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两人一起走出写字楼,这里算核心商区,附近有很多餐饮店,傅斯延随便挑了一家要进去,池凡站在门口没动。
“你确定要选这家?”他问。
傅斯延看了一眼那家店的招牌,这是家意大利餐厅,菜品和环境都很不错,他上班时经常来这儿吃午饭。
“你不喜欢吃西餐?”他问池凡。
池凡摇摇头:“心情不好的话,来这种地方岂不是更压抑?连说话都要很小声。”
傅斯延勾了勾唇角,露出有些好笑的神情,眼神却有点危险:“谁和你说我心情不好的?”
“好的话,你还需要找人陪你?”
傅斯延没说话。
他看了池凡好一会儿,收回了打算进店的脚。
“好吧。”傅斯延轻轻叹了口气,“那你说去哪儿?”
池凡环顾一圈周围,指了指街对面。
“那家就不错。”
街对面是片夜市,比这边的商场大楼要热闹得多,花花绿绿的LED招牌在夜色下令人眼花缭乱。傅斯延顺着池凡指的方向望过去,那是个朝向街口的露天大排档,生意很是红火,摆出来的桌子都快排到道边上了。
“撸串啊?”傅斯延惊讶道。
池凡点点头:“还可以喝点酒。”
傅斯延笑了:“这个就算了,我还要开车呢。”
池凡也笑了:“那就喝凉茶。走吧,我请客。”
两人过了街,也没进店,直接挑了张桌子在露天坐下,立刻有热情的店员递来菜单,池凡他们点完餐后,店员端来赠送的凉茶,随后就去后厨催单了。
傅斯延身上穿着西装,在一群穿着T恤凉拖来撸串的人里显得很扎眼,但他并不在意,脱掉外套后,把衬衣袖子挽起来,露出的小臂线条流畅性感,充满了成熟男人的魅力,路过的人都会忍不住朝这边多看几眼。
傅斯延挽袖子时,池凡看到他手腕处有一道红痕,可能是刚才和人拉扯时被对方的手抓伤的。池凡在“时木”兼职的时候,有些学员用刻刀时会不小心伤到手,他随身一直常备着创可贴,于是条件反射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条,刚拆了一半就停住了,直接递给傅斯延。
“贴一下吧,别感染了。”池凡说。
傅斯延没接,他伸出手腕,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的人:“不直接帮我贴好吗?”
池凡把创可贴塞到对方手里,语气很无奈:“你又不是手废了,自己贴也一样。”
傅斯延笑了笑,他撕掉封条,随意地贴了一下,突然冒出一句。
“是不是换成傅念宇,你就会直接帮他贴好了?”
池凡胸口突然一紧,先前在学校碰面时不愉快的经历又一次浮现在脑中,他看了傅斯延一眼,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若无其事。
“我跟他比跟你熟。”池凡说。
“只是因为这样?”傅斯延抿了一口凉茶,他的脸在霓虹灯光下一半明一半暗,藏在阴影里的目光让人捉摸不透。
“我以为你是因为讨厌gay才不想帮我呢。”他说。
池凡一怔,脱口而出:“我没有。”
傅斯延没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种被人看穿的别扭感觉又一次涌上心头,池凡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杯子,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
“你……是吗?”
“是什么?”傅斯延说。
池凡声音很小:“你和那个男生……”
傅斯延听懂了。
“嗯。”他点点头,“但我不是纯的,更准确点来说,应该算是双吧。”微微一停顿,“这种你也没法接受吗?”
“我没有。”池凡不自在地抿了抿唇,手指在桌上无意识地划着,“我没歧视。”
傅斯延若有所思,缓缓道:“嗯,能接受别人是,但无法接受自己是,对吧?”
池凡猛地抬头看向傅斯延,哪怕已有心理准备,被对方这样直白的点破,他还是指尖发凉,心脏狂跳。正讪讪地不知说什么好,对方却突然噗嗤一声笑了。
“不好意思,看你太正经了,忍不住就想逗逗你。”傅斯延笑着说。
“……”
这一刻,池凡突然体会了傅念宇的心情:有时傅斯延真的很欠揍,让人想暴打他一顿。
如履薄冰的紧张心情却不自觉舒缓下来,看着对方微笑的眼睛,池凡突然觉得:今天的傅斯延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样,好像更真实和平易近人了一些,但也不会近到让人觉得逾越的程度,正好维持在一个微妙的距离。
这种距离就很适合倾诉——有些心事,和熟悉的人没法说,但对不算太熟悉的人,反而可以大胆地敞开心扉。
夜风习习,周围的环境热闹却不喧哗,它包容着各种各样的声音,褪去了白天的伪装,夜色的掩护让每个人都拥有自由的错觉,再隐秘的心事,仿佛都有了浮上水面,畅快呼吸的机会和权利。
池凡鼓起勇气,小声问傅斯延。
“你……你是怎么发现自己是的?”
“很自然就知道了,这是一种本能。”傅斯延说,平和的语气与态度缓解了池凡的忐忑和不自在,“你以为这还需要搞个什么仪式,叮咚一下让你打开那个认知开关吗?”
池凡微微蹙眉,似乎是不太能理解。
傅斯延想了想,说:“其实有个很简单的方法,立刻就能让你知道自己是不是。”
“什么方法?”
男人突然凑近了一点,磁性悦耳的声音几乎贴着池凡的耳朵传过来。
“我亲你一下,如果你没有立刻拿起茶杯砸我,你就是了。”
“……”
“试一试?”傅斯延微笑。
“不用。”池凡往后仰了仰身子,和男人拉开距离,没好气道,“我现在已经很想砸你了。”
傅斯延大笑起来。
他们点的烤串很快端上来了,两人刚吃了一点,傅斯延放在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来,他偏头看了一眼,直接按掉,但没过几分钟,电话又震动起来,池凡瞄了一眼,是个没标记姓名的陌生号码。
傅斯延连挂了两次,相同的号码第三次打进来时,傅斯延直接关了机。
“不接一下吗?”池凡忍不住说,“这种一直打的,应该不是广告电话,可能真的找你有事。”
“我知道不是广告。”傅斯延喝了一口饮料,淡淡道,“是那个人。”
池凡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是那个男生。
刚才都闹得那么难看了,傅斯延甚至都把他气得哭着跑走,可冷静下来后,那个人又忍不住给傅斯延打电话,也不知该说是执念深,还是用情深。
“他……应该很喜欢你。”池凡忍不住说。
“我知道。”傅斯延慢条斯理地吃完一根烤串,把签子整齐摆放到空盘里,“但我不喜欢他。”
“但他说……”池凡说了一半立刻停住,但傅斯延已经听明白了。
“嗯?”他挑挑眉,“你当时听到了多少?”
池凡有点尴尬:“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是你们声音太大……我听到他说,你说过也喜欢他的。”
傅斯延立刻笑了起来。
“池凡,你是不是零经验?”
话题转换太快,池凡一时没跟上对方的思路:“什么?”
“我教你一课吧。”傅斯延身体微微前倾,盯着池凡的眼睛,意味深长道,“上床时说的话不能当真,这可是基本的常识。”
“而且退一步讲,就算没那层关系,我说一句喜欢又能怎么样?当真了的人才比较奇怪吧,我之前也说过喜欢你,你不也没当真吗?”
池凡被对方理所当然的口气惊到了,感觉三观都要被颠覆。
“不喜欢的话你还……你还……”他一时不知用什么词比较好,“还和他……”
“你是说和他上床?”傅斯延挑挑眉,饶有兴趣地看着池凡,“你是那种认为上了床就必须要结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