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不自在,有点顶不住,还有点好奇。
之前她见色起意主动纠缠顾执南的时候,也没想这么多,到后来才发现她对他一无所知。而现在他这样,反而给了她了解他的机会。
因此鹿妍决定忍着。
车缓缓停在一家私人会所前。会所就建在衡湖旁,紧挨着金融区,是寸土寸金的商业中心。
门童见到熟悉的车牌号,忙上前来迎,见老板居然坐在驾驶座亲自开车,面有诧异:“顾总。”
“您的朋友都已经到了,就在您平时的房间。”门童接过车钥匙,躬身问,“需要提前帮您叫代驾吗?”
顾执南替鹿妍开了车门,平静回:“不用。”
鹿妍有些疑惑:“今晚你不需要喝酒吗?”
“等下送你回去,就不喝了。”顾执南垂眼看鹿妍,微不可察地略过她稍抿起的唇线,而后收回目光,“跟他们喝容易喝醉。你不安全。”
……谁不安全?
鹿妍忍了忍,没忍住,非常诚恳地反驳:“如果你喝醉,比较危险的是你。”
顿了两秒,顾执南失笑:“嗯。”
会所内别有天地,偌大的大厅内装潢典雅堂皇,中式的设计风格一路延续至楼上。
“大忙人,总算等你来了。”包间内,有人见顾执南进来,直起身笑道。
包间占地宽阔,内里被设计成大气沉稳的商务风,整墙的落地窗外正对着波澜粼粼的衡湖,小提琴乐悠扬。室内不过三人,鹿妍逐一看过去,都是西装革履的男人。
顾执南给她介绍:“是我以前读博时的同学。”
“都多久没见面了,以前聚会,还没见你带女孩过来。”
灰西装男人笑着伸手跟鹿妍打招呼,左手无名指上戴着枚婚戒:“你好,我叫李逸凡,他唐竞,他Kevin。”
眼前的三人看起来和善友好,都递了名片过来,鹿妍略略看了眼,什么执行总裁什么合伙人,都是些地位不低的精英阶层。
她礼貌地自我介绍两句,入座后,听他们熟络地聊天。
“先说好,我肝不行喝不了酒,太太和女儿都不让。”李逸凡叹气,“你们喝你们的。”
Kevin看着是个褐发黑眼的混血,中文却说得很溜:“以前我们当中最能喝的就是你,现在也服老了?”
“不服老不行啊,我们都是奔四的老男人了,比不过他们年轻人。”
顾执南在鹿妍旁边坐下,随手给她倒了杯气泡水,闻言接道:“我不能喝。”
“鹿妍,”Kevin了然地转向鹿妍,笑着调解,“男人么,酒还是要喝的,你就让顾喝半杯吧。”
猝不防被提起,鹿妍登时茫然:“……我管不了他。”
顾执南没应声,敛眸给她倒完,又极为顺从地给自己倒一杯水,旁人看来就是一副温驯服管的模样,确实不打算喝酒。
鹿妍是真的茫然,但话音一落,几人都笑着打趣。
“管不了,不用管啊,执南,你这也太自觉了!”
“我真是没想到顾也有今天。”
善意调侃声中,李逸凡向鹿妍解释:“我们四个,当初会认识不是因为在同一学校,是因为进了同个车队。顾是我们中年龄最小的那个,才……十八九吧?也是最有个性的那个。”
“是,特别有个性,也会玩。不管什么车上手都快,跑得也狠。”唐竞道,“当时执南还跟我,还有另外几个人组了个乐队,不跑车的时候就搞乐队玩。那年在波士顿要不是被那场袭警耽误了,说不定我们演唱会都办起来了。”
几人回忆了一番,唐竞意犹未尽道:“可惜我们都三十四五的人了,早过了能疯玩的年纪,还是得向生活妥协啊。”
Kevin笑着示意顾执南:“这里不还有一个二十八的么。”
顾执南容色沉静地听他们揭历史,倒也没打断,招来服务生点菜,顺手将菜单递到鹿妍面前。
“想吃什么?”他低声问。
鹿妍接过:“我看看。”
众人适可而止,桌上的话题又从回忆跳到了当下,聊起工作。鹿妍没听进去后面的内容,心不在焉地翻着菜单,借机瞅了眼顾执南。
他的座位靠窗,窗外暗蓝天光和霓虹灯影透进,勾勒出他雕琢如画的侧脸。
鹿妍又想起她在校史馆看到的那张毕业照,仿佛透过时光,能窥见男人昔日的模样。
疏淡不显的表皮下,骨子里刻着少年,烫着热血。
这人不只是长得好看才吸引人。
聊到中途,顾执南瞥了眼手边震动的手机,起身接起:“你们先聊,我接个电话。”
桌上几人聊得融洽,鹿妍闲得无聊,职业病犯地研究起了每道菜的佐料搭配,正在游神,被人叫了一声。
“鹿妍,你要不要试试这瓶酒,度数不高。”唐竞扬了扬手上的香槟,拉她进话题,“75年的唐培里侬,是顾来买单,喝喝看?”
鹿妍也不是不能喝酒,相反,因为常年被高姝雅拉着试酒吧出的新品,她酒量还可以。
“谢谢。”她没推辞,给自己倒了杯。
原本桌上只有唐竞和Kevin能喝酒,只有两人喝没意思,现在新加入鹿妍,话题逐渐聊开了。一瓶香槟喝完,Kevin招来服务生,加了几瓶度数颇高的朗姆。
等顾执南接完电话回来,包间里醉倒了两个。
“他俩喝高了。”李逸凡指了指唐竞和Kevin。
顾执南望向鹿妍,她虽然酒杯是满的,却喝得不多,盯着香槟杯的神色还算清醒。
他叫进服务生,联系代驾将好友送回酒店。
“行了,我也该回去了。”李逸凡和顾执南寒暄两句,笑道,“我凌晨的飞机走,得出差,你也多保重。”
等人都散得差不多,包间里只剩下两人。
气氛安静,空气中还弥散着淡淡的酒香。顾执南的目光落在半清醒半醉意的鹿妍身上,从她微染着酒意的眼尾一路看到泛着水光的唇,看够了,才走近问:“刚才喝了多少。”
“也就喝了两杯酒……都是香槟。”现在鹿妍手里这杯是朗姆酒,她还没喝,眨眨眼问,“你要试试吗?”
顾执南落座在她旁边,俯身凑近了,还能闻到她身边若有似无的酒香。
他应声,垂眸看她端酒杯过来的手,低下来的声音勾着微哑:“只尝个味道。好不好。”
“……可以啊。”鹿妍心跳莫名加快,维持镇静回,“其实就算你真喝了酒也能叫代驾,还挺方便的。”
不是,顾执南怎么回事啊。
请她吃饭问好不好,喝口酒也问好不好。他再好下去,她心脏快要不太好——
鹿妍的手腕蓦然被握住。
她猝不及防,斟满朗姆的酒杯稍一倾斜,酒液自鹿妍白皙细长的手指流下,一路顺着细腻的皮肤蜿蜒到指尖。
手上的酒杯被顾执南拿走,他俯身侧过脸,鹿妍的指尖随即触到了湿热濡软的一下。她僵滞地盯着顾执南,他已经舔走了她指尖上要滴下来的酒。
顾执南的下颚线绷成一道极好看的弧,抬起眼对上鹿妍的视线,一双桃花眼里眸光潋滟:“朗姆?”
两人对视良久。
“……啊。”半晌,木头人憋了个单音节出来。
“你……”鹿妍心里那两头小鹿又在激烈干架,她很快抽回手,尽量言语平板道,“我还没有原谅你。”
“嗯。”吻那一下食髓知味,顾执南敛下眼,鸦羽般的睫毛遮掩住眸底情绪,道,“是我误会。”
鹿妍愣了愣。误会……他问的什么来着?
只尝个味道。难道他不是想尝酒吗。
鹿妍觉得自己的脉搏跳得厉害,“……你下回问清楚一点。”
对方仍是敛眼认错的模样,应:“好。”
他这样,鹿妍不知道怎么就生出一点歉疚,忍不住回忆了遍,刚才她抽手抽得是不是太伤人了?
可谁被这样舔一下都会绷不住,何况对象还是顾执南。
等两人出会所,鹿妍捏了捏耳朵,不自然出声:“刚才我的手不太干净。”
“……”顾执南盯着别扭向他伸橄榄枝的鹿妍,压着笑意,容色平静回:“不会。”
等顾执南去取车的空档,鹿妍在会所门口吹了会儿夜风,还没冷静,倏然听见傅启州的声音。
“妍妍?”
这片是槐城的金融中心,傅启州刚参加完应酬要回去,见路边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让司机停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