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医,您有话直说,我做好准备了。”向亭晚咽了咽口水,说出的话有些颤抖。
“嘶”老军医吸了一口气。
向亭晚觉得这老头吸走自己半条命。
“小向将军,你脉搏平稳,面色红润,身体强健,没有疾病啊。”老军医说。
“我...我,您再把把,我没什么隐疾吗?”向亭晚面皮有些薄,有点羞于启齿,便把那手腕继续往老军医面前伸。
“啧,小向将军,您是我见过最康健的人了,有这闲工夫帮我抬一下伤患。”老军医说着就挽了挽袖子去照顾别的伤患了。
他是看外伤的,可能对这些不太懂,向亭晚安慰着自己便牵了匹马打算去镇上找个郎中看一下。
“呦,小向将军要出去啊,又想违抗军令。”方遥叼着一根草从营地门口晃悠过来。
向亭晚没心情与他掰扯,“让开。”
“不让。”方遥站在正中央,“将军下来军令,你不得私自离开营地。”
向亭晚冷着脸倒退了几步,一夹马腹,从方遥头顶跃了过去。
方遥仰脸看着头顶那片阴影,这是他从军十几年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战马,这光溜溜的肚皮,有点像狗,嘿,还是一匹公马,哎,不对。
“向亭晚,我他妈草泥马。”方遥指着向亭晚的背影骂。
“沙漠深处,去吧。”向亭晚冷冷地说。
“你...”
“方将军,追吗?”一个小卒牵过一匹马问。
“不用,一会向秦亲自收拾他。”方遥说。
清浅镇这几年在徐兮治理下,已看不出当年的衰败,与寻常小镇并无不同,只是多了一些服装各异的异国商人,向亭晚策马直接奔着最大的一间医馆去了。
“小郎君可是身体抱恙啊?”白胡子老中医捋了捋胡子说。
向亭晚警惕地看了看四周,随即压低声音说:“我有隐疾。”
白胡子老中医愣了愣,随即笑呵呵地给向亭晚把了个脉。
“小郎君莫要担心,像你这般年纪此番现象属于正常。”
“可向我这般年纪的人有些都已成人父,我却...”向亭晚说。
“小郎君只是多年习武,身体长得过快,回去让你娘亲多给你做些好吃的过个一年半载就好了。”
“一年半载,我可等不了。”向亭晚大吼一声。
老中医被吓了一个哆嗦,随即回过神来笑眯眯地说:“莫不是小郎君好事将近,即将娶亲?”
向亭晚想起向秦那张含情的脸,红着脸应了一声。
“那这瓶药丸你带回去,一日一粒,连服七天即可。”老郎中说。
向亭晚眼睛一亮,伸手就要去拿那药。
“慢着。”老郎中手往后一收,“切记,不可多服。”
“知道了,拿过来吧。”向亭晚探出身子,一把抓住那药瓶,扔下银两便哼着小曲往营地走了。
路上向亭晚迫不及待地捏了一粒放入嘴中,酸酸甜甜的,味道还不错,向亭晚刚想再来一颗,但想起医嘱,便把那药瓶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谨遵医嘱,才能药到病除。
向秦从商路回来便迎面撞上了前来告状的方遥,方遥添油加醋的将向亭晚无视军令更策马从自己头上跨过的恶行声泪俱下地说了一通。
“知道了。”
“重色轻友。”方遥气鼓鼓地走了。
向秦只当他在营地里憋久了去镇子上散心,至于欺负方遥,那便欺负吧,向秦回到帐中便看到放书籍打箱子大开,几本书散落在地上。
“越大越没规矩。”向秦无奈地说着,弯下腰收拾地上的书。
竟看起医书了,向秦边收拾书边想,向秦捡起一本画着人体的书,一看,此医书很是怪异,再一看更是怪异,不对,这哪里是医书!!
向秦一下子想了起来,当年在京城,向亭晚生辰时初七送过他一些禁书,自己记得当时全部都给送了回去,这竟还有漏网之鱼,看着书的磨损程度,应是没少仔细研究吧。
向亭晚已长大成人,并且两人关系已如此亲密,向秦自是不会反对他看这些书,可这人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藏了这么多年。
是时候拿出自己作为父亲的威严了。
向秦将箱子翻了个遍,竟一共翻出来六本这种书。
向秦冷着脸将六本书放到案几上,端坐着,等着自己逆子回来受死。
向亭晚晃晃悠悠从镇子上回来时天已经有些黑了,一进营帐便看见向秦坐在案几前。
“阿秦怎么不点灯?”向亭晚一进来便粘到了向秦身上。
“去何处了?”向秦古井不波的声音传来。
虽然向秦声音大部分都是一种语气,但向亭晚依旧能够从那同样的语气中准确的判断向秦的情绪,就比如现在,向秦有些恼怒。
“在营地里有些憋得慌,就去了镇子上,我买了沙枣,上次阿秦吃了说甜的。”向亭晚从怀里掏出一个袋子,从袋子里拿出一颗圆润的果子,放在袖子上蹭了蹭,讨好似地放到向秦嘴边。
“点灯。”
向秦没有吃,沉声说道。
向亭晚乖乖掏出火折子,点亮了案几上的煤油灯。
小小的一室明亮了起来,向亭晚一低头,整个人僵住了,手一松,沙枣便滚了一地。
“向小将军果然有勇有谋,竟在我眼皮子底下藏了这么多年。”向秦冷哼一声说。
“我错了。”向亭晚跪坐在向秦面前乖乖认错。
“哼”。向秦冷哼一声。
向亭晚低头轻轻拉扯向秦的衣摆。
“你小小年纪看这些书作甚。”向秦红着脸问。
“初七说这些事应从娃娃抓起,所以晚晚便从小钻研,日好服侍阿秦。”向亭晚往前跪行一步,低眉颔首地说。
“你......”
昏暗的灯光下,向亭晚的脸红的不像话。
“阿秦,你有没有觉得好热?”向亭晚扯了扯自己的衣领说。
“并不觉得,夜里凉,你别扯衣服。”向秦替他将领子掩好,便拉着他去吃饭了。
属实燥的慌,向亭晚晚饭也没有多吃,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被向秦锁住手脚动弹不得才在子时勉强睡了过去。
清辰向亭晚一睁眼便仔细地感受了一番身体变化,发现并无变化之后有些失落,不过转念一想,这才不过一粒,又不是仙丹,见效慢也是正常,于是偷偷地从枕头底下摸出药瓶,拿出一粒放在嘴里飞快的咽了下去。
☆、不公
向亭晚觉得今年沙漠的夏天格外热,向亭晚脱了外衣在营地里与将士们对战了几个回合筋疲力尽后又跳进河里洗了个凉水澡才觉得舒服了许多。
向亭晚从河里爬出来,边穿衣服边往自己身下瞥了一眼,这药吃了三天了怎么依旧没有动静,向亭晚烦躁地挠挠腮,转身去了伙房那边。
火头军老王一看向亭晚这煞星来了,手中锅铲一抖,差点一头栽进锅里,回过神来,又下意识地去捂自己的胡子,可摸到光溜溜的下巴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这人折腾过几次,已经许久没留胡子了。
“我只是来炒几个菜,你别怕。”向亭晚平静地说着走到灶台边上,开始炒菜。
沙漠蔬菜本身品种就不多,军营条件更是艰苦,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向亭晚看着眼前几颗蔫了吧唧的蔬菜头也大了起来。
总比天天干啃烙饼强。
“给向将军开小灶呢?”老王见这人确实不是来找自己茬的,便放下了警惕。
“嗯,他近几日有些瘦了。”天天带人监视各药材商,饿了便啃几口又干又硬的烙饼,怎么能不瘦。
“你们父子感情真好啊,我家那小崽子天天混在军营里,都不知道来看看我。”老王忿忿地说。
老王的儿子向亭晚见过,是骁骑营里的一个小伍长,年纪不大,杀敌倒是挺猛的。
“我们这些做父亲的,其实不想自己儿子上阵杀敌建功立业,只要能平平安安就好,他每次外出打仗,我都提心吊胆的,这万一白发人送黑发人,我这下半辈子可怎么活呦。”老王说着眼泪就要滴到锅里。
向亭晚连忙抓起灶台边的一块抹布,接住了那滴眼泪。
老王怔了怔,接过抹布,在脸上抹了一把:“你这小家伙就会疼人,怪不得将军疼爱你。”
向亭晚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儿子给父亲养老送终,自己可从未想过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