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突然被人截了过去,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音质清越悦耳,语气却激愤非常。
“这种滚刀肉老流氓,常规手段根本镇不住他!”对方愤愤不平,咬牙切齿,“小凡你在那边认不认识什么道上的人?找人把他打一顿他就老实了!”
电话很快又被抢回去了,响起池余有点无奈的声音:“凡凡你别听他瞎说。”
倒不是池余不赞同这个方案,只是池凡一个普通穷学生,在S市人生地不熟的,到哪儿去找道上的人?就怕人没找到,自己还被那些人骗钱摆一道,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得不偿失。
提建议的人却锲而不舍,池凡远远还能听到那边在大叫:“小凡听你姐夫的准没错!”
“闭嘴。”这是池余的声音,收音有点虚,应该是她扭头冲着那个人说的。
池凡笑了笑,他知道说话的人是池余的男友童轶,既然这两人在一起,他可不想当打扰他们的电灯泡,于是说。
“姐,先这样吧,之后有情况我再告诉你们,咱们随时保持联络。”
挂掉电话后,池凡若有所思,认真琢磨起童轶的那番话。
非常规手段啊……
他不由得想起了傅念宇的那个朋友,王磊。记得当初在KTV介绍认识时,傅念宇是这么说的——
——如果以后你有什么棘手的麻烦,可以找他。
那次见面之后,有几次傅念宇带池凡出去吃饭,也会叫上王磊一起。有傅念宇这个中间人,池凡和王磊虽谈不上很熟,也不算太陌生,如果真要走非常规途径,可能就得找他了。当然,这也意味着,这件事肯定是绕不开傅念宇了。
池凡低头看一眼手机日历,今天是周二,这周六傅念宇就考完期末考了,等他考完试,再找他商量一下吧。
***
时间一晃到了周五,白天傅斯延去外面办事,回来的时候正好路过S大附近,他想了一下,开车拐去了S大的校门口。
这几天他以“正好顺路”的名义,几乎天天都来S大接送池凡。池建国这阵子也一直在学校周围徘徊,阴魂不散的,只是他远远看到傅斯延的车就不敢过来了,两边倒也相安无事。但昨晚傅斯延送完池凡离开时,在校门处听到门卫们闲聊的内容,他有点在意,今天正好有空,就过来看看。
S大一共四个校门,傅斯延开车轮流走了三个,都没发现池建国,到了第四个校门时,校门外的人行道边围了一小撮人,都低着头在看什么,傅斯延观察了一会儿,把车停到路边,朝人群走过去。
外面围着一圈人,走近了才看到里面的情形:地上铺了张写满大字的白纸,乍一看很像是那种卖惨求路费的摊点,池建国一脸的愁苦相,不时还抹抹眼泪,瞧着可怜极了。
这种卖惨把戏一般在火车站汽车站附近比较常见,基本没有在大学门外摆的,傅斯延看了看纸上的内容,大意是儿子不孝,老父亲大老远来看望儿子,对方将他拒之门外,不肯相见,现身无分文,恳求路人行行好,给顿饭钱之类的。
说是乞讨,可提及“不孝子”的部分,白纸黑字把池凡的信息写得清清楚楚,甚至都精确到了宿舍楼。这也就正赶上暑假,学校里没什么人,如果是上学期间,来来往往的学生瞧见了,照片一拍朋友圈一发,一传十十传百,没几天S大校内估计就传遍了,到时候池凡名声扫地都是轻的,如果影响太恶劣,没准还会被校方约谈。
见过坑儿子的,能坑成这样的傅斯延还是第一次见,他盯着看了一会儿,突然上前一把抓起那张纸,直接撕了个粉碎。
“什么好看的,骗子讹人的一贯伎俩罢了。”他冷着脸对周围的人说,“都散了吧。”
大家本来就是瞧个热闹,见傅斯延脸色不虞,都不敢再待下去,很快三三两两散开走了。池建国在白纸被人扯走时就想破口大骂的,一抬眼看到是傅斯延,满肚子的污言秽语又憋了回去。可他也没像之前那样立刻躲着傅斯延走,而是盘腿往地上一坐,一副“我看你能把我怎么着”的无赖样子。
“是不是他让你来的?”池建国瞪着傅斯延,“这个小逼崽子,自己不敢来见我,就找人来拆老子的台?他还真是长本事了!”
“和池凡没关系。”傅斯延淡淡道,“我自己看你不爽,想来拆你的台,怎么了?”
池建国气得眼睛都红了,仗着光天化日之下对方不敢当街打人,直接怒骂起来:“你他妈的是不是吃饱了撑的,别人的家务事你都管?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那小子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上赶子的来找不痛快?!你……”
他突然一怔,像是想到了什么,三角眼都睁大了,声音尖利得几乎变了音。
“艹,池凡不会他妈的是你姘头吧??”
傅斯延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哪怕风流如他,一时都没能跟上对方的脑回路:“什么?”
池建国却越想越觉得自己是猜中了真相:他就说呢,一个穷学生怎么可能认识傅斯延这种有钱人,还每天车接车送的,普通朋友哪有急着来惹一身骚的,这他妈的不就是有猫腻吗!
他的眼珠转了转,腰杆渐渐挺直,看向傅斯延的目光也带了几分肆无忌惮。
如果这两人真是自己猜的那种关系……那他翻身的机会,可就来了!
***
傍晚下班的时候,池凡收到了傅斯延的短信,让他直接到停车场找他。
之前也有过这种情况,池凡并未想太多,他到停车场时,傅斯延早已把车门打开,池凡坐上去后,对方没有立刻发动车子,甚至也没和之前一样寒暄几句,而是一直盯着他看。
“怎么了?”池凡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他脸上没沾什么东西吧?
傅斯延没说话,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池凡:“??”
“没什么。”傅斯延勾了勾嘴角,目光仍落在对方脸上,“就是觉得你太不容易了。”
“啊?”
池凡很懵,这突然是在演哪出:“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傅斯延蹙了蹙眉,斟酌了片刻,缓缓开口道。
“我今天在S大校门口见到你父亲了。”
池凡表情一肃,立刻紧张道:“然后?”
傅斯延略过了池建国写大字报抹黑池凡的部分,直接跳到重点:“我和他对峙了一会儿,他似乎误会了咱俩的关系,以为你是我的……”他停顿了一下,不想太刺激池凡,说得比较委婉,“他以为你是我的男朋友。”
池凡的确很惊讶,但他惊讶的方向和傅斯延想的不太一样。
“他原话不是这样的吧?”池凡说,“如果是他的话,应该会说我是你的姘头或者被包养的小白脸什么的,对不对?”
傅斯延眼皮跳了一下:“……对。”
“我就知道。”池凡揉了揉眉心,一副“果然如此”的无语表情,“他是不是还威胁你了?说你再帮我,就会把这事儿宣扬得所有人都知道,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怎么全都知道?”
“这事儿他以前对我姐干过。”池凡没好气道,“跑到我姐的学校到处造谣,说她被人包养了,但凡接近她的男同学都被冠上乱搞男女关系的帽子,当时闹得都没人敢接近我姐。”
傅斯延发现池建国总能不断刷新他对人渣父亲的认知:“后来呢?”
“我姐没理会,她本来也独来独往惯了,别人怎么议论她并不在乎,只专心念自己的书。后来我姐男朋友找人把池建国揍了几次,他就没再敢去了。”池凡冷笑一声,“现在他找不到我姐,相同的法子就套到我身上来了。”
他倒是没想到池建国还挺敢想的,见自己没和女生来往,就把主意打到傅斯延身上,不分青红皂白乱泼脏水,誓要搞臭自己的名声,还真是这个混蛋一贯的作风。
“那你打算怎么对付他?”傅斯延问,“也找人揍他几次吗?”
池凡没说话,但从男生的表情来看,他的确有这个打算。
“可如果他在你这边讨不到便宜,又去找你姐麻烦怎么办?”傅斯延继续问,“你之前不是说你姐已经毕业开始工作了吗?去学校闹和去单位闹,性质完全不一样,对当事人的影响也差别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