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被对方发现自己在装睡,温云月只好尽量放缓呼吸,眼珠子闭得紧紧,一动也不敢动。
那人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似乎确认她还处于睡梦中,便起身走到吴文桌子边上,从上面拿起一把水果刀。
听到那把刀具动响的温云月一个心顿时提到嗓子眼。
他是谁?他想要做什么?他是不是昨天推自己下海想要害死她的那个凶手?
精神高度紧绷到极致,脑子瞬间被一个又一个幻想填满,温云月的心跳得飞快。
他是来杀了她的吗?如果他一会真的要用刀扎死自己,她该怎么反抗?
“哒——哒——哒——”
脚步声离她的距离越来越近,正当脚步声离她不过一米距离时,温云月正要起身反击,对方却突然坐在了她隔壁床上,紧接着就是一阵刀削水果皮的声音。
温云月:“?”
她又仔细听了下,确实是削水果的声音。
刀锋将果皮和果肉分开的声音清脆又清晰,轻微咔嚓咔嚓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格外明显,那人削皮的技术很厉害,一直到最后才听见果皮噗咚一下落入垃圾桶的声响。
随后那人又拿过刚刚温云月用来装饭的饭盒盖子,将果肉又切成几个小块放在盘内,之后抽了张纸巾,将刀身擦了擦。
一切都昨晚之后,那人似乎也不着急离开,依旧坐在隔壁的床上,一个字都没说。
就当温云月是在忍不住,准备睁眼时,她听到那人开口说话了。
“不想睡就别睡了,起来吃苹果。”
那人的嗓音低哑,慵懒而熟悉。
温云月在听到第一个字的时候便猛然睁开了眼睛,转过身对上贺言带笑的目光。
“你怎么知道我在装睡?”她问。
贺言似乎觉得这个话题很好笑,勾了勾唇角,修长的眉毛轻轻一挑:“你哥我无所不知。”
这一句似曾相识的话语瞬间把温云月拉回多年前,她斜靠在枕头上,捧着贺言刚切好的水果,用擦干净的一只筷子插着吃。
去了皮的苹果很甜,一口咬下去脆脆的汁水横流,因为实在好吃,一盘苹果很快被她咔嚓几下吃完。
温云月吃完后一抬眸,看见贺言又拿起刚才那把被擦得干净的水果刀,正在削另一个红艳艳的大苹果。
温云月看着他那熟练的刀法,又想起他们的过去和如今,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你不用做怎么多......”
听到她拒绝的话语,贺言削苹果的手顿了一秒,随后又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削。
温云月以为是他没听懂自己的话,想了想,有些事情还是要讲清楚才不会造成二次伤害。
“毕竟我们也分开这么久了,以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是时候该向前看了。”
贺言总算是将手里的果皮完整的削下来,随着果皮落入垃圾桶发出噗咚的声音,温云月的心也止不住跟着扑通跳了一下。
贺言垂着眼眸看不清情绪,其实比起他什么都不说,温云月更希望能从对方嘴里听到厌烦的嘲讽。
嘲讽她的不知好歹,嘲讽她的自作多情,嘲讽她那还以为他们之间还残留感情的异想天开。
但贺言什么都没说,从她手中拿过塑料盖子,继续将手里去了皮的苹果肉切成小块的。
等到最后一块果肉落入盘中,贺言抽了张纸巾,又将沾了苹果汁水的刀身擦了一遍,半响,才开口。
贺言的嗓音带着微微的性感,低沉富有磁性的沙哑,慵懒却带着不容质疑的羁傲。
他说:“我不会放开你的。”
温云月的心重重一跳,下一句话像是落在盘子里的果肉一样,落在她心上。
“永远都不。”
☆、当月亮
时间仿若在此刻凝结,窗外的海浪与秋风,室内的呼吸与心跳,一切细枝末节的声音在此刻被无限放大。
温云月呆呆地看向贺言,没什么血色的唇张了张,却又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堪堪闭上。
贺言却丝毫不在意温云月的反应,将手中切好一盘的苹果交到温云月手上:“我没有开玩笑。”
他是非常严肃且认真的对温云月说出那句话。
温云月没出声。
多年来的相处,让她清楚的明白贺言的脾气,放荡不羁任性妄为,目中无人自大狂妄,最为重要的是,只要是他认定的事物。
他便如同锁定目标的捕猎者,在达到目的前。
绝不罢休。
温云月抿了抿唇,下一秒,又听见贺言低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一字一句砸在心上:“我不甘心,温云月,我不甘心。”
不甘心这三个字如利爪狠狠地撕刮心脏,又痛又麻。温云月不禁伸手,死死抓住身下的被褥边角,心头涌上酸楚,说不清是痛苦还是难过。
“过去发生的一切好的坏的不可能全部消散,而没有你的未来我也不期待。”
温云月抬眸对上贺言的目光,眼前高大的男人与记忆中的少年重叠,脑海中如播放电影一般,快速闪过与他有关的画面。从他们相遇到相爱,那些美好与痛苦,幸福与失落,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三个字——不甘心。
“贺言。”温云月开口,声音柔和如春风,说出来的话却令人如坠冰窖,“我们回不去了。”
“当初不告而别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但是贺言,”温云月直视对方,瞳孔却没有一丝的光,“我们真的回不去了。”
死一般的沉寂游荡在四周,就连窗外的海浪和风声都小了不少,俩人彼此之间的目光相对。
半响,贺言才开口,仍旧是那副低哑的嗓音,却比以往少了些慵懒和随意:“谁说一定要回去?”
温云月愣了下。
“我不在乎你当初为什么选择离开,也不会去问你这十年你究竟去了哪里。”贺言的眼底带着一丝柔光,“我只是在用实际行动来告诉你,我要追你。”
“我们会有新的未来和新的回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在拒绝似乎有些过于绝情,但温云月还是很不能理解:“为什么是我?”
明明你现在如太阳般耀眼,身边被花团锦簇包围,她在或是不在,又有什么差别呢。
贺言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好笑,轻笑了一声,眉眼舒展,说:“因为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发现,我还是很喜欢你。”
他花了十年的时间,来确定自己至死不渝对她的爱意。
温云月沉默,突然之间她有些不敢直视贺言的目光,连忙避开视线,低着头看向手中开始氧化的苹果。
最终她什么都没说,保持着沉默,继续用筷子扎着苹果吃。
贺言对她这样类似鸵鸟埋沙般的逃避毫不例外,只是静静地坐在对面床上,看着温云月一口一口把盘子里的苹果吃掉。
当最后一块苹果被温云月吃掉后,贺言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温云月端着吃剩的空碟子,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一天天的这都什么事儿啊。
或许是因为这次的交谈,算的上是两人重逢后第一次这么正式的谈话,贺言不知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之后那些原本只是暗搓搓的行为变得愈发俞明目张胆。
连着好几天,温云月总能在睁开眼的第一次瞬间看见贺言那张脸,后者不是坐在对床给她削苹果,就是站在一旁默默看着她吃饭。
终于有一天,在手里又被塞进一盘贺言刚切好的苹果后,温云月终于忍无可忍,抬头望着贺言,语气生硬处处透露着不满:“你一定要这样吗?”
不远处在自己座位上坐着整理器材的吴文,听到这句话后停下了手头上的动作,侧过头仔细聆听他们俩之间的恩怨。
“怎么?”贺言慵懒又带着些欠扁的嗓音回荡在房间,“你不想吃也可以把它倒掉,没关系我不介意。”
温云月平复了一下有些微怒的情绪:“你怎么天天都往我这里跑,不用工作的吗?”
贺言斜靠在床头,半嗑着眼,尾音缱绻缠绵:“你不在,我怎么工作?”
温云月:“......”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温云月长长的叹了口气,碍于还有外人在场,想了想还是没有把话说得很绝:“那你也总不能老往我这里跑吧,到时候又被有心人拍到了,对你影响多不好。”
贺言挑眉:“我们现在可是在海面上,周围除了海就是天,船上的人都是相关的工作人员,签了保密协议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