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宴本想找个什么话岔开他的心思,可临到嘴边,眸光突然一动。
停顿一刻,他看向宋熠阳,点点头。
宋熠阳本就是个热心肠的性格,见状立马打包票,“我来说。”
江宴淡淡一笑,低头吃起了饭。
阮朝夕偶然目光飘过来,瞧见他吃饭的模样,有些怔忡。
与许久没吃过火锅,狼吞虎咽的其他人不同,江宴吃得不疾不徐,动作优雅,看得出很有礼仪和教养。
寻常人家的孩子,吃饭哪有这么多讲究?
只有世家豪门,才会格外注重这些看起来细微不过的餐桌礼仪。
便是从前她家还家大业大的时候,家中给她请了专门的礼仪老师,她也自问做不到这么无可挑剔。
不过她没多想。
毕竟,学艺术本来就是件烧钱的事,这群男生,家境应该都差不到哪去。
这时,听到有人叫她。
她回神,见出声的是宋熠阳。
“怎么了?”
宋熠阳凑过来,咧了口大白牙,朝阮朝夕笑得灿烂,“阮老师知道吗?江宴是你的铁杆粉!”
阮朝夕愣了愣,看向江宴。
江宴不好意思笑笑,点点头,耳尖却悄悄红了。
阮朝夕看他一眼,瞥见他红了的耳朵。
原来是粉丝吗?
如果是这样,他对她莫名其妙的关注倒是说得通了。
将她的神情收入眼底,江宴心中微松,面上不好意思地笑,“我听说……听说阮老师是导师,就报名参加了节目。”
阮朝夕挑了挑眉梢,有些哭笑不得,“难怪我说你初评级怎么给我送花。”
“没好意思在台上说自己是粉丝。”江宴眸光清亮,整个人神色都生动起来。
既然知道了他是自己的粉丝,阮朝夕也不好意思再刻意疏远他,偶尔还会转过头来同他聊两句。
江宴何其敏感,阮朝夕对他的态度变化,他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唇角悄无声息地弯了起来。
也因为心情好,当宋熠阳拉着他一起去弄调料时,他破天荒没有拒绝。
随便调了碗拿手里,他站在过道上,看着宋熠阳这里舀一勺,那里舀一勺,难得好耐性地等着。
这时,余光瞥见包厢门被推开,阮朝夕带着鸭舌帽走出,她左右看了看,往后门方向去了,手里拿着手机,似乎是去接电话的。
他跟宋熠阳刚回到包厢,不多会,明婉接着个电话也出去了。
江宴直觉有些不对。
刚才明婉起身时,他正好瞟到上头的来电显示,是阮朝夕的名字。
阮朝夕就在外面,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进来找明婉吗?
但心中再多猜测,他也只能耐心等着。
明婉没有出去多久。
进来的时候,脸上略有些急色。
她弯着腰跟宁萌低声说了几句话,宁萌就拿着阮朝夕的包出去了。
江宴看在眼里,低垂的睫毛动了动,他抬头,看向明婉开口,“明婉姐,阮老师那边是不是有什么事?”
明婉略带诧异地看他一眼,似乎没想到他这么敏锐。
其他练习生听到这话也朝她看来。
明婉想了想,开口向大家解释,“不好意思啊大家,朝夕临时有点事要去处理下,就不能跟你们一起吃了。她让我跟你们说,吃得尽兴点。”
练习生虽然有些失望,但也知道阮朝夕是大忙人,问了两句也就没放在心上。
唯独江宴皱起了眉。
什么事,能让阮朝夕饭吃到一半就急匆匆离开?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明婉肯定会跟着一起去,这会留在这善后的应该是宁萌。
可现在明婉留了下来。
难道……是私事?
抬头看一眼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他的眼神也晦暗下来。
第30章 外婆出事
阮朝夕临时离开,大家到底没了兴致,草草吃完也就散了。
明婉结了账,刚出饭店,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她回头,见江宴站在夕阳底下,双手插在兜里,简单的运动服穿在他身上,也显得清隽明朗,像一副淡淡铺陈开的水墨画。
江宴上前两步到她跟前,浅笑着唤了声“明婉姐。”
明婉点头,有些好奇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刚才她已经叫练习生跟着节目组的摄影师先回去了。
“找我有事?”她扬了眉梢开口。
江宴把手从兜里拿出来,恭恭敬敬地站着,垂了长睫,露出一丁点关切的表情来,“没什么,就是看阮老师离开得突然,想问问她没事吧?”
“没事,别担心。”明婉淡笑着道。
江宴看她一眼,试探着问,“是她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明婉眉梢微皱。
朝夕确实是因为家里有事才离开,江宴怎么猜得这么准?
而且,他好像很关心朝夕?
她抬眸,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的男生。
他五官精致,一双杏眼长得很有灵气,眸子漆黑,泼墨般的色泽,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可偏偏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瞥见明婉眼中的狐疑和警惕,江宴松开紧抿的唇角,露出属于他这个年纪的赧然,“我是想问问……阮老师有事,那……明天的主题曲录制是不是要推迟?”
明婉眉梢一落。
原来是为了这事。
她笑着宽慰,“放心吧,朝夕明天会赶回来的。正好你问了,你回去也跟其他人说一下,上午的排练朝夕可能赶不到了,但下午彩排前一定会回来。”
江宴没有再多问,点点头,从善如流地道了声“好”,“那我就先回去了,谢谢明婉姐和阮老师的火锅。”
明婉笑笑,目送着他离开,掏出车钥匙上了车。
江宴回到宿舍。
看一眼对面的酒店八楼,他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四少。”
“帮我查一下阮朝夕过去的事,从她出道那天起,包括她家里的情况,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另外,问问派去跟着阮朝夕的人,看看她今天离开大兴后去了哪里。”他站在窗前,盯着窗外被夕阳染红的天空,眼底有化不开的阴霾。
电话那头恭敬道了声“好”,等他没其他吩咐了,才挂断电话。
江宴看着窗外。
夕阳的余晖渐渐退去,远处的万家灯火星星点点亮了起来。
他沉着眼风,站在窗前,许久也不曾挪动一下。
明婉的表情告诉他,他没有猜错,阮朝夕的突然离席,确实是因为家中私事。
据他所知,她爸爸已经去世了,现在家里只剩了她妈妈和外婆,在星城住着。这么说,她今晚要连夜赶回星城?
他盯着对面八楼不曾亮灯的窗户,月光碎在他眼睛里,晃晃荡荡,情绪不稳。
他回京城不过几个月时间。
江家的人虎视眈眈盯得紧,他那时分身乏术,也不愿意冒让江家人盯上阮朝夕的风险,有些事,就只让人大概查了查。
可现在看来,这八年间,昭昭过得,似乎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顺遂无忧。
否则,以她现在在娱乐圈的地位,何至于如此草木皆兵,连自己一个尚未出道的新人也要避嫌?
更何况,好端端的,她为什么要改名?
捏紧手机,直到窗外夜幕四合,他才垂下眉眼,转身进了浴室。
**
此时的阮朝夕,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
她转头看着车窗外,火树银花的街景一闪而过,倒映出眼底浓得化不开的忧色。
电话是她妈打过来的,她外婆在家里突然摔了一跤,被送到了医院抢救。虽然她妈在电话里说没什么大碍,但外婆毕竟年纪大了,身体又一向不太好,她不放心,这才叫宁萌改了机票回来。
晚上十点半,飞机缓缓降落星城机场。
明婉不放心她,让宁萌跟着回来了。
这几个月,宁萌在明婉手下被带了出来,办事利落靠谱。她悄悄引着阮朝夕上了出租车,并没有被人发现。
报了医院地址,阮朝夕拿出手机给她妈发了条微信,压了压鸭舌帽的帽檐,有些疲累地闭上眼。
宁萌见状,没有出声打扰,给明婉报了个平安。
到医院,阮素珊得了消息下来接她。
出了医院大楼,一眼就看见正从出租车上下来的阮朝夕。
她站在那里,沐着淡淡月色,偏头跟身边的助理说着话,身形似乎清减了些许。
阮素珊走上前,叫了声“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