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艳荣似乎在吃东西，过了几秒才气定神闲地问：“这音频有什么问题吗？”
林惊羽：“我怎么不记得自己说过这样的话？合约上可是写得清清楚楚，我的工作全部都是由您负责交接的。我根本没有插手的权利。”
也正因如此，即便在《青春慢慢走》播出后，林惊羽人气最鼎盛的时期，来送剧本的人成倍上涨，她也仍旧无权自行选择剧本，只能被推着去参加各种来钱又多又快的综艺和商业站台活动。
不是林惊羽没想法、没脑子，而是没办法。
恰恰这个世界上最能压垮人的，就是“没办法”。
而之所以没办法，是因为王艳荣循着微博主页上的工作联系方式找上林惊羽时，也正是林涛病得最厉害的时候。
那段时间林惊羽靠课余时间给网店做试衣模特赚钱，但收入总归还是极为有限。
眼看着家里原本的积蓄消耗殆尽，林涛的病情却还在恶化，病危通知书都一连下了三封。
医院通知林惊羽如果不能按时缴足医疗费和手术费，就只能中断林涛的治疗。
而且，林寸心也面临着升学问题。
因此就算知道王艳荣给出的待遇 * 十分一般，且会丧失绝大部分发展上的主动权，林惊羽还是硬着头皮签了约。
一签就是五年。
今年是第四年。
“怎么，你觉得给你推的综艺资源不好吗？你的粉丝是哪里来的？”王艳荣似乎以为自己已经为林惊羽做出了重大牺牲，画中竟然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惊羽，在这个圈子里，要学会知足。”
“......”
“你没家世、没背景，如果再没有我，早就要去卖血救你爸了。”
“姐，您别岔开话题啊，我只想知道，现在网上的音频是怎么回事。”
林惊羽习惯性地挺直背，好像怕一放松就会被压垮，再也爬不起来了。
她捏着拳头，说得很慢，语气不卑不亢，但是一针见血，紧咬要点不松口。
即便隔了电话线，王艳荣也莫名觉得自己已经被林惊羽捏在了手中，带着某种她已经好几年没在林惊羽身上见到过的强势。
“哼，一段音频而已，”王艳荣试图通过冷嘲热讽来为找回场子，“现在是技术时代，如果你想要看视频，也不是不可以有。”
“可是那些都是假的！”
“真真假假并不重要，关键的是，网友们是不是相信它是真的。”
“......”
林惊羽沉默，听筒里只剩她呼哧呼哧的粗喘声。
察觉到了林惊羽的害怕与畏惧，王艳荣笑容得意又阴狠。
“惊羽，人言可畏。你听话，我能带你进圈，光芒万丈，你不听话，我也能让你退圈，身败名裂。”
林惊羽深吸一口气：“所以，你也承认现在网上的这段音频是伪造的咯？”
王艳荣嗤笑一声：“我已经说过了，只要网友们相信它是真的，那它就是真的。”
“姐，谢谢你今天的配合，再见。”
林惊羽一改刚才苦大仇深的语气，干脆利落地收尾，并赶在王艳荣继续开口之前“啪”的一声挂断电话。
挂断了才发现自己的掌心不知从何时起就冒出了一片冷汗。
“林惊羽，做得好。”她捏紧了拳，小小声地给自己打气。
王艳荣越想越感到似乎有哪里不对，林惊羽的说辞绕了又绕，似乎就是想让她亲口说出音频是伪造的。
她这是想干什么？
垂死挣扎吗？
难不成是在录音？
哼，是真把她王艳荣当成傻瓜了。
录音文件可以删、可以改，实在不行还可以找技术人员黑掉，处理起来再简单不过。
她在圈子里摸爬滚打十几年，吃过的盐比林惊羽吃过的饭都多，这些小伎俩在她面前不过是不入流的小把戏罢了。
正当王艳荣想要警告林惊羽不要自不量力，乖乖听话时，微博最新的热门推送弹出来。
赫然显示林惊羽已经进行了长达30分钟的直播，观看人数突破200万，直逼300万。
直播？？？
王艳荣心中咯噔一下。
不是录音，而是直播？？？
时长三十分钟....
通话记录显示她们两人的通话也不过才20 * 分钟多一点。
也就是说，刚才的通话内容，被林惊羽全程直播了出去？！
王艳荣气得脸色乌青，发狠地摔了手机。
“林惊羽，你给我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房间里恢复安静，只剩夕阳微红的光，透过窗户暖烘烘地洒进来。
挂断电话后，林惊羽蓦地放松了身体，抱住膝盖呆呆地望向窗外。
夕阳是美好的，明明意味着结束，却也让人感觉到希望的存在。
又过了几分钟，等热度发酵得差不多了，林惊羽才爬起来从沙发缝隙里摸出提前藏好的手机。
手机还停留在直播页面，林惊羽提前处理好了镜头，因此现在主屏是一片黑暗，只有弹幕区被成片的问号刷屏。
——我靠什么情况？淋淋直播和经纪人撕逼？骚不过骚不过。
——不会又是炒作吧？想红都写在脸上了。
——所以现在网上那段音频是假的，怪不得杂音那么重，听起来就像是拼接。
——不是，只有我的重点在林惊羽接到过很多邀约，但是全被王艳荣给推了？推了？？就尼玛离谱。
——之前确实有吃到瓜说《情书未达》女主应该是她，结果官宣前被人截胡。
——楼上的，吃到同一个瓜了。
——所以yzz是....？？？
......
随着直播时间越长，弹幕数量也越来越多。
林惊羽直播撕逼的话题热度开始以势不可挡的架势飞速上涨，短时间内就直逼“高额出场费”的话题。
而且，是活体流量，不是水军机器代刷。
毕竟林惊羽现在并没有多余的闲钱去买热搜。
这场面在水军当道的今天，简直堪称一股泥石流。
娱乐圈里，艺人和经纪人之间关系好的多，关系不好的也不少。
不过即便再不好，也不过是到期解约，两厢安好，毕竟圈子这么小，以后难免再遇上，好聚好散才能再见不难。
这么多年来敢和经纪人撕逼撕到明面上，还直播全程的，林惊羽是真真正正的第一个。
网友们议论纷纷，四处艾特林惊羽本人求一个回应。
林惊羽只大概扫了一眼弹幕和评论区就关掉直播，选择保存本次直播内容，且备份到U盘后，立刻登上新注册的微博，分享转发。
——Real林惊羽：你是假的，而我是真的。
并且在评论区直接艾特了公司东晟娱乐和经纪人王艳荣。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不久之前还有不少网友怀疑这根本就是一场林惊羽本人和公司串通好的惊天动地的作秀，这下全部临阵倒戈，变成在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一会儿要林惊羽放更多石锤，一会儿又催公司赶紧滚出来对线，别怂就是干。
有零星几个网友混在评论区里，表示确实从圈内朋友那里吃到了瓜，支持林惊羽正面维权。
只不过人数太少，很快就被淹没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路人中。
短短几分钟时间，林惊羽新微博的粉丝数就从0飙升到60 * 万，而且还在迅速上涨。
王艳荣疯狂地给林惊羽拨电话、发短信和视频邀请，林惊羽把她拉黑后，来电号码又换成座机，一看就是虚拟拨号器自动生成的呼死你号码。
正当林惊羽对着手机烦不胜烦时，门铃突然响了。
林惊羽吓得险些摔了手机，踮着脚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挪到猫眼后悄悄观察。
王艳荣的人脉复杂，不算干净，逼急了真的有可能做出一些非法行当。
林惊羽打定主意，如果来人是狗仔或者是王艳荣的人，就装死。
你敢砸门，我就敢报警，谁怕谁。
嗯？
麦坦？
林惊羽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房门裂开一道细细的小口子，探出脑袋，脖子夹在门缝之间。
“麦坦？你怎么来了？”一边说，一边呸呸地吐着缠在嘴巴上的头发。
之前通话时有点激动，一不注意就把头发撩得乱七八糟，发丝搔在脸上，难受得很。
麦坦也不知道是被什么逗乐了，弯着眼睛笑，伸手替林惊羽勾起一绺一直作乱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