双绿色的眼睛。
“我必须要杀了你。”蝙蝠侠咬着牙挤出这样一句话。
“为什么？”
布鲁斯感觉脑子里一片混乱，蝙蝠侠露出来的那双眼睛形状相当独特，笑起来显得十分细长，眼眸内侧很深，衬托得眼睛格外深邃，他睫毛纤长，瞳孔却有些湿润。
“你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吗？”蝙蝠侠失控地喊道，他压抑着自己的悲愤。
“你杀了多少人？你一手掀起了这个世界的末日，你……”蝙蝠侠说不下去了，他用力捏了一下自己手。
“我没想到，你连阿尔弗雷德都下得去手。”
“快点杀了他。”蝙蝠侠耳蜗中的微型通讯器里传来这样一句话。
“我知道你很难下得去手，但你的时间点所经历的一切已经证明了我的正确。”声音的主人语速飞快，略带一丝紧张。
“不需要你强调。”蝙蝠侠捏了捏自己的耳垂，他很想把那个小玩意儿捏碎。
“莱克斯卢瑟——？”
小金毛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它的超级听力在这些日子恢复了一点，在这样近的距离里，它已经能清晰听到那个蝙蝠侠通讯器中的声音。
“为什么莱克斯卢瑟会指挥蝙蝠侠？”它感到万分震惊。
“听着，这是一切的开始，结束掉布鲁斯，你可以挽救成千上万的人，你真正的父亲会为你而骄傲的。”
“杀了他，我们还能挽救史塔克，我已经计算好了时间线震荡的幅度，你必须杀了他。”
“这个蝙蝠侠究竟是谁？”它死死的盯着那双幽绿色的眼镜，超级大脑中，过去的记忆清晰的和电影一样，图片式的人物影像在小金毛脑子里飞速划过。
那双眼睛定格在一位美艳的女人身上。
最后一次见到那个的时候，那个美艳的女人神情哀伤而又疯狂，她头发凌乱，脸上还带有残妆，手里拿着致命的武器，朝自己的亲生孩子胸口狠狠扎下。
——塔利亚·奥古。
蝙蝠侠那双幽绿色的眼镜形状和塔利亚十分相似，同时又带有韦恩家族特有的特点。
——准确一点的话，他看上去和布鲁斯韦恩的眼睛十分相像，再联想到他会因为自己的吠叫而略微迟疑，这个蝙蝠侠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达米安·韦恩，布鲁斯的亲生儿子，第五代罗宾。
他继承了自己父亲的衣钵，他看起来就是另一个蝙蝠侠。
这证明布鲁斯的一生可能都是个笑话，只要蝙蝠侠存在一天，就证明哥谭没有任何改变，她还是需要一个蝙蝠侠献祭自己的一生。
而达米安不惜和莱克斯卢瑟联手也要杀掉布鲁斯，小金毛心头一片冰凉，他知道没有人能动摇达米安的想法，蝙蝠侠的孩子就如同他一样执拗顽固，树立了目标便绝对不会动摇，他对人类几乎没有好感，却可以温柔地爱护着动物，是个素食主义者。
最重要的是，他绝不会因为这是他的父亲而放布鲁斯一马。
“达米安？”布鲁斯也认出了那双绿眼睛，他失声叫了出来。
达米安握拳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父亲。”
“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我克隆出来的闪电侠，在这样高频跑动的时候，他的寿命会迅速消耗，我无法跨时空和你长时间通讯，等他死了，你也就要回去你原来的时空。”
达米安不耐烦地捏碎了通讯器。
“滋啦……”莱克斯双手交叉握住，面上露出一种极端隐忍的表情，他知道，他已经无法控制住达米安这次行动，而丧失控制权这一事实令他感觉极端不悦。
“我必须得杀死你，如果你是清醒的，你会赞同我的。”达米安举起了枪。
“砰”
——布鲁斯胸口绽放出一朵血花。
他的蓝眼睛疲惫地望着灰色的天空，雨水仍在不知疲倦的落下，这雨染着夜，水里带了昏黑下来，天色也陪着一刻暗似一刻，布鲁斯躺在当年父母死去的地方，同样的一支枪击中了他。
“可我还不想死。”布鲁斯垂下眼睛。
“我还没有见到杰森。”布鲁斯回忆起杰森稚嫩的脸庞，杰森是他想起的唯一的过去，是他唯一想起来的亲人，而此时他唯一的遗憾便是自己没有见到自己的孩子最后一面。
他感觉身体里有什么在流逝，他听见一旁小金毛悲痛欲绝的呜咽声。
带着奇诡笑意的蝙蝠侠朝他伸出了手。
“过来。”
布鲁斯闭上了眼睛。
第31章 第 31 章
骄矜昂贵的哥谭宝贝躺在浑浊的污水里, 雨点击打地面，溅起的水珠弄脏了他精致漂亮的脸。
“我说过的。”布鲁斯听见了一个异常耳熟的声音, 他勉强睁开眼睛，世界一片模糊, 天旋地转中，那个狂笑的蝙蝠迈开腿，缓缓地走到他身边蹲下。
“为什么要抗拒我呢？”
“闭嘴。”
“布鲁斯！”
“我不是一张假面具，愚人的蠢事算不得稀奇, 但聪明人的蠢事却令人发笑。”
“不要睡！你必须清醒过来！”
“戳破谎言我们还剩下什么？弱者无法进入神的国度，神又是更有趣的棋子。”
一直狂笑着的蝙蝠收敛了笑容，垂下了眼。
“不要！布鲁斯，这么多次了，你一定能坚持住的。”
“进入我的神国, 妄称祂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