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以为夫人会做这样的事。”鹿饮溪认真地说:“夫人,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隐情什么的,或许有一些?夫人应该知道,以你现在的修为,你是防不住、也不杀不了我的。”
“你想离开,除非我死。可你如果杀了我,不止阿沣失去了唯一能救他的药,他也永远不会原谅你这个弟子。”
英女说着,面容渐渐扭曲:“并且,虽然我的修为确实不如你,可是……突然想到,你这样的人,也最适合成为我的一部分,成为他的药。”
就在她开口的准备颂读什么东西的瞬间。
一边一直龟缩,不愿意自己的丑陋的姿态被鹿饮溪看见的姝师妹扑了过来。
用她的身躯,将鹿饮溪整个人死死的包裹住,那双仅仅保留着人形的手,捂在他的耳朵上:“不要听!一个字也不要听!”
英女高声颂读着,一字一句,异常的清晰。
应该是代表着什么。具有极高力量的颂文。但也许鹿饮溪本人也从来没有听过,只是记得这个场景,所以并没有明确、正确的发音。
珍珠和琉璃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为什么不能听?
等他们回过神,那段话已经读完了。
英女见鹿饮溪被姝师妹护住,一时大怒。
但她几乎没有做什么,姝师妹就像失去了生命,目光也变得空洞,软飘飘地突然坠落在地上。
然后她那可怕的身躯,几乎是本能地,向英女的方向游曳而去。带 着她死气沉沉,木讷得没有任何表情的头颅,和软趴趴耷拉着的手脚。
在英女完全变形之后,申姜才意识到,英女说姝师妹是自己的仆人是什么意思。
英女指的是神仆!
而在申姜面前的,这个外形越来越不可描述,令人见之如见到邪恶的实体的东西。
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祟神。
就当英女正想要再次开口颂读的的时候。院门被猛地推开。
元祖出现在了门口。
申姜在英女那张不可一世,充满着傲气的脸上,第一次看到了惶恐。她慌乱地想要躲避,把自己这丑陋的身躯藏起来。
可也知道,自己根本无处可藏了。
在僵站了一下之后,就这样,迎着元祖骇然又悲痛的目光转身向他看去。
“你!”元祖只说得出这个字:“你……”
他仿佛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行将就木。仿佛下一刻就会站不住,双腿根无法再支撑自己的身躯。
“我不想你死。”英女头颅也已经变形。
声音奇怪,仿佛什么深渊之物的低吟。
“我想到你会死,看到你因为衰败而饱受折磨……”英女用那双变形的手捂住脸。
元祖走近,仿佛自己面前仍然是那个英姿飒爽的姑娘,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人总是会死的。”
英女呜咽着,痛苦地抽泣。
元祖轻声对鹿饮溪说:“你们出去吧。”
鹿饮溪扭头,珍珠连忙站起来,拉着已经震惊得怔在原地的申姜。
几个人快步出去后,身后的门就蓦然被什么力量关上了。
孟峻山满是傻的,他隐约在开门的时候,看到了几个剪,又听到了里面只言片语。虽然无法知道详情,可也仍然因为窥见了少少的边角,而一脸骇然。
见到珍珠,结结巴巴:“我……我……我看到你们才进去,夫人就回来,怕……怕你们受罚。连忙喊你们师父来。”
珍珠没有说话,把手里一直紧紧拽着的手帕塞到他手里:“给你。”和申姜还有琉璃一起,快步跟着鹿饮溪的步伐。
孟峻山拿着帕子,站在原地,一脸不知道要如何是好的样子,反应过来局促地大声叫:“珍珠,你没事吧?”
珍珠没有理他。
他踌躇地呆站着。
鹿饮溪走了几步,停下来,回头说:“回孟园去。叫你阿父到莲花池来。”
孟峻山这才回过神,应声后急急忙忙跑了。
申姜一直回到莲花池坐定,才惊醒一样地回过神。
意识到自己刚才看到的是什么。
也意识到,自己看到的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元祖向天下,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祟神既然还存在,说明他根本就没有杀掉英女。
或者说,无法杀掉。
英女已经是另一种存在……
他只能把对方封印起来。
那么渊宅……真的是她认知中,英女为了庇护后人,化成的吗?
她呆呆坐着。
直到珍珠端了热汤来:“喝吧。都过去了。师父和尊上们,会解决的。”珍珠已经缓过了一口气,并扮演起了莲花池大师姐的角色。虽然她自己,也仍然心有余悸。
琉璃也安慰在自己眼中最小的‘宝箧’:“别担心了。”
申姜看着他们。
猛然意识到,他们已经听见了刚才姝师妹绝对不让鹿饮溪听的颂言。
“你们,绝对不要去想,刚才听到的那段话。不要写下来,更不要复述给别人知道。千万不要。”现在的济物,未必对这个‘不可说之词句’有足够的了解。
毕竟英女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
在此之前,没有人知道祟神什么,神仆是什么,仆鬼又是什么。
珍珠和琉璃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但想到刚才的场景,连忙点头:“你放心吧。我知道的。刚才姝师妹……十三川不让师父听,一定是很不好的东西。”
两个人认真地保证。
可申姜看着两人稚气的脸,只感到一股悲意汹涌而来。
这只是记忆……
这不是现实,她并没有回到过去。
所以,她什么也无法阻止。
在当时,不会有人提醒济物的人这是什么。
就算鹿饮溪被阻止去听,以当时的认知来说,绝对想不到是这么霸道的东西。顶多当成一段,威力强劲的伤人颂言。
英女还活着,但她不会说实话的。
她疯了,一心只想救元祖。
所以,这就是鹿饮溪解不开的梦魇?
他怪自己,当时不够警惕,明明应该发现不对。可却并没有?
“你跟他们说,是没用的。你是谁?”突然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
申姜回过头,鹿饮溪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手里端着三碗散发着苦味的药羹。
“他们是不是都活不成了?”
申姜努力想要保持声音的平顺。可莫明却难以压抑心中的情绪。
虽然只是短短的相处,但珍珠和琉璃是很好的人。
在济物,还有很多像他们一样的弟子。
在大祭之前,济物死了多少人?
这些人都被异化,成为仆鬼。成为祟神的食物。
但不论怎么样,这种势头后来应该是被扼制了。
所有知道的人,无法再言语,无法再颂读,无法再书写。这可怖的东西,也许存在于每一个神仆心中,可它们受到了大阵制约,不可将其告知给任何人。
祟神失去食物,才不得不以神仆去引诱人类,以别的方式,获得能师。
直到有人,再重新将这段可怕的颂言散播出去。
这就是东弯要面对的。
席卷过济物、席卷过整个世界的灾难,又将卷土重来。
鹿饮溪凝眸看她,突然说:“原来,器灵中特别的种类,会有这样的能力。”是认出了她的样子。
随后,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停滞在某个动作,就好像被按下暂停键的珍珠和琉璃,轻声说:“是的,他们都死了。”
声音平缓,并没有太多起伏:“之后孟园孟氏被分成两家,孟岐山去了另一个世界守在东弯,孟峻山镇守乌台。我搬到了牢山。”
“其它人呢?”申姜问。比如那个什么上清坞,比如葡萄盏,那些会脱皮、掉毛的灵修,那些孤儿、或一心向道的人。
她知道,当年发生过很大事很大的灾难,但现在的感觉却更真实。
可却带着一线希望,仍然想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鹿饮溪没有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还没有修改。太长了。我先睡觉醒来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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