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一会儿也过去,要不要顺路去接你?
虽然傅斯延和傅念宇看起来不对付,但傅念宇住院,傅斯延这个当哥哥的着实出了不少力,所以池凡现在对他印象还挺好的,但一想到傅念宇,池凡就不太敢和傅斯延走得太近,毕竟他也不愿意再因为这些事和傅念宇闹僵,于是客气地回复道。
——不用了,我过去还要等一会儿,没那么快,你先去吧。
傅斯延也没再勉强,回了句“那行,回头见”,两人的对话就结束了。
***
现在正是清明小长假,路上的交通很堵,等池凡抵达医院,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了。他走到傅念宇的病房附近,意外地发现傅念宇正坐在病房外走廊的长椅上,看到池凡,男人立刻冲他招招手,同时示意他先别进去。
池凡有点疑惑,没贸然直接进病房,只是路过门口时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往里看了一眼,有个男人坐在傅念宇的病床边,两人正在说话。不过因为角度问题,不太能看得到傅念宇的表情,只能看到那个男人眉头紧皱,似乎这场谈话不是太愉快。
池凡在傅斯延旁边坐下来,不等他反问,傅斯延已经开口了。
“里面的是我父亲。”
“……哦。”
池凡其实也隐约猜到了,他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傅念宇出事后,傅斯延来得倒是很快,但他的父亲和继母根本连面都没露,这都过了两天,才算来了个人。对此池凡其实是很替傅念宇愤愤不平的,继母也就罢了,亲生父亲对自己的儿子也如此不上心,怪不得傅念宇在那个家待不住。
“他之前是在国外出差,知道念宇出事以后,立刻就买了机票回来,中午才下的飞机,时差都没倒就过来了。”像是看穿了池凡的想法,傅斯延解释道,“其实他是很关心念宇的,否则当年也不会千方百计打听他们母女的下落,后来还不顾我母亲反对,把念宇接回家里来。”
“啊……”这下池凡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一方面是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误解了傅父,另一方面则是他没想到傅斯延居然会用如此坦然平淡的口吻谈论那时的事。
傅念宇无法接受父亲欺骗他母亲的事,但对傅斯延来说,这件事何尝不是另一种伤害。
池凡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问:“你和念宇关系不好,是不是因为……他的身份?”
“你是说他私生子的身份?”傅斯延很直白地问。
池凡缓缓点了点头。
“当然,一开始我肯定不太能接受,但那又能怎么样?念宇也没做错什么,甚至是受害者,这个我心里还是有数的。”傅斯延说着看了池凡一眼,“我和他不对付纯属……性格不对盘,三观不一致,和他的身份没什么关系。”
池凡挺惊讶的,傅念宇说他在那个家没有归属感,感受不到亲情,所以他一直以为傅念宇的家人对他都是漠不关心的,但现在看来,傅斯延也好,傅父也好,表面也许不太亲近,但实际还是很关心他的。
“是不是和你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傅斯延笑了笑,“虽然不知道傅念宇都和你说了什么,但有些事情并不该听一面之词,真相也远非你所想象的那样。”
“也不算是一面之词。”池凡本能地就替傅念宇辩驳了一句,“立场不同,感受不同罢了。”
傅斯延挑挑眉:“所以你是站在傅念宇那边的立场喽?”
“我只是个外人。”池凡说,“我中立。”
男人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眸光幽深:“中立的话,还刻意和我保持距离?”
池凡本以为自己这点小心思掩饰得很好,没想到被对方当面戳破,顿时很尴尬。
“也、也没有……”
“嗯,更贴切的说法是避嫌。”傅斯延点点头,“你瞧,念宇不在的时候,咱俩就能交流得很好,他一在场,你就惜字如金了,想和你多说几句话都不容易。”他微微一顿,眼眸弯起,刻意压低的磁性声音暧昧而性感。
“搞得咱俩像有见不得光的关系一样。”
“……”
池凡瞪着傅斯延,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之前一直觉得傅斯延挺文质彬彬的,此时他才突然觉得傅念宇之前的评价还是挺恰当的。
这家伙的确有斯文败类的潜质。
否则怎么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
“抱歉,开个玩笑,因为你之前的表情太有意思了,忍不住就想逗逗你。”傅斯延笑着说,他笑起来真的很有魅力,漂亮的眼睛会弯成好看的月牙,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如果冒犯到了你,我道歉,对不起。”
“……”
池凡有点郁闷。
和傅念宇聊天时,对方也经常会调侃他,但两人是势均力敌的,就算被对方噎住了,也是一种哭笑不得的心情,但每次在傅斯延这里,他就是被全面压制的状态,总翻不了身似的,有种好像是输了,又好像是被占了便宜的感觉,池凡说不明白,但就是感觉郁闷。
很郁闷。
“好了不逗你了,说正事。”傅斯延敛去笑意,表情严肃了一点。
“昨天下午你走以后,警局那边来了消息,吕放已经被拘捕了,尿检是阳性,这个事情的性质就不单单是故意伤人了,今早他们的家人也联系了我,说是想来医院看望傅念宇,应该是想赔礼道歉,获得当事人的谅解,但念宇拒绝了,他的意思是一定要把对方弄进去,判得越狠越好,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池凡沉默片刻:“受伤的人是念宇,他想怎么做,就按他的意思来吧。”
傅斯延没发表意见,而是突然问:“你第一次遇到我时,当时就有人在找你麻烦,是不是就是这个吕放?”
池凡“嗯”了一声:“他和我有点旧怨,以前就一直找我的麻烦,没想到来到S市后又碰到了。”
傅斯延没有再深问,只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拍了拍池凡的肩。
“放心吧。”他说,“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不会再有找你麻烦的机会了。”
没过多久,病房的门终于打开了。
鬓角有些许银丝的男人走出来,他表情冷凝,眉头紧皱,心情似乎很糟。傅斯延站起来,池凡也立刻跟着站起身。
“聊完了?”傅斯延问,“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傅严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目光落到池凡身上。
“你就是池凡?”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但压迫感很强,池凡被盯得有些紧张,点点头。
“对,我是池凡。”池凡拘谨道,“傅叔叔您好。”
池凡看得出傅严不太喜欢自己,这很正常,毕竟如果不是因为他,傅念宇根本不可能遭受这场无妄之灾。傅严显然也已经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一言不发地看了池凡一会儿,冷哼一声,扭头走了。
“我们先走了。”傅斯延对池凡点点头,看他又有点自责的样子,便小声道,“你别在意,我爸也是心疼念宇,所以才有点迁怒你,这事儿你没什么错,别多想。”
“嗯。”池凡吐出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丝苦笑,“谢谢。”
“我听你说谢谢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傅斯延笑了,“能不能来点实在的啊?”
“什么算实在的?”
“请我吃顿饭啊。”傅斯延眨眨眼,“这个还用我提醒吗?”
池凡忍不住笑了,傅斯延好像对约饭特别执著,都提了好几次了,不过这也合情合理——无论是夜店那次还是傅念宇受伤这次,他的确都麻烦了傅斯延很多,也的确该有所表示,所以池凡点点头。
“好吧,等这阵子忙完我就约你。”
傅斯延显然很高兴,不过傅严还在前面等着,他不便和池凡聊太多,道别后就离开了。池凡目送那两人消失在走廊尽头,然后转身进了病房。
傅念宇躺在病床上,眉头皱得很紧,心情似乎比刚才出去的傅严都差。听到门响,他抬头看了一眼,发现进来的是池凡,脸色才缓和下来。
“心情不好?”池凡拉过一张椅子,坐到床边,“和你父亲聊得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