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不得野+番外(10)

别别扭扭的又很矫情。

相野直接从邢昼手里拿过筷子,可环顾四周,才想起家里就这一张摇椅。其他的椅子都太旧了,在老头去世后直接被他当柴劈了。

邢昼起身给他让位,那么高大一个人,蹲在那儿摆弄一个小小的炉子,竟让相野生出一股罪恶感。可转念一想,他才是病患,理应坐这张唯一的椅子。

可他刚坐下,便听到一个诡异的声音从身侧传来。那声音若有似无,像是有人在大喊,可是又听不清楚,期间还夹杂着某种莎莎的声音,让相野立时想到了前几天的场景,汗毛倒竖,“谁?!”

“我,是我!”这次的声音倒是听清楚了,可相野认得你个鬼,当即站起来,锁定了声音的来源——

那是放在摇椅扶手上的一个无线耳麦。

邢昼解释道:“缉凶处的联络员,决明。”

决明大喊:“什么联络员,我分明是住在耳机里的小精灵!”

因为声音从耳麦里传出,他必须要喊得极为大声才行,几嗓子下来,差点把自己喊到晕厥,还被口水呛到,疯狂咳嗽。

邢昼见怪不怪,理也不理。

可决明缓过气来又开始碎碎念,相野下意识地拿起耳麦听了几句,就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相野是吗?是相野吗?你好你好,初次见面请多关照。不要听我们头儿瞎说,我不是决明,我是小精灵。头儿也不叫邢昼,他姓田,单名一个螺字,是我们小精灵界里最家喻户晓的……”

神他妈田螺姑娘。

“喂?喂?你还在听吗?这是个秘密你不能说出去的你知道吗?说出去了田螺就走了,你还会失去一个善解人意的电子小精灵……”

因为相野把耳麦拿得近,决明说话也不再像刚才那么大声,所以邢昼没听到。他神色如常地烤着土豆,还把相野带回来的饭菜在炉子上加热。

相野决定为小精灵保守这个秘密。而经过这么一闹,他的心情莫名轻松许多,看着手里的烤土豆,闻着香味,也有了一丝食欲。

晚餐顺利进行,没有人搭理小精灵,小精灵就在那边自言自语。

相野倒是很想问一句,田螺饭量大吗?钱婶不光给了回锅肉,还给了一盘青菜,再加两大碗压得很厚实的饭,眼下全没了,连烤土豆都吃光了。

相野的食量本来就不大,很早就停了筷子,而邢昼神色如常,完全看不出饱没饱。

“你要跟我一起住这儿吗?”相野问。我虽然在楼下开垦了一小块地种土豆,但可能养不起你。

邢昼看着他,似乎在疑惑看起来挺聪明的相野为什么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相野也反应过来,他觉得自己可能是被片刻的感动糊住了脑子,又或者是被耳麦里的小精灵污染了灵魂。

但邢昼还是给了他台阶下,“我留下保护你。”

相野:“北边的事呢?你不需要过去处理?”

邢昼:“留了人在那边。”

也就是说,缉凶处除了邢昼、小精灵决明、双刹,应该还有其他的人。相野毫无套话的心虚感,他想起杂物间里有张旧的行军床,便和邢昼一起去杂物间搬床。

相野勉强算个伤员,搬床这样的重活自是轮不到他的,他有心找找看老头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便在规整出的杂物箱里翻找。

“那是什么?”邢昼忽然看过来。

“老头的画本啊。”相野下意识地回答着,而后卡壳。他低头看着手中摊开的画本,目光落在画上——

衰草连天,是为荒芜平原。

灰白雾气笼罩之下,一座赭红大门巍然矗立。门是开着的,或者说它根本只有门框,灰白雾气不断涌动,偶尔还有几缕天光闪烁,让人不由探究那道门的后面究竟是什么。

“鹿野。”邢昼沉声。

作者有话要说:

相野:就是气到扔石头。

第7章 画

一本画册,又激起了新的波澜。

相野干脆把所有的杂物箱都打开,一样样东西检查过来,巨细无遗。当然,检查的重点还在画册上。

“老头平时靠写字卖画赚钱,这样的画册他还有好几本。我其实一直觉得很奇怪,他卖出去的画比他私下里画的要差很多。他明明可以画得更好,但宁愿拿一幅画几百块的酬劳,也不愿意画得更好一点。”

起初相野还以为这是什么艺术家的古怪执着,就像老头那古怪的脾气一样,但现在他细想,觉得老头或许是不愿意显露于人前,所以只能伪装自己。

“你确定刚才画的是鹿野?”他又问。

“缉凶处抓到过不少鹿野的人,这画跟他们描述中的场景差不多。”邢昼道。

“你们真的就从来没亲眼去看过吗?”

“那是一条不归路。”

不归路?

邢昼继续解释,不归路的意思不是黄泉路,而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不光外面的人永远找不到鹿野,就连从鹿野离开的人,也不能再原路返回。离开就是离开了,从此以后斩断前缘,再不回头。

相野:“那钥匙怎么送回去?”

邢昼:“祭祀。他们有专门的仪式,就像为死去的人供奉香火,仪式成功,钥匙就会回到鹿野。”

这听起来,倒是跟鬼很像。人死了,变成鬼,活人给他们烧纸钱,鬼就能收到。

那被取骨的孩子还活着吗?

相野想要问,话却卡在喉咙里,问不出去。他转而问:“那最初的钥匙是从哪儿来的?你说鹿野的人和外面的人生下孩子,这个孩子就能兼具两个世界的特性,成为钥匙。但如果是夺舍之后才生下孩子,应该不符合这个条件吧?”

夺舍,身体是别人的,只有灵魂是自己的,这样的情况下生下的孩子,恐怕身上并没有什么来自鹿野的特性了。

可鹿野的人想要出去,就必定会被毁去肉身,这是一个悖论。

邢昼道:“楚怜还在缉凶处时,曾经说过,鹿野流传着一个故事。在不知道多少年前,那里还是与世隔绝的状态,里面的人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也根本没想过要离开鹿野,因为肉身毁去的方式是烈火焚烧,极其痛苦,没有人愿意为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去承受这种非人的折磨。但是有一天,一个女人误闯鹿野,她带来了外面的信息,描绘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从此以后——”

相野沉声:“潘多拉的魔盒打开了。”

假宋灵曾说鹿野是个地狱一般的地方,相野觉得那应该不是假话。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美好的新世界究竟有多大的诱惑,可想而知。

相野也几乎能直接猜出接下来的故事发展,女人来到鹿野,跟鹿野的人生下了孩子。

这个孩子就是第一把钥匙。

有了钥匙,就有人能从鹿野全须全尾地走出去。他或者她,可以跟外面的人再诞下后代,钥匙催生出了新的钥匙,罪孽之上又再添罪孽,无穷尽也。

邢昼继续道:“我们至今找不到通往鹿野的路,审问过很多人,也没有结果。如果故事是真的,那个女人就是唯一的例外。”

相野蹙眉深思,他听完邢昼的故事,再看老头的画,总觉得不太对劲。这画看着很玄乎,更像是想象中的画面,可他却荒谬地感觉到真实。

邢昼看着他的神情,又道:“你昨晚见到的那些人,大多数都是与鹿野无关的普通人。”

相野微愕,倒是没想到是这种情况,他下意识地以为,那些人是一伙的,那肯定都是知根知底的自己人。

“我说过了,过门的代价惨烈,所以从鹿野离开的人里,大多都拥有钥匙。但钥匙得来不易,必须要生下后代再取骨,所以按照缉凶处的数据预测,离开鹿野行走在外的人数不过百。”邢昼道。

相野顺着这个思路想了想,大概能理解。

生一个孩子需要十个月,前前后后,最起码要一年。鹿野也不可能是全员恶人,总有狠不下心取骨的,或根本不愿意为恶的,所以钥匙的数量绝不会泛滥。

再加上缉凶处的存在,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了这种行为。

不过这么一想,拿着钥匙过门的人不算什么,能够忍受烈火焚烧之痛离开鹿野的,才是狠人。

相野:“那裴哥?”

邢昼:“打手。”

原来如此。

相野复又低头翻看相册,相册上除了那张鹿野的画,还有些偏意识流的作品,一时看不出到底画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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