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最后一次跟蒋遇闹掰那回。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苏慎完全不在怕的,他对上客厅里坐着的那位女士,全程目光坦然,毫不腼腆的坐下,顺便问候:“逸太,你好。”
逸太太保养得宜,皮肤白皙,唇色艳红,抬手时,手上戴着的钻石差点晃瞎苏慎的眼。
她打量了容怀一眼就挪开视线,语气低沉,开始教训起自己儿子:“修涵,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逸修涵接完开水,倒上茶,跟着坐到容怀身边,手覆在容怀的手上,对上逸太的视线,“妈,你怎么过来了?”
逸太捋了捋及肩的头发,靠进沙发里,手搭着扶手,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该说的不该说的,我说了那么多,你怎么就是听不进去……你从前是多听话的孩子,怎么自从勾搭上这种人,就变成现在这样子……”
“妈。”逸修涵匆忙打断,“你别说的这么难听。”
“难听?”逸太摇摇头,说话声极近讥讽:“有些人是不会怕话难听的。”
“妈!你……你太过分了。”逸修涵站起身,大概是要把容怀拉走。
苏慎:……
不是,年轻人,惹不起就躲哦?
又不是我妈,我跟她客气个屁。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 苏慎,“逸太,不妨直说吧,你这趟过来准备了多少钱?”
逸修涵一脸震惊的看向身边坐着的人,他的面色仍旧白的过分,却不见丝毫窘迫,目光一如往昔淡然出尘,语气平淡至极,带着生意人的口吻。
逸太被他的问话怔住。
刚出社会的容怀,身上为什么会带着生意场上混迹多年的人才会有的语气腔调。
她半晌开口:“我带了支票过来,一千万,你离开修涵,以后都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还真是偶像剧的发展。
逸修涵已经处于震惊中不能自拔。
他妈跟他心上人当真他的面进行金钱交易,正常人都会觉得不可思议吧。
苏慎看看递到眼前的支票,没接。
逸太:“嫌少?”
苏慎垂着眼眸:“呵,这样,这一千万我不收,我再给你一千万,不过不是为了和你家崽在一起。”
他单手倚着头,“而是让你为刚才说的话道歉。”
逸太面色顿时很难看。
她堪称愤恨的看向苏慎:“你耍我?好啊、好,容怀,你别不识好歹。”
苏慎:“逸太,我尊老爱幼,称您一句逸太,我跟您儿子到底是谁在纠缠谁,希望您心里有点数,别不识好歹。”
空气死寂。
逸太祭出绝技,呜的一声哽咽起来。
逸修涵匆忙过去安慰母亲,逸太抱住儿子哽咽着哭诉:“……你和他纠缠在一起,做这种恶心人的事情,你是想气死我和你爸爸?”
苏慎最烦这种事,本来就不是你情我愿,然后还有人上门来闹。
他站起身,不顾逸修涵的阻拦走到玄关处换鞋出门,身后传来逸太的喝止声:“修涵……你今天如果追出去我就从楼上跳下去,不信你就试试看。”
一哭二闹三上吊,逸太深谙泼妇精髓。
苏慎按下逸修涵的手,“得,你还是去管你妈吧。”
他当然知道逸太不会跳楼。
就像逸修涵知道此刻的容怀并不会因为他撒开了手而失落。
这场闹剧的滑稽在于,并没有一个人在真正难过。
苏慎从安全通道下楼,一路匆匆的脚步声回荡在楼道间,和着心跳声鼓动耳膜,直到出了小区,他站在楼下,打开烟盒抽烟,不一会儿,天际嗡嗡声大起,雨水哗啦一声瓢泼而下。
这也太倒霉了点吧。
即使闭着眼睛也能听出的脚步声。
苏慎感觉心脏开始紧缩。一阵阵抽着疼,只要是蒋遇出现的地方,他总是心绪不宁。
头上不停打下来的雨滴小了一些,他睁开眼,并不是因为雨势小下去,而是蒋遇把他拥进了怀。
他想推开蒋遇,却感觉手上力气渐小,连脑子也晕涨起来。
怎么回事……
别在这个时候晕啊喂……
还有,姓蒋的,你急救归急救,你别人工呼吸啊……
…………
久违的,VR体验。
苏慎站在紧闭着的房门前,面前是一扇门,他推开门走进去,天际微蒙的光照在床畔,有个人卧在床上,眼神放空。
手机铃声响起,他接起来:“喂?”
那边的声音陌生而清晰:“……后天,十万。”
苏慎仍旧不能看清这个人的脸,在梦境里的所有人脸,都像蒙着一层雾。
他猜测,这些回忆是容怀记忆最隐秘的所在,可能是出于自我保护机制,被本人极力的遗忘过。
挂上电话,床上那人蓦的发出一阵瘆人的怪笑。
少年略有踉跄的步子挪到穿衣镜前。
面前的身体有些少年人的青涩感。
他在打量自己的身体。
过了许久,苏慎听见一声无力的叹息。
他穿好衣服下楼,目光在客厅的橱柜上顿了顿,那里摆着一只手工帆船,最普通的木质结构,高高鼓着的帆船仿佛在乘风破浪。
他挪开眼睛,目光游移,深吸口气拨通手机:“……对,是我。”
那边声音轻快:“这么快?你身体吃的消吗?还是老价钱哦。”
他垂着头:“嗯,老地方见。”
……
苏慎忍不住吐槽,这叫醒机制跟手发窜天猴一样,咻的一声冲上天,弄得老子心惊胆战,每次一醒过来心口砰砰砰的乱跳,吓出心脏病算谁的。
他睁开眼,面前出现的是蒋遇那张曾让他见色起意的脸。
☆、第 32 章
他仰起头,这才发现自己现在躺着的房间可不就是当年跟蒋遇搞地下情时,最常开的那间房。
清晨的阳光就这么直直的洒下来,眼睛都快睁不开。
但是这张床躺上去的感觉真的是数年如一日的柔软。
他躺在床上,好一会儿才感到浑身上下就穿着一条底裤,起先的疑惑过后,想到应该是被雨水淋湿,让蒋遇给脱了。
蒋遇仍在睡梦中。
他掀开被子,正要起身,小心着不把蒋遇惊醒,视线爬到蒋遇的心口,被其上的物件吸引住目光。
当年定制的那对戒指,用红线绑在一起,挂在他的脖子上,随着呼吸声微弱颤动。
情绪纷纷扰扰,他就这么僵着胳膊,顿在原处。
他一时间有点琢磨不透,蒋遇究竟在想什么。
他要是没记错,他死前握着方向盘的时候,戒指还戴在手上,蒋遇的心理素质真的很可以了,从死人手上扒拉下来戒指,还戴在身上,也不嫌膈应。
蒋遇到底是被惊醒了,他几乎是在睁开眼的一瞬间就探手握住了苏慎的手腕,意识比动作稍晚回笼,近视导致的视线模糊,让他缓了一缓,才确定面前的人是谁。
苏慎稍用力挣开他紧握的手,先开口:“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儿?”
蒋遇撑起身,揉了揉头发,取过眼镜带上,“这里是酒店,你昨天晕倒了。”
他半点不遮掩的下床,拽下酒店浴袍简单披上,又给苏慎扔过去一件,“……你还有低烧。”
难怪感觉头有点疼,原来是感冒。
他头晕脑胀的起身,捡起浴袍披上身,环视四周没看见自己的衣服,继而习惯使然的走到衣橱前,打开衣柜门挑选里面的衬衣。
那时候自打确定好私会地点以后,蒋遇算是包下了这间房,在里面添置了不少东西,比如这一橱的衣裤鞋袜。
他以前跟蒋遇厮混完,衣裳不是领口的纽扣被扯坏就是袖口被撕破,他总是一边抱怨一边绞尽脑汁的从蒋遇那一成不变的穿衣风格里捡两件搭配。
然而手指摸到微凉的衣服时,苏慎顿时一个激灵。
他有些慌张的回头,正对上蒋遇的视线。
他真是烧的脑子坏了,居然像以前一样去挑蒋遇的衣服。
蒋遇双手抱臂看着他,眸色低沉,苏慎心虚的挪开目光,仿若不经意的推回衣柜门,打着哈哈:“随便参观下,别介意。”
蒋遇两三步走过来,用极其复杂的目光仔细的描摹着他的面容,“容怀,你究竟是什么人?”
苏慎看他走过来的时候就想跑开。
然而蒋遇的身手不是盖的,轻而易举的堵住他的去路,把他按死在柜门上,苏慎只要稍稍挪下脸,就会擦上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