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一捏鼻头,暗自嘟囔:“难道是风寒?”
又是一连三四个喷嚏,喷地他皱眉吸鼻,双眼发晕。他皱着眉头,垂下眼睑,盘腿席地而坐。
“列队!”教官的命令不容置喙。
唐寒钧提气,猛地站起,眼前一阵眩晕,脚步慢下不少,乃是最后一个入列的。
教官看着他,铁青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最终还是将目光收回:“开始训练。”
看着前面的泥坑,这些素日爱洁的学子不免都露出难为的神色。
士官提起最后两木桶水往泥坑中倾倒,又用船桨似的木条在那滩水中搅拌,让整个泥坑更加泥泞,绝对一趴下半个身子都将灌满泥水。
“听我指令!倒!”
为首的学子一脸视死如归,仿佛不是倒进泥坑,而是上阵迎敌。
“匍匐前进。”
这群学子有几个受过这般训练,拖着半身泥浆,在软湿的泥地中手脚并用往前爬,稍稍爬得慢了,士官便会一桨打在屁股上,真真丢死个人。
所以,但凡倒下的,能爬多快就爬多快,这倒激发不少人的潜能。
唐寒钧看着杜鹤影连滚带爬,全身上下只有屁股处的衣衫没有弄脏,他盯着那没弄脏的地方看得出神。
“唐寒钧!”教官一声怒吼,“倒!”
倒就倒!让你们看看爷的速度。
教官冷冷道:“唐寒钧匍匐前进!”
士官忍不住提示:“手臂和腿用力。”
我也想用力!可怎么感觉使不上力气。唐寒钧倒得过猛,一张煞白的脸上满是泥浆,没人发现他状态不对。调动全身气力,手脚协力,终于爬出泥坑,一离开泥坑翻身一滚,滚在一旁躺着只顾喘气。
后面的事情,唐寒钧记不清,再有很切定的感觉时,自己已经是躺姿。费力撬开右侧的眼帘,熟悉的身影正坐在他跟前。
杜鹤影双眉略蹙,试探着问:“寒钧兄醒了么?”
唐寒钧用手肘支起半个身子:“我这是怎么了?怎么睡着了?”
揉揉发胀的太阳穴,唐寒钧躺倒下去。
“你…”要是直接告诉他,他晕倒了,会不会…杜鹤影斟酌片刻才道,“你太累了…”
太累?什么累会让我感觉记忆断片?唐寒钧自是不信,难不成…我中毒了?又看杜鹤影这样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没错,我肯定是中毒了。军营之内这么危险?
杜鹤影见躺着的唐寒钧一时若有所悟,一时又唉声叹气,更不好说出他晕倒时的情景,只愿别的人也有些分寸,万万别向他提起才好。
唐寒钧实在晕得“浪漫”,当时,他们正在练习攀爬,唐寒钧在最顶层身影摇晃,还敢松开绳索,急得教官在下面怒吼。
他不但不听,身子反而晃动地更加剧烈,脸上还笑嘻嘻,命令他下来,他听赛没听。
教官正准备爬上去将他捉下,非罚死他不可,他可好,这晃动的身子跌出保护栏,径直下坠,要不是教官眼明手快,这身子指不定摔成什么样。
怕有骨折,不敢翻动,教官黑着脸将他抱回宿舍。这一趟,几乎横穿整个军营,有眼睛的都看见大魔王教官怀内抱着他走了这么一遭。这要是被唐寒钧知道,哎,希望他永远不知道,杜鹤影在心内这么深深祈祷。
“鹤影~”单江云不合时宜地跑进来,“唐寒钧你醒啦?”
唐寒钧斜他一眼,你这差别对待还真是明目张胆。
“鹤影我跟你说…”
直接无视我?
“还有人也丢了钱?”
丢钱两字成功吸引唐寒钧的注意。
“嗯,人最多的那间屋,有好几位都丢了银子。”
“可有怀疑对象?”
单江云附在杜鹤影耳边正要说出名字:“有…你过来听什么?”
这后半句显然是对凑过来的唐寒钧说的。
“江云兄,别小气,有八卦一起听。”
“去去去。”单江云甩开他搭在自己肩头的手,“听就听,你离远点。”
“是是是。”
听单江云报出的人名,唐寒钧面色淡淡,杜鹤影却很是惊讶:“是他?”
沉默半晌,又问:“有证据?”
单江云摇头道:“只是怀疑,要有证据,恐怕那屋的秦公子早就捉人来了。”
“等等,”唐寒钧觉察出这话中不对之处,“为什么是来,不是去。”
单江云看他的眼神宛若看傻子:“因为,他就和我们住一间啊。”
“什么?”唐寒钧看向杜鹤影,似在询问他。
杜鹤影点点头。
“这么说,上次偷鹤影兄的也是他?”
“现在看来,恐怕是的。”杜鹤影这话听起来也不气恼,果然是富户人家。
“要报告教官吗?”单江云看向杜鹤影这个苦主。
杜鹤影摇摇头:“没有证据的事,教官也没办法。”
“难道就这么看着他继续?”单江云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更是容不得这些渣滓。
杜鹤影沉吟道:“江云兄放心,多行不义必自毙。”
唐寒钧附议:“嗯~鹤影兄说得有理。”
“喂~你说就说,”单江云又叫嚷着,“搭鹤影兄肩做什么?”
“要~你~管~”
“我警告你,不要太嚣张。”
“我就嚣张,你奈我何~”
☆、第二十章
唐寒钧和单江云正在打闹,一个清冷的声音穿插进来:“寒钧兄,你醒了?”
“多谢清明兄关怀~”唐寒钧特特抱拳谢道。
一时间突然四人都噤声不语,气氛尴尬。
魏清明进屋时,顺手将屋门掩上,突然门被从外推开,四人便齐齐看去。进屋那人手脚不畅,眼神闪烁,本没奇怪动作,被四人生生看得手脚不协调。
单江云看着他两眼似有火星迸射,杜鹤影依然淡定,魏清明则直勾勾盯着他,嘴角还有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唐寒钧只是看着。
那人干脆开门出去,待他走后,杜鹤影转头看着单江云:“江云兄方才的表情…他怕是知道我们的怀疑。”
“什么?他就是…”
单江云再度看傻子般看着唐寒钧:“连同屋都不认识,你也是,绝了。”
唐寒钧不好意思:“我这不是还没时间认识么。”
单江云戏谑道:“这下你认识了?!”
唐寒钧连看也没看他,缠着杜鹤影:“鹤影兄,你知道昨晚闹鬼的事吗?”
单江云抢白:“现在整个军营谁不知道!”
唐寒钧恨不能白他一眼,单江云接着说:“怎么,这鬼和你有关?”
唐寒钧还未回答,杜鹤影便问:“你的风寒是昨晚去捉鬼闹的?”
“还是鹤影兄关心我~”唐寒钧抱住杜鹤影就撒娇,故意恶心单江云。
单江云果然一阵恶寒:“你撒手,搂搂抱抱成何体统!”又冲魏清明喊道,“清明兄,你也不管管!”
魏清明看向几人的眼神甚为冷洌。
屋门再被推开:“快快快,教官叫紧急集合!”
“这时辰…”单江云嘀咕一句,已经跨出门去。
唐寒钧从塌下摸出自己的鞋,杜鹤影阻道:“你先歇着吧,教官那里我会替你说的。”说完,便径直出门,赶去集合。
魏清明跟在杜鹤影身后,杜鹤影不曾看见,他用比方才还要冷洌的眼神向唐寒钧扫去。这一扫,唐寒钧真是从心底里升起一股冰霜般的感受。
难道我风寒又厉害了?唐寒钧不禁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翻转身子,面朝着里又睡过去。
待他们去集合,地下早乌压压站满人。为首的教官仍旧满脸严肃,士官恭敬站在一旁,待所有人列队完毕,士官才扬声宣布:“今日,小卖部向我们反应,众位学子购买力惊人。”
底下憋笑者众多,士官突改音调:“你们当训练是秋游?是让你们来吃零食、喝饮料、聊天、游戏、交朋友的?”
“不是!”下面回答倒是整齐又有气势。
“既然不是。”士官严肃道,“从今夜起,所有人的银两、银票全部上缴登记。”
有不醒事的小声啊了两下,士官立刻看向发声者:“还啊,是不是白日训练不够?”
没人敢撞枪口上。
“回答!”士官盯着其中一人。
那人只好硬着头皮回道:“不是!”
“好,”士官接着说,“现在、立刻、有序、前往登记处登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