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点颜面可言。
汪雅梅躲不过,汪凝躲不过……
母子俩选择了逃离。
汪凝的性子里有遗传于母亲的高傲,他深信,没有范星芒的地方,他们会活得很好。初来黄城市,他并没有投奔张野家。
他勤工俭学,每天睡不了几个小时,为的只是能活下去。
他遇见了张野,这个非常阳光、活泼、爱笑的少年,和他有既相同又迥异的经历。
他们之间有过误会、有过不愉快,但张野并没有像别人一样,孤立他、嘲笑他,反而笨拙地教着他,该怎么交朋友。
在毛小枫妄想继续伤害汪凝的时候,张野就那么不声不响站了出来,替他挡掉明枪暗箭,一把掐死了谣言,又准又狠。为此,多年来保持的第一不再重要,落到最后一名也无所谓----这就是张野。
就是这样的张野,一点点打动了汪凝。
所以,汪凝会叫他纯哥。
张野一家人真诚待他,让汪凝感到了家的温暖,看到了希望、有了向往,想要融入。
他们高声歌唱:向前跑,带着赤子的骄傲,命运无法让我们跪地求饶。
他对张野说,我想走出来。
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
但就在刚刚,甩不掉的范星芒追了过来。他抢走了汪凝刚发的工资,一毛钱都没有剩下。
撕扯、骂,还是那些不堪入耳的话。
……
那一刻汪凝浑身颤抖,呆在那里任他由他。范星芒一脚把汪凝的希望踩灭在泥水里,把人拖回到七年前的深渊。
汪凝崩溃了。
那个像光一样的少年重新找到了他,告诉他:我陪你走出来。
雨已不知什么时候悄么停了。
张野把他的手拉到自己胸前,说:“汪凝,这里就是你的家,家就是你的避风港。虽然他追了过来,我们不用怕他呀,因为我们长大了,我们不用再逃避,我们敢面对一切。汪凝,不用再躲了。”
“我不躲了。”汪凝做了个深呼吸,说:“如果有一天我走不下去了,你拉着我,别撒手。”
“你瞧!”张野抬起了两人十指相扣的手,对他莞尔一笑:“一直没有撒开过。”
汪凝也笑了。
今天的这些话汪凝藏了太久太久,从没想过说出来,从没想过对任何人说过,包括汪雅梅也并非全然清楚。
汪凝也从不知道说出来会是这般好受。
他一直被范星芒关在那个小黑屋里,从未走出来过。
在这个夏日,浓厚的乌云散去时,汪凝刚好走了出来。
此时彩虹挂在头顶的屋檐上,阳光恰好,微风不燥。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请收藏,鞠躬
第38章 金主
雨过天晴,地上散落一层梧桐树叶。
张野和汪凝走在回家的路上。
这两人头发打了绺,刘海也是乱糟糟的。早干了的衣裳皱巴巴裹在身上,鞋子和裤腿上都是泥点,怎么瞧怎么狼狈。
好在帅,帅就够了。
走到文化大院门前,汪凝停了下来。已误了饭点,他抱歉地说:“说过了请舅舅舅妈吃饭……”
“呀!”张野截住了他的话:“我都忘了交待他们。”说完就笑了。
汪凝下意识做了个偏头的动作,他明白,因为自己的工资被抢得分文不剩,张野才会故意这么说。
张野看了汪凝一眼,发觉他的眼神有点无处着陆,汪凝很少会把自己置于局促境地。
这么多年过去了,范星芒抢他们母子的钱早顺了手,他们也早习惯了这种逆来顺受。此时汪凝不是心疼那点工资,而是承诺了的事情无法兑现。他从不轻易承诺,就如当初张野说要他陪自己演一出《长坂坡》,他也是犹豫之后认真回答的。
“没关系的,以后有的是机会,别在意这个。”张野拍拍他的肩膀,似乎真成了人家的纯哥一样。
汪凝应了声。
这时候的汪凝看起来不但不冷漠,反而有些乖乖的模样。
张野有过几次类似印象,比如汪凝第一次送他回家的时候。月黑风高的晚上,汪凝不错步地跟着他,贴着人走,显得温温顺顺。
张野很享受这种感觉,他冲人家温笑,趁机问:“马上就要开学了,还上班吗?”下话是还上什么班,反正挣了钱还得被人抢去,既然不上班那就搬家里住吧。
一语双关,简直聪明伶俐。
汪凝回头看向不远处的古巷后院,脸上那点乖顺瞬间消失地无处可寻。
他没回答,看样子还是不死心。
张野同样不死心,再被范星芒抢一次呢?
他想把人带回去,护好、看好,不允许范星芒再接近。
“汪凝你有没有想过……放下包袱?老爸老妈给你的不是施舍,不是可怜。他们只是想让你……”张野思索着合适的词汇,他有点着急,“他们是想让你轻装前行,心无旁骛地去做现在该做的事,把该做的事情做到更好……”
汪凝不忍看他着急的样子,拦道:“我都懂。”
懂,但还是无法接受。
张野又想抽人。
他掏出手机划拉几下,把手机怼人脸上,让汪凝看他的余额。这些都是张野从小积攒起来的,压岁钱、生活费、演出费等等等等。
汪凝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张野收回手机,问他:“你把我当什么人?好朋友?师兄弟?兄弟?同桌?”
这一串答案每一个都正确,又似乎都不恰当。汪凝无法确定他们的关系到底该是哪一种,想了想还是没合适的答案,只得说:“都是。”
张野紧跟着又问:“那你跟我见外吗?”
“不见外。”这次汪凝回答地很快。
“那好,这钱虽然不多,足够咱们用了吧?把老爸的卡还给他,你用我的。”张野顿了顿又补充了句:“你不是要去北大吗?巧了,我也去。到时候你再打工赚钱,换你养我。”
“我养你?”汪凝很吃惊,他不是不懂张野的意思,就是这个词吧……听起来怎么那么缱绻暧昧?
张野也觉得不太合适:“反正差不多、大概、就是那个意思啦。”
汪凝:……
哪个意思啦?
张野看他纠结的样子,失笑道:“算了,我换个说法。什么同桌朋友师兄弟,这些关系你养我我养你的不太合适,那么还可以有另一种关系,那种关系就比较合适啦。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做你的……”
话未说完,汪凝倏地盯住了他的眼睛。
张野说着说着也意识到越说越歪,他忽然觉得,只要和汪凝在一起,自己总善于越描越黑的那种神操作。
阳光在汪凝眼眸里映出大片亮光,照得张野无处可躲。
他心虚地忙解释:“我是说,我可以做你的金主。咱们换着来,以后你做我的金主。”他起先想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说出来后猛觉得这个词语还有另一层意思。
难道是要相互包养?
张野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嗯,很单纯的那种金主关系。”说完就察觉自己毫不客气地把自己给卖了。
他心里那个恨啊,每每这个时候,汪凝这个狗东西总会盯着自己看,目不转睛的那种看。不会转移话题,更不会伸手相助。全凭他自食其力、绞尽脑汁地把自己择出来。
若不是汪凝刚从崩溃中走出来,张野肯定会抽人。
算了,张野彻底放弃最初的想法,把这个越聊越尬的话题就此打住,粗暴地说:“吃饭吧。”
汪凝终于移开目光,脸上没什么情绪,嗯了一声,并且提了要求:“我想吃炸酱面。”
张野歪着脑袋瞧他一眼,心说:嘿,这人是变了,刚刚哭天抢地,这会儿还有心情挑挑拣拣,自愈能力这么强么?
到家时家里没人,这两天张玉堂和李清芬早出晚归不知在忙什么。
汪凝熟门熟路地穿上围裙去和面,张野打开冰箱拿肉丁,汪凝朝他这边看了一眼,想说什么又住了口。
“怎么了?”张野问。
汪凝犹豫了下,说:“可以用整块的肉,先煮一下再切成丁。”
张野把肉丁放了回去,取出一整块肉。
汪凝又说:“炸一片豆腐,也切成丁。”
“行。”
“炸酱的时候先用花椒大料热油,捞干净后,黄豆酱和干面酱、甜面酱一样放一点,少许番茄酱、蚝油,再加一块豆腐乳。”汪凝交待的很细致:“炒出酱香味再放肉和豆腐丁,稍稍煸一会儿,添点煮肉的水,勾完芡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