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浪子别泊岸(53)

考场的笔沙沙作响,窗外的雪籽也沙沙作响。

考试结束那天,雪花由小变大,天井的草皮上积起了几十公分的厚度,连带教学楼建筑的走廊、栏杆转角也处处是积雪。

苏慕善考完最后一场,抱着参考书从考场回班。

纯洁的大雪取代了这次考完试后忧心忡忡的喧嚣主题,每个班外面都很热闹。

大家不是讨论对答案了,而是极尽贪婪地捧着雪花,揉成雪团,在天井中央丢掷、发泄、狂欢。

更有甚者,把雪团捏得紧紧,丢到“回”字楼的对面班上去。

这样热闹的走道上,难免被误伤。

苏慕善攥起拳头放到唇边哈气,湿热的温暖抵消了一小半考试过后都没有见到他的失落情绪。

这时,对面五楼丢下来的一个雪球。

准确地说,是个冰球,不偏不倚地砸到她侧脸上,眼镜随之一歪,破碎的冰碴子呛入口鼻之中。

苏慕善倏地清醒,忙不迭扶正眼镜,伸手擦干净脸上的狼狈,往对面看去。

这时,从他们班走廊上,又一记雪球砸了回去,竟克服了重力,从四楼丢到五楼去了,直接砸到一个男生脑门上。

苏慕善深深吸了口气,转过头。

走廊上,隔着一两米的距离,男生穿着件灰青色的外套,挺拔清冷,鼻尖与眼睛里,沾着雪后的湿气,。

路过的是风,和雪,和人。

湿冷的喧嚣声音,还有阔别已久的心跳。

苏慕善下意识收紧怀里的书,“……谢臻。”

第40章 “你喜欢我。”……

谢臻拍了拍手, 冰凌从掌心脱落后,蔓延出略带灼烧感的热。

他若无其事地越过几个路人,往她的方向走。

从夏末的校服T恤到深冬被校服外套罩住的棉袄, 谢臻没看过学校的杏叶下落, 也错过了她套着卫衣、或薄外套,揪着长马尾的日子。

跨越几个月的时间维度, 陡然让人徒增感到陌生、疏离与局促。

而且 * ……

“剪头发了?”谢臻立在她面前,右手抄在兜里,摸着里面丝绒盒的轮廓。

苏慕善一怔,顺了顺搭在肩膀上微润的发梢,“冬天洗长头发很麻烦, 所以就剪了。”

“进去吧。”她又笑笑,先钻进前门的门洞。

弧度挂在唇边,星辰落在心上,想见的人在她身后,个中静默无声的欣悦像春夜里润物无声的喜雨。

除了她这个守候长夜直至将明的人, 没有人知道。

苏慕善在坐位子上好了, 谢臻找别人借了张纸, 擦干净座位后坐下。

她正把英语积累本插入书立, 谢臻转过来,“考怎样?”

“嗯, 还好。”苏慕善搓手心, 又握拳搁在桌上, “……你怎样?”

阔别的寒暄如同从冰天雪地里进屋后呷的第一口热茶,足以慰风尘。

谢臻看着面前的女生。

披着过肩的中长发,两侧的头发蜷在棉服收领的褶皱里,毛绒翻领掩住下巴尖, 褪去几分稚气。

不知是因为学习而形容消瘦,他觉得她的脸又小了些。

“谢臻?”

他回过神,“什么怎样?”

“考试啊,”苏慕善伸手捞过自己的热水杯抱住,“……还有,招飞情况怎样?”

“考试就那样呗。”

谢臻了无所谓的语气,又顿,“招飞也就那样。”

她却认真采访:“空军,还是民航?”

他有点讶异她的关心,“初检都过了。”

“挺好的。”

苏慕善低头,下巴抵在杯盖上,似若有所思,补充了句“加油”。

冬天的下午四五点钟,暮色如一张网逐渐裹住天空,天暗下来,教室里点亮白炽灯。

光芒落下的地方是被强调的存在,比如少女微垂睫羽投下的阴翳,架着眼镜的秀拔鼻梁,红润的脸庞。

以及,他感到那么一点点陌生的,短了不少却依然柔顺的黑发。

今天是12月21号,已经过了一个月了。

谢臻再一次在上衣兜里抚出轮廓,沉吟片刻,但是愈犹豫,就愈意味着结局的否定。

很快窗外响起了年级主任维持年级纪律的广播,几十号人纷纷进了班,教室充满雪仗之后的匪气。

谢臻不语,转回去,刚好对住前门进来的一帮男生。陈一昂走在最前面,“靠靠靠,你真回来了!昨天有人说在考场看到你了,我起初还不信!”

谢臻干笑应了两声,他又扒着问进展:这次准备待多久,什么时候回江城,以及男生之间“苟富贵、勿相忘”的戏言。

没多久陈红拿着日志本进来了,陈一昂依依不舍,离开之前不忘叮嘱,“记得请吃饭啊,不管你啥时候走,饭必须请!”

苏慕善埋着头整理月考答案。

心里却嘀咕,他大概明天会走吧。华中地区的集中复试将在12月22日于江城招飞局展开。

但现在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如果这是与他最后一次见面,相安无事的寒暄,好 * 过目睹那晚他与别的女生一块。

次日,八校联考成绩公布。

苏慕善食指沿着表格的长线,读自己的成绩,年级两百零八,已属高三以来的最佳,她完全没了当初“考北大”的凌云壮志。

数学和理综实在拖累后腿,高三冲刺期对于她这种偏科的学生来说实在太难。

而秦思思也在为理综成绩忧心忡忡时,贺惟考了年级第二十名。

死气沉沉的高三,也不是没有值得开心的事。

比如她把目光看到中段,谢臻,排名八百九十七,终于……过了校预估一本线的排名。

晚上回宿舍的路上,未化的冰雪把夜晚照得格外敞亮。

踩着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是最低调安静的解压方式,苏慕善和秦思思踩了一路,躺倒在床上休息时,心脏砰砰发热。

联考太过磨人,今晚大家都早早熄灯休息。

苏慕善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于是遵从本能的欲望,打开手机翻阅过期的消息。

止步于今年的八月。

他从林阿婆家走后,偶尔会发过来一两道翻译句子,或者阅读里的长难句。

那时两人的关系融洽,差点燃起了小火;而现在,拉远的物理距离,让她觉得发过去一句问候,都是唐突。

只好再刷新社交平台。

苏慕善没刻意点开他的,只敢在自己空间里浏览近一周的好友动态,以避免让人发现她的刻意。

可惜一无所获。

大多是爱好社交的女同学们的自拍,亦或男同学抖机灵的段子。

仔细想,谢臻是那么多人趋之若鹜的对象,又何须把喜怒哀乐、生活日常PO到社交上,供人寻找入侵生活的孔洞。

所以,他在江城复检的情况怎样了。

如果过了,那招飞的事就算稳了;如果没过,但他再努力一点,应该也能勉强上个一本院校?

不,他一定会过的。

苏慕善立刻把第二种想法打消,她第一眼见他的时候,就坚信他与众不同,必然前途无量。

*

2015年2月,全市期末考试后,寒假第一天。

一中校园官网喜报频传:在高三联考中,一中两名勇夺全市文理科状元,一本过线率全市领先。另,从招飞局获悉,招飞复检通过21人,人数创本市历史新高。

其中有,20班的谢臻。

*

谢臻是腊月二十八回的X市。

一两个小时的动车到站,谢振东知道两人见面就要吵,直接让他司机来接。

稀里糊涂选择去招飞,还有后来去江城上学,谢臻全凭谢振东的裙带关系,反正已经伏低做小了,他也不再跟他客气。

拉开车门,那只车里不止他一个。

谢逸棉袄套校服,刚放学的打扮,座位中央还摆着只鼓成气球的背包。

“腊月二十八了,你才放学?”

谢逸说:“A班补课。”

“啧,行 * ,”谢臻淡淡,“好一个A班的学霸。”

而后,司机踩下油门启动,谢臻捧着手机打手游。

谢逸瞥他一眼,笑了声:“你还考飞,眼睛要不要了?”

“老子包夜通宵也没见近视,眼睛经得起造,你管老子?”

“我可不敢管你,”谢逸塞上耳机,屏蔽游戏的噪音,“但愿你这次是认真的,不是一时兴起了。”

谢臻摁熄了手机屏,偏过头,反笑他,“嗯,往后你没得学了,也但愿你好好想想,没有你妈的管束与要求,你真正想干的事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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