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就是临死前的走马灯吗?
不,就算是死亡,他也要穿着体面的衣服,旁边洒满鲜花,死在柔软昂贵的大床之上。而不是可笑的淹死,浑身发胀发臭,面目全非的被别人嘲笑,太没有格调了!
顾矜深吸一口气,从水底挣脱,浮了起来。
——
三天后,桥面被封锁,留存着事故发生的痕迹。而河面正在不分日夜的进行打捞。管家穿着黑色的西装,两日不眠不休,整个人的精神都被绷紧了。
他浑身僵硬的站在船上,旁边的警察有些怜悯:“先生,我很遗憾的告诉你,顾先生可能已经死亡了。这条河连着大江,大江入口是黄海。现在正是夏季洪水多发的时候......”
管家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精气神,他脸上的皱纹更加的深:“不,只要没找到人,那就一直捞,一直捞。”
旁边的慕容昊然整个人都呆滞了,他完全没法思考。
管家:“大少爷和你分开时,你和他吵架了吗?”
慕容昊然浑身僵硬,背后是密密麻麻的冷汗。他不能将真相说出来,如果管家知道了,他一定会被立刻沉江,给顾矜陪葬!
“没有!”
管家的眼神锐利如刀:“那为什么大少爷会一个人离开?”
慕容昊然摇晃了几下,旁边是他的经纪人理之:“因为昊然和公司正在交接事务,而顾总不想等,就独自驾车离去了。”
慕容昊然哽咽着,脸色青白,眼圈发黑,整个人形销骨立:“要是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就算阿矜狠狠的骂我,我也不会让他走,呜呜!”
管家眼中带着忧伤,看着波涛汹涌的河面。
第5章 第 5 章
一间简陋的小镇医院中,李乘赴捂着额头,脸色苍白的听医生说注意事项。
“脑震荡不是闹着玩儿的,两天后记得来复诊知道吗?”
从医生手中接过白色的病历单,李乘赴想到花出去的医药费,心就像滴血般的疼。
何志安在旁边给李乘赴提着药,担忧的说:“乘哥,你可不能不来,我妈让我看着你,脑子上的问题可不是开玩笑的,小心变成傻子。”
李乘赴刚想敲他的头,耳边就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这么没有格调,我是不会用的。”
他大步推开一间病房,里面正躺着一个让他就算过了一百年,也不会忘记的人。
“哈哈,真是老天开眼,让你也受到了这种惩罚!”
病床旁的护士听见李乘赴的声音,眼底竟然带着一丝惊喜:“这么说,你认识他?”
护士奇怪的眼神让李乘赴稍微升起了一点警惕:“是又怎么样?”
这下,护士眼底的惊喜蔓延到脸上,她小碎步跑出病房:“医生,这个失忆的病人可以出院了!”
李乘赴瞪大眼睛,看着头发蓬乱,额头裹着绷带,嘴角带着血痂,还桀骜不驯的男人,他只觉整个世界都变得荒唐起来。这家伙,竟然失忆了?!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迅速赶来,他将顾矜的情况稍微说了说:“已经检查过了,他没有内伤,只是身上有些淤青,脑子上的东西没法治,只能看他自己。”
顾矜眼角也有伤痕,出现在白的晃眼的肌肤上,看起来特别的可怜。此刻,他捏着被子,正在用眼角的余光看向李乘赴,眼中都是嫌弃:“既然你认识我,那就立刻带我回家,我会让我家人好好答谢你。”
这家伙都失忆了,怎么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使唤人?
李乘赴笑的贼兮兮的:“我,就是你的家人,跟我回家吧。”
何志安有些疑惑,被李乘赴用手势阻止了。
顾矜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慌乱的神情,他看了看李乘赴染着油漆的工装,爽朗的笑容,手足无措,直往床上缩:“不,你不可能是我的家人。这么土气,没有格调。喂,你们医院太不负责了,怎么能将我交到一个陌生人的手中!”
护士早就受不了顾矜的脾气了,巴不得将这个烫手山芋扔出去:“小伙子,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别做白日梦了,跟你哥哥回去吧。”
李乘赴脸上露出恶意的笑容,看这家伙一副身价十亿,霸道总裁范儿的样子,可真是令人讨厌:“他不是我的弟弟,是我的男朋友。他叫,顾,十,亿。”
护士的下巴都惊呆了,顾矜眼底含着泪水,瞳孔紧缩,手指紧紧捏着枕头:“啊,我不相信!!!”
不管情不情愿,他都被迫接受了顾十亿这个名字。因为没有衣服,医生急于打发他走,就将病服送给了他。
他茫然无措的站在医院的大厅之中,脑袋空空,什么都想不起来。
被护士叫去缴费的李乘赴看着一沓单据,心疼的嘴角直抽:“我先去上个厕所。”
这种情况护士见多了:“先生,你该不会是想尿遁吧?如果在我们医院赖账,我们可是会将您和您的家人拉入黑名单的。到时候,就算你们来医院急诊,我们都不会收。”
离村子最近的就是这个医院,李乘赴不敢赌,只能心疼的付了钱。
他用炽热的眼光看着那个穿着病服的男人:“那些因为你而失去的钱,我都要一一从你身上讨回来。你就等着做工还债吧,顾十亿!”
何志安摇摇头,这个想法有点悬。
顾十亿坐在老旧的面包车中,警惕的看着李乘赴:“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所以我们的关系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要保持距离。”
李乘赴皮笑肉不笑:“好啊,听你的保持距离,亲爱的。”
顾十亿有些恶心,捂着胸口:“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这么叫我,你叫什么名字?”
“李乘赴,十亿,虽然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我还是不会放弃你的。我们曾经有那么多美好的,甜蜜的日子。”
后座的何志安听的牙齿发酸。
顾十亿从面包车的后视镜中看到自己的脸,他摸了摸自己,自言自语,怀疑人生:“我为什么会喜欢这种人呢,为什么?”
这种痛苦在到了李乘赴家中时,达到了顶峰。
坐落在乡间的一座小房子,狭小而又拥挤,两个小孩子手上还脏兮兮的,就从房子中跑了出来,抱住了李乘赴。
“大哥,我好想你。”
李乘赴蹲下身,摸了摸他们的脑袋:“平平,虎头,这是也是哥哥。”
刚满三岁的平平眨着眼睛,很乖的打了招呼:“哥哥好。”
虎头虽然不认识,但是也很听话的叫了一声哥哥。
顾十亿根本就不认识他们,更加懒得回答,微微抬起下巴点头,就当是答应了。
李乘赴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好,我们今晚煮面吃!”
顾十亿穿着宽大的白色条纹病服,站在混乱的客厅之中,格格不入。
他用中指小心翼翼的将沙发上的玩具推开,矜持的坐在上面,冷眼看着那个名叫李乘赴的男人烧水下面,从玻璃瓶中倒出颜色恶心的酱料,放在了白色的面条上。
那两个小的吃的呼噜噜,头也不抬。
“真是没有格调。”
顾十亿看着那面就倒胃口,直接走出了这个房子。
李乘赴知道顾十亿嫌弃,但是他不在意。将顾十亿弄过来就是为了干活的,等三个月后,他就告诉顾十亿真相,让他去找自己的家人。
夜幕降临,乡村的傍晚总是黑的很早,李乘赴从衣柜中拿出一条薄毯子丢给顾十亿,指了指客厅的沙发:“以后你就睡在这里。”
顾十亿踉跄着接过毯子,愤愤不平的指着对面的房间:“那里不是房间吗,为什么要让我睡在这里?”
李乘赴笑的邪恶:“那是我的房间,你想和我一起睡吗?”
顾十亿警铃大做,紧紧的抱着毯子:“不,不必了。”
沙发很小,只能容得下一人。他抿着唇侧躺在沙发上,心中忐忑不安。
难道以后,他就要过这种日子了吗?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对待他?
外面轰隆一声,银色的闪电划破了天空,暴雨倾盆,豆大的雨滴落在屋外的院墙之上,滴滴答答的。
客厅的窗户没关,将窗帘吹得飘了起来,在黑色的夜晚中,就像一个张牙舞爪的人头一般。
顾十亿看着害怕,只好站起来,将窗户关上。夹杂着沙子的雨滴打在他的脸上,他呆呆的站在窗前,心中忽然升起了几丝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