訾岳庭将床头的手机递给她。
看见屏幕上的数字后,林悠掀开被子起身,她八点前要到单位打卡。
訾岳庭让开位置,退到客房外,“我没办法开车送你,你自己打车去上班,可以吗?”
林悠捋了下头发,坐在床沿穿鞋,“好。”
穿好鞋,林悠进去浴室简单洗漱。
一切都还是原貌,包括水池边放着的那只牙刷,她没想到他还留着。
其实距离她上一次来他家,也没有过去很久。
訾岳庭捏着鼻梁,在楼梯口等她。
下楼经过虚掩的画室,林悠想看一眼里头的画,被訾岳庭挡住了。
他人比她高了半个头,站得近了,林悠只能望见他的下颌,还有被胸肌撑起来的前襟。
他现在的潦草与凌乱,和北川的清早,他伸着懒腰走出画室时的样子无异。
訾岳庭哑着嗓子说:“画还没完成,等画完了再给你。”
林悠点头,“那还需要我过来吗?”
有模特和没有模特,绘画是两种状态。但訾岳庭不愿让她陪他熬夜,她也没有义务这样做。
他说:“没关系,别勉强。”
林悠也不掩饰,“我不勉强。”
訾岳庭拿她没办法,只有问:“车叫了没?”
“嗯。”
“我陪你去外面等。”
他们并肩站在别墅外等车。
艺术园区里很幽静,没有城市的车鸣声,取而代之的是清脆怡人的鸟叫。
清晨的光映在肩头,他眼中的红血丝令林悠有些担心,“你回去睡一会儿吧,我自己可以的。”
訾岳庭坚持,“我看着你上车。”
站了一会儿,他问:“还有多久?”
林悠把手机拿给他看,软件上显示还有五分钟到达。
她陪了他一整晚,他不至于吝啬到连五分钟的时间都不给她。
“你为什么搬出来住?”
訾岳庭想问的是,“真实原因。”
林悠低下头,答:“就想住的离你近一点。”
她表白了。
她不相信他没听懂。
极有可能,她的心思早被他看穿。
訾岳庭突然道:“林悠,我问你个问题。”
“嗯。”
“如果我只是个庸碌的人,画出来的东西都是垃圾,你还会喜欢我吗?”
林悠没有回答会,也没有回答不会。
她说:“但我知道你不是。”
她比他自己都更相信他的能力。
如果这十年,有一个像她这样的人在身边源源不断地给他传递信心,他不会荒废的那么彻底。
白色的网约车在朝他们的方向开来。
林悠准备和他道别。
訾岳庭拉住她。
他承认自己并不是能够思考的状态。
但男人做决定,其实用不了一秒钟。
“……试试吧。”
“什么?”
“在一起试试吧。”
第25章 . 约会 你是不是后悔了?
接待室, 转头电风扇因缺少机油,呼啦啦在响,吹得女孩儿额角的发掀起又落下。
林悠一直忍不住在摸刘海。头发剪了,确实有点不习惯。
“……幺妹,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嗯, 我在听。”
王文贵继续说:“我家老番鸭丢了, 这在我们村已经不是头一次了, 我怀疑这是个连环偷盗案……”
林悠用笔帽挠了挠头, “你家……是住马家村对吗?马家村也有派出所, 你为什么不跟他们反应情况?”
“不得行不得行。他们态度太差, 我不乐意去。我生活原本就有难处, 丢了一只老番鸭, 对我的打击太大了……”
“老番鸭在市场上能卖多少钱?”
“那得好几百!不要说我家那只还会下蛋。”
王文贵绘声绘色地描述, “你是没见到,一天一个鸭蛋, 又大又圆……”
林悠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迫切地期待下班。
电脑的右下角的数字跳到整数,林悠抬头张望了一下, 办公室里没有人站起来。
她悄悄收好包, 去到老戴桌前。
“戴哥,今天晚上没有任务吧?”
老戴也在摸鱼看股票,被林悠这么一提醒,看了眼表,到点了。
“下班吧,等什么呢?咱们所单身的可以提早下班。”
林悠觉得自己有被内涵到。
打完卡,林悠边打字边往外走,信息还没写完,电话就接进来了。
“你走到街上来, 我的车停在马路右侧。”
“好。”
訾岳庭的车在临时停靠线内,打着双闪。林悠小跑过去。
他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POLO衫,深色系显得稳重,和他的气质也很搭调。
见到他眼下尚有轻微的眼袋,林悠问:“休息得好吗?”
訾岳庭说:“还行。”声音听起来倒是没早上那么哑了。
“那晚上还接着画吗?”
“我明天要去北京。”
“陪女儿?”
訾岳庭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
林悠心虚,“……猜的。”
訾岳庭告诉她,“我去两天就回来。”
林悠控制不住地产生某些联想,“你在北京……住哪?”
“找个酒店。”他的回答理所当然。
“哦。”
车子已驶离了原处,林悠不知道他要往哪开。
訾岳庭不说话了,她反而更紧张。因为她并不确定早上他说的话是否认真,又会不会一觉醒来就反悔,所以小心翼翼地在和他对话。
“白天……”
“先去吃饭。”
他说话的时机很微妙,恰好截断了她的话。
林悠没勇气再提第二次。
开到大路上,訾岳庭问她,“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林悠答:“我都可以。”
“那必胜客?”
“好。”
答应完后,林悠开始了新一轮的思考。
对她而言,今晚的意义等同于第一次约会。可他为什么带她去吃必胜客?因为他以为自己喜欢吃垃圾食品,还是把她当小孩看?
林悠猜不透。
他们去了最近的商业区,商场一层有一家必胜客。还好,不是周末,人不太多,是合适约会的氛围。
訾岳庭把车停在了地下车库,两人乘电梯上去商场。
去到餐厅的一路,他们之间没有对话,也没有肢体触碰。这种感觉让林悠很不自在。似暧昧,却又到达不了暧昧。像是话没说明白时,那种黏连着不清不楚,谁也不捅破窗户纸的状态。
都说女追男隔层纱,怎么到了她这里,就比隔山还要难?
林悠暗暗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吃必胜客也没关系,她点一份牛排,他们就像在约会了。
服务员带他们去了一张两人座,桌子小,林悠不敢抬头直视他,因为她从来没和他这么近距离地面对面过,只能拿起桌子上的推荐餐牌来回避眼神。
服务员送来菜单和两杯柠檬水。
訾岳庭喝了口水,净了下嗓子,终于拾起话题,“单位忙吗?”
“最近还好,不用每天值班。”
林悠抓住机会问他,“你今天做什么了?”
訾岳庭回想,这一天他干了什么?
一觉睡到中午,洗了个澡,然后去老宅“复命”。
坐在客厅里,胡嫂给他续了三次茶。
訾岳庭做足了心里准备,无论老爷子说什么,他都只听不驳。
话绕来绕去,本质并不是婚姻问题,而是生育问题。
最后他终于听得厌烦,拿出自暴自弃的态度,问:“是不是我随便到大街上找个人生孩子也无所谓?”
“肖冉不好吗?她不是你自己选的吗?恋爱结婚都是你一个人拿的主意,我和你妈只道是好事,什么都依着你。当初肖冉好端端说要去国外发展,我就觉得有问题。你别的不行,保密工作倒是做的好,连着周围人都陪你演戏……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你在外面不收心,肖冉才要跟你离婚的?”
“我和肖冉离婚,跟任何人都没关系,就是单纯两个人都过得不开心。”
訾岳庭说:“爸,我也是人,也可以失败一次。”
考学时,他一次就考上了自己心仪的学校和专业。毕业后,一入行就混出了点名气。他前三十年运气太好,走得太顺,老天也发觉有所偏颇,不能事事都让他一次命中。
于是,婚姻终于让他尝到了一次失败的滋味。
“是不是砚青的事情让你受到打击了,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