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平泉:“啊?”
他们这一代弟子皆是平字辈,他名字的意思也简单得很,就是如泉水清澈。朝闻那里连雨都不下,又哪里来的泉?
逐晨爽快笑道:“等你在朝闻住一段时日,你就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不多时,大批书册被搬到大殿前方的空地上。有些书本上的墨渍已经晕染开,书页黏连在一起。
逐晨草草整理了一遍,将它们放进玲珑袋里。因寥寥云急着要回去,说兜里的云要下雨了,她不敢多逗留,同汪平泉说了下朝闻的方向,抱起寥寥云就往家里冲。
全通再次被她抛在身后,望着她的背影苦追不及。
汪平泉等人要回去整理一下出门所需携带的物品,拉着全通在浮丘多住一日,与他们好好说说朝闻的规矩。
全通心说朝闻哪里有规矩?野蛮发展就是他们最大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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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晨飞回朝闻时,河流附近的空地上,已多出了成片的鱼塘。
因是赶工制作,鱼塘看着有些粗糙,大小形状皆是不等,但规模颇为壮观。
逐晨对朝闻速度大感骄傲,怀里寥寥云开始挣扎着飞到半空。她急切地放出口袋里的乌云,在一阵雷声轰鸣中开始降雨。
小师弟看见天空中突兀地出现了厚重的云层,就知道是她们回来了,御剑追了过来,在底下给寥寥云鼓劲纳威。
逐晨怕自己小师弟太过嘚瑟,到时候被雷给劈了,赶紧将人拉开。
“不见上头雷奔云谲?你还往低下站,那么喜欢淋雨啊?”
寥寥云为了控制好下雨的区间,让雨水顺利落到鱼塘里,飞得比较低,云压得也比较实。
紫光不停闪烁,迅如流星,曲折地向下霹落,仿佛离地只有一尺之遥,震撼又危险。
小师弟被她骂了一顿,咧嘴憨气地笑了笑,与她蹲在路边静等雨歇。
他用手扯了扯逐晨泛黄的裙摆,上面有明显的泥渍:“师姐,你怎么弄得这样狼狈?”
逐晨想起这个便觉振奋:“这点狼狈算什么?我这回把先生给请回来了!小师弟,等他们到了,你先跟着他们一起学习。”
“学剑吗?”风长吟说,“还有人比师父更厉害?”
逐晨:“自然不是学剑。是学诗书经文。”
“啊?”风长吟顿时一阵哀嚎,“不要了吧?!”
朴风宗日常也是要学这些的,不然门中弟子走出去,连话都说不漂亮,显得没有面子。
风长吟离开宗门后就断了这门课程,还暗中觉得美呢,不想逐晨那么快就将噩耗给他带了回来。
风长吟快哭了,靠在逐晨的肩膀上大喊道:“师姐!不要啊!我已经是个大人了!”
逐晨不容置疑地说:“我不逼你背诗文,但是一些常识你得知道啊,不能整日光想着练剑玩耍。看寥寥云那么小都比你上进。就这样定了,不许胡闹。”
悲伤来得如此迅猛。
如果知道代价那么大,风长吟宁愿不要这一片鱼塘!
他躺倒在地哀声哭嚎,试图唤起逐晨的同情。
逐晨等了会儿,不见雨势减弱,身上衣服粘腻着又实在难受,就将他丢下回去换身衣服。
等她从木屋走出来时,就看见梁鸿落跟个青春期的忧郁少年似的,倚靠在大院里的一棵木桩子上思考人生。
逐晨做贼心虚地左右看了看,确定今天风不夜是不在家的,才敢上前与他搭话。
“鸿落道友,这么好心情在这里吹风啊?”逐晨好声好气道,“你若是闲着无事,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梁鸿落缓缓转过头,阴沉着脸,目光幽深。
逐晨这才看见他嘴角有一抹青紫,感觉周围的风都变得凉飕飕起来。
她忍了忍,想装作没看见,可还是无法克制自己的本能,问了出来。
“你是不是抖M啊?”
梁鸿落挑眉。
逐晨翻译了下:“你是不是欠打?”
梁鸿落气得脖子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齿道:“你是不是欠打?”
“我不欠打啊。”逐晨眼神复杂地说,“所以我从不轻易招惹我打不过的人。”
第72章 偏心
梁鸿落在逐晨的这句话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差点没抑制住自己的怒火。
你?
就你这般道行?整日不知修炼,我还打不过你?
他手指一紧,拳头都硬了,而后一想……
他只是一个在凡界受灵力反噬的寻常魔修罢了,那确实是打不过逐晨的。
逐晨看着他脸色变化不定,杀气涌出又被强行按下,还得保持着面无表情、冷静自持的模样,就知道他正在被自己小白花的人设所累。
太可怜了。
一个人要违背本性地活着,需要受多大的委屈啊!
逐晨保证自己的表情没有太过幸灾乐祸,只是唇角有点不自然地上扬而已。她说:“道友啊,送你一个法决吧。几千年人民智慧的结晶,无数先烈用事实证明的宝典。希望能给你带来帮助。”
梁鸿落深吸一口气,别开脸,没有搭腔。
他不说话,逐晨也不说话,只默默站在旁边。
她这不走正常套路,梁鸿落感觉自己胸口的这股气是顺不出去了,只能干巴巴地问:“是什么?”
“当然是‘苟’啊。”逐晨说,“‘苟’,探讨的是人类深处的精神世界,也就是从心。请你遵从你求生的本能。”
逐晨感觉,梁鸿落唯一的一点生命力,也在听完她的话后彻底熄灭了。目光中完全没有了光彩。
逐晨叹说:“我是真心劝告你,不要总是挑衅我师父。你是成年人了,就算不喜欢,也要悄悄藏在心底。就像我不喜欢袁掌门整日寻着机会偷懒,我也没说出来啊。”
梁鸿落瞥她一眼:“你倒是跟他身边的人都说了一遍。”
逐晨嘿嘿笑道:“这就叫成年人的圆滑。”
梁鸿落脸上肌肉动了动,大约是觉得跟她在一起,不利于自己的伤势恢复,冷淡地转身离开。
他走没多久,怀谢师兄就心事重重地出现。
逐晨招手喊了下:“师兄!”
怀谢抬起头,敷衍一笑:“你回来啦,小师妹。”
他走到方才梁鸿落的位置,摆出了与他一样的姿势。
“梁鸿落怎么又与师父打起来了?”逐晨无奈道,“他不知道自己打不过吗?师兄你怎么不拦着他?”
怀谢掀起眼皮瞄她一眼,欲言又止。
逐晨说:“怎么?”
怀谢含蓄地道:“是师父打的他。”
“我知道是师父打的,师父还能随意动手打人不成?”逐晨说,“想必他又阴阳怪气了吧?”
怀谢摇了摇头,内心也很挣扎。可他说不出风不夜的坏话,只能对不起自己的兄弟了。
逐晨惊道:“不会吧?”
怀谢同是苦思不解,拽着她大吐苦水:“不知道他是哪里惹师父不待见,师父一见着他,就直接出手了。鸿落道友不过是看着乖戾,其实为人意气。师父往常从不会这样不论缘由地与人计较。小师妹,你说师父是不是有些奇怪?不如你与他说说,让他放过鸿落道友。”
逐晨现在对梁鸿落是满心怜爱了,难怪他方才是那样的表情。莫名其妙被风不夜揍了一顿不说,还让自己奚落了一番。
“苟”都救不了他,这男人太惨了。
“这……”逐晨纠着眉毛说,“那还是让他再躲远点吧。”
怀谢:“……??”
人类的本质就是偏心,这个没有办法的,谁让风不夜是她师父呢?
不过这件事,让逐晨有点担心,她发现风不夜似乎不喜欢他们往家里带人。类似阿秃,若有若无,都不是很进他的法眼。梁鸿落就更惨了。
如果没有滤镜,可能会难以忍受。
她怕等汪平泉同志过来之后,风不夜也是这样的态度。这可是位读书人,连御个剑都能把自己绊摔下去,不耐打的。
晚上吃饭的时候,白天各自找地方修炼的众人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梁鸿落还留在魔界,应该是在刻意避开他们。
小师弟捧着手里的饭碗,一面悲伤,一面狼吞虎咽,心中祈愿着汪平泉能晚点过来。
怀谢与风不夜都不吃饭,只出神地在一旁坐着。
以往风不夜是不出来的,更妄论这样陪他们干坐着浪费时间,如今一反常态,让逐晨想不多想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