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本来还靠在她们后方的于右一瞬间也来到了这边,一把抱起于一颜往房里跑去。
于右本来以为于一颜套话不成在吓她,谁知她真得瘫软昏厥,人事不知,立马上前抱起她。
所幸朱雀迅速恢复冷静,“黄鹂,咱们快去叫人请老大夫!”
……
于一应守在于一颜床前,看她缓缓睁开眼睛。
待于一颜眼神聚焦,能够清晰地倒映出他的面容之后,“一颜,你怎么了?”
声音很轻,又很小心,却因叹息而显得很重。
于一颜躺在床上看着他,“我又晕啦?”
声音有些哑,似是刚睡醒嗓子有些干的声音,语气却很明显地是在明知故问。
于一应掩眸,微微低头,像是在对她点头,一声似有还无的“嗯”路过耳畔却又飘于无踪。
于一颜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应了她,但她的听觉已经习惯性地确定了于一应确实发出了那一声小心的回应声音。
“我睡了多久?”于一颜又问。
“近半个时辰。”那人语珠轻吐。
于一颜听后反应了一下,“那和前日差不多。”
于一颜说罢注视着于一应。
于一应不语,不知是因为有太多话语,还是无语。
“什么时候回来的?”于一颜问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若是平常,于一应回家还要再等一会儿的。
“刚回。”
等着于一应的回答,于一颜等到这一句也不长也无修饰语的谦逊之辞。
“还去吗?”于一颜问他明日是不是就不去了。
“不去了。”你看,他果然听懂了她的意思。或许,本来他就是这么打算。
那么,明日,他就可以在家陪她一整天了。
过了一会儿,朱雀黄鹂在后面把晚饭端来她房间。
看来,她吓得他已经六神无主了。
晚饭里的面食米饭变成了汤羹,只是她爱吃得菜还是一样不落。
那人认真地一口一口喂着她,看她咀嚼好了咽下去才把另一勺递到她嘴边。
他的神色太认真了,她本来想问他吃过了没有也咽了下去,只好等他看她已经饱了停下喂食后才敢开口。
“你吃了没有?”其实刚开口她就已然反应过来他的答案,那么担心在意她,怎么可能在她醒来之前吃的下饭。
于一应微微摇了摇头,他在她面前从来不说假话。
看她注视着自己的样子,于一应随即拿过另一碗汤羹,在她的注视下一勺一勺地咀嚼着咽下去。
她吃羹,他也随着她吃羹。
于一应一整晚都在于一颜的房间里陪着她,只不过,于一颜躺在自己床上,于一应是躺在榻上。
于一颜没有拦他,因为她估计那人这次不和她一起睡不再是因为他心里的顾忌,而是怕她万一出什么状况,他不仅帮不了忙,还会瘫在床上会碍着她。
于一颜掩眸,叹一声总是他这么成全她。
还不到明日,于右说的大雨在夜里便已然来到了。
暴雨之前,空气阴沉,竟然难得的带来一袭清凉之气,使房间里的人感到很是舒适。
然而不到半刻,暴雨便疾驰而至,雨水击打的屋檐在门窗的声音实在太大,让人一瞬间便能想象出屋外的树木花草顷刻间便被瓢泼般的大雨打湿的景象。
雨势迅猛,像是要一股脑儿把前两日的燥热全部赶走,便是在屋内,温度也在以□□可感的速度下降。
于一颜把一段时间不用叠在床尾的厚毯摊开,揭开放在一旁,“一应,冷吗?”说着便自行作起身状下床。
找到鞋子,打开床帐旁侧的柜子,从里面抱出一块叠好的厚毯绒,走到于一应那处,把毯子放下,欲替他摊开。
于一应接过于一颜拉过来的毯头,与于一颜一同拉扯好。
雨夜太黑,于一颜看不见他的面容神色。
许是夜里睡得太晚,第二日于一颜醒来看向于一应的方向,发现榻上早已无人,厚毯叠得很宽摆在榻上。
看向门外,雨还在下着,起身揭开厚毯,竟然感觉到了几丝凉意。
于一颜下床走到衣柜前找衣服穿,听到门外的声响,还在套着胳膊的她望向门口。
于一应正朝着房间过来,明明轮椅上支着一把很宽的适合他坐轮椅用的伞,怀里偏偏还紧紧抱着很厚实的一把,颜色看起来带有一分焦急。
他怎么老是喜欢给她拿伞。
☆、第十五章 离家远行
待于一应进来,于一颜看仔细了,于一应带来的这把伞果真比她平日用来遮阳挡细雨的轻伞要更宽长更厚实,颜色以浅淡的紫黄两色着色,以紫色为主,霞色晕染,浓淡不一,整体看起来却出奇协调一致。
一把美人伞,虽是两色调和,却并不显奢丽炫目。
于一应过去把伞轻轻放在她梳妆台柜旁侧靠着后,于一颜也刚好穿完了里面的绸衣,看见于一应摆放好了雨伞,“这回记得自己也撑把伞了?”
于一颜歪头看向于一应,声音淡淡地轻声嬉笑一句。
听到于一颜话里的内容,于一应的惊讶还来不及反应,忽有一人飞快地进到房内,如一阵疾风一般,是于右。
“他们来了。”于右低头俯首,面向于一应回道,神情严肃。
本已无措的于一应听后几乎应接不暇,两处的信息都戳到了他的心口,惊慌到极致,反而待在原处一动未动呈现出一副看似沉静的姿态。
于右本是朝向于一应禀告的,于一颜却开了口,“是哪方?”
于右有些震惊,抬头转向于一颜,看见于一颜的表情后,于右不由自主地对她回道:“颜家。”
于一颜听到答案后,转头面向梳妆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仿佛是想摆弄好起床后蓬松的如瀑黑发,却又继续开口问了一句,“还有多久?”
“很快。”于右回答,队伍这时怕是已经拐向这个街道。
于一颜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门外,清晨的雨滴依旧不停淅沥而下,空气却比昨日清新太多,让人神清气爽,头脑似乎也特别清晰。
于一颜自行在屋内洗漱洁面,她的房间今日似乎格外宽敞,屋内这么多人坐着的坐着,站着的站着,她也能在其中来回穿梭得很是流畅。
“恭请玉贵妃回宫!”
门外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尖锐嗓音响起。
声音毫不显刺耳,于一颜听后却无意识地眉头微蹙。
一阵低沉的嗓音仪式般地宣读了明黄色的旨意后,那人站在仪仗队伍前面,候在门外,等着屋内女子的出现。
“一应,来给我梳妆吧。”
于一颜把望向门外的目光收回,仿若不经意地轻声对着于一应说道。
于一应听到于一颜的声音微微抬头,习惯性地从来都会应着她,跟随着她的身影,自行转动椅轮到她身边。
很是熟练地拿起梳子,来到她身后,苍白纤长的双手随着梳子将于一颜的黑发一梳梳到底,一遍一遍地顺着,随后手指指挥着光滑的木梳灵活地在她头上盘旋索萦。
于左于右见此,走出门外,从外面各端进来一副玫红色烙制金纹托盘,一个盘上整齐摆放的是贵妃所属的华丽珠翠玉宝,另一盘上则是繁复精美的三层华裳,珠坠环佩,正是贵妃服制。
每每挽好发,于一应都细致地从盘中挑选出最合适的珠翠轻插在最适宜的位置。
朱颜眉目恰,给于一颜上妆的那人似乎对她今日所需的妆容再了解不过,面脂轻抚,唇点丰红。
明明是借由脂棉描红,于一颜却能感应到那人手的温度和最确切的力度,仿佛是直接抚着她的面肌一般,动作缓慢却又精准,温柔无比。
待发髻妆容已成,镜子中的于一颜端庄华丽,美不胜收,尤其眉间一点红纹,更着一分威严高贵,与于一颜整个人相融配,浑然一体。
于一颜看向镜子中的自己,容姿富丽。
看向在她身旁的那人,那人早起的衣衫还未来得及换改,自然也还未来得及疗腿。
今日他又再次替她束发上妆,而她练了好些日子的按摩技艺,却没机会为他施展了。
于一颜最先起身,迈起步子走出门外。
门外站在队仗最前方的人听到脚步声,向门前望去,于一颜一身华贵,容光衬面地立于门前,面容坚丽的容貌一如往日。
颜子鹏清楚地看到于一颜面向他所发出的无声的口形——“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