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念(57)

耿桓坐在办公桌前,手指摩挲着钢笔身,不时地敲击桌面。

“你说的那几个地址,最开始的产权所有人,都叫程叶晚…”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耿桓脸色还是迅速一黑,皱着眉头沉下了眸光。

“程叶晚…这名字听着有点耳熟啊…”陈年默默念叨着,突然间倒吸了一口凉气,瞪大双眼,“之前跟在你身边的那个小男孩不是叫!!…”

“嗯,是他亲姐姐。”耿桓平静地回。

陈年在巨大的冲击中张着嘴,半天才组织好语言:“这个程叶晚就是当年间接害你家…那你跟她弟弟…”

“别问这么多,”耿桓冷声打断他,“有没有什么方法能查到,当年变卖这些房产的交易款都去哪了?”

“这问题不符合你的智商啊,程…谁卖的房子,这钱自然就归谁啊。”

“他没有,”耿桓说:“他什么都没有。”

“那么多钱,程叶晚从生病到去世之间也不可能全部用完,但是程叶川什么都没有。”

陈年疑问,“我没懂你的意思,你是说程叶晚不在了,但是她当年卖你家房产得到的钱并没有到程叶川手里?”

“嗯。”

“那…有没有可能是……”陈年问得犹豫,“程叶川他…骗了你…?”

“不可能。”耿桓斩钉截铁的直接否定,“他不可能说谎的。”

耿桓一路上都闷闷沉思着,在打开家门前刻意调整好表情,挂上了一个有些别扭的微笑。

门口的地毯刚被换过,耿桓轻轻踩在上面,觉得脚底和心尖都痒的发软。

从地板砖到落地窗,从浴室的壁灯到厨房的案板,连细枝末节的拐角细缝里都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有时他随手换下来不及清洗的衣服,隔天再去找,已经规整的挂回了衣橱,衣袖领口都被用心的熨过,还带着淡淡的清香。

“小川?”屋子很安静,他打量了一圈,没看见萦绕在自己脑海的身影,又叫了一声,“家里没人吗?”

耿桓心里一慌,想立刻拿起手机去找程叶川,但他将自己的焦虑强行按了下去,告诉自己要冷静。

短暂的沉默后,门外传来一阵悉嗦的响动。

耿桓转过头,看到程叶川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薄外套,手里拎着两个塑料袋,一路提着走回来有些气喘,瓷白的脸上难得多了一丝生气。

耿桓站在客厅里,一动不动地盯了他半天。

“我…”程叶川被他看的不自在,以为自己又有哪点不顺他心意,紧张地低下头,“家里没有洗衣液了,我就是去超市买了点东西,没有乱跑…”

“我又不关着你,你乐意去哪儿就去哪儿,”耿桓接过他手里的两带日用品,“这么重,下次记得打电话让我去接你。”

程叶川被耿桓推着,像个摆件似的坐在了沙发上,手里还捧着耿桓递过来的温水。

屋内不一会就弥漫起阵阵飘香,耿桓下厨的动作看起来无比熟练,硕大的个头站在橱柜前,对着小小的案板和锅具来回移动,程叶川已经没有最初那么惊诧了,却依然觉得无比违和。

其实最一开始,耿桓连包方便面都会煮糊,荷包蛋也摊不出个完整的形状,每次艰难的做完饭,整个出租房里都弥漫着爆炸现场的味道。

有一次他带着样板连续被好几家公司拒绝后,回到逼仄的房间里,看着他堆在水池里的碗,从来坚忍的情绪莫名崩开了一条裂缝。

他在地上埋头蹲了很久,等眼泪彻底憋了回去,才默默回到厨房,重复着生活里最无味的动作。

那些他一天都无法忍受的日子,是程叶川的整整十八年。

耿桓看着程叶川咽下最后一口米粥,在他准备收拾之前,起身把他的碗筷扒回了自己面前,流畅迅速的收拾干净了整张桌子。

程叶川刚想说什么,耿桓已经端着碗走了,背对着他说:“我今天晚上真的有事,明天一大早公司有个很重要的会,你待会困了就直接睡,不用管我。”

耿桓刚坐回办公桌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折回了卧室。

“程叶川,你先把药吃了再…”他一推门,发现程叶川已经睡着了,手里的书半开着,身体还保持着靠在床头的姿势,脖子微侧着向一旁垂落。

耿桓把后半句话默默断在嗓间,慢慢走到床边,轻声坐了下去。

他知道程叶川睡眠浅,好不容易把他安稳的放平在床上,放在床头的手机突然响了几声。

耿桓怕吵到他,看也没看直接按了拒接,正要放回去,才发现他刚才拿的是程叶川的手机。

手机没有设密码,未接来电的提示还闪在屏幕上方,一条新的短信突然闪了进来:

[不要逼我去找你,三天之内,把钱打到原来的账户上。]

火葬场就要慢慢烧才能越烧越大嘛

日常求评论的一天

第56章 关心

耿桓记下号码,把短信彻底删掉,又原封不动的把手机放回了原位,走回书房锁上了门。

“你休息时间我要是敢给叨扰你半分钟,你能把我骂成孙子,但我休息时间要是不接你电话,你还是能把我骂成孙子。”

陈年骂骂咧咧的在电话那端呐喊:“耿桓!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的啊!”

“我现在…能去找你吗?”耿桓问。

陈年吓得差点从床上滚下来,“大哥,你看下现在几点?你自己天天没有性生活也不用拉着全天下的男人陪你守身如玉吧?”

耿桓:“………”

“但是你最近几个月,确实太不正常了。”

陈年慢慢严肃回来,“我知道,你从来就没放下当年那些事,但事情过去那么久,你好不容易才重新拥有现在的一切,干嘛非要跟自己过不去呢。”

耿桓打开窗户,对漆黑的窗外燃起了一根烟,“我只是需要一个真相。”

“当年我爸死的不明不白,那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把那些公司地产,股份业务全摆在我面前我也看不懂,所以我把所有错误都简单归责到了一处,因为当初我不需要真相,只需要一份支撑着我活下去的记恨。”

耿桓沉默片刻,说:“但如果都是我想错了呢?”

陈年一直把耿桓当成一路相扶的兄弟,可有些时候想到他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就更像看自己的弟弟。

“我知道这些年你不容易,也知道你怕这些事再次伤害到你故人,连唯一的家人也不去打扰,可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最后的结果证明你没有错,一切都是你当初想的那样…”

“那我也认了。”耿桓说。

“好。那我介绍给你一个人,你只要说是我最好的兄弟,所有能查到的,他都会帮你。”陈年说完,长叹一口气道:“希望这次你是真的,真的放下了。”

耿桓把程叶川手机上的那串号码发了过去。

其实不用刻意求证,他也可以猜到那个发短信的人是谁。

当年他亲眼看着程叶川被那人堵在小巷子里,那时他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生气,仿佛从小到大一直被家暴殴打的人是他自己。

事后他直接报了警,才知警局早就对程天跃有了缉查令——为了偿还赌债入室盗窃,致使两人轻伤,后来多个罪名加一起被叛了四五年。

耿桓不知道他是何时被放出来的,也不敢想在他不知晓的情况下,那人究竟去骚扰过程叶川多少次。

医生说程叶川会因为一个玻璃杯碎裂触发心悸,就说明曾经被很多次类似的状况惊吓到过,长久刺激后形成的本能应激反应。

也许是被上门逃债的人威胁,也许是像当年一般被欺负,但程叶川什么都不愿意告诉他,他连后悔的权利都没有。

耿桓站在床边看着沉睡中的程叶川,他本身是准备来找他的银行卡,结果程叶川所有的东西都放在了床头的小袋子里,简单到连翻找都不需要。

耿桓想到平时,不论是洗漱用品还是衣服鞋子,他总是把自己的东西都默默放在最靠边的位置。

除了生活必备的需求,他没有行李,没有私人物品,好像做好了随时会离开的准备,什么痕迹都不敢留下。

他很想看程叶川像当年那样浅笑,想听那就算很小声,偶尔也能回他两句的声音,或者是抬起那永不服输的眸子瞪他一眼。

耿桓望着那只有在睡梦中才毫无防备的侧脸,突然垂下了头。

上一篇:沉溺于你的光芒下一篇:突然有一天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