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君故(164)

作者:崔九堂前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另一位老先生立即附和道:“是啊,比如电子惯性质量、等离子体自身产生磁场都会引发磁场发散,无法自持……这是整个电磁界都长期存在的问题。”

“不止这样,离子还会浸蚀推进器的电极,最后导致失效……那之后的激光驱动也同样会受很大影响。”陈三省估摸着说道。

“你看看你自己都这样说……你这约等于是让我们想办法怎么用挖掘机在米粒上雕花。”时学谦忍耐不住笑了笑,“太难了。”

她一笑,其他人也跟着笑起来,陈三省也笑了,说:“这比喻倒是不假,但是只要有一丝可能,咱们就得试一试,毕竟,这是可控聚变中子源唯一的实现方案了,想绕也绕不过去啊。还有别的代替原理吗?”

众人听了这话也纷纷点头,说来说去就一条路,再难也得啃下去。

有几个专家一边笑,一边也忍不住吐槽:“本身就有一百个问题等着我们解决,要是再把每一个小问题又切成一百个小小问题,那这项目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头啊。”

陈三省倒是想得开,凛然道:“十年完不成就二十年,二十年完不成就五十年,我们这一代完不成就交给下一代、下下一代,总之,总有人要做。”

这几句话将在座科学家们的情怀都点起来了,没有人再说畏难的话,也没有人再觉得这个方案难,大家重新变得信心满满,甚至不由自主鼓起掌来。

的确,这里的人都是厉害又有情怀的人,不厉害的人,没有资格来到这里,而没有强烈的家国情怀的人,也不会选择来到这里。

仅仅是这样寥寥几句话,就能让他们重新乐观而投入的工作起来。

时学谦也跟着鼓掌,同众人一道吃下了一颗定心丸,虽然心底隐隐还是觉得这个实验不牢靠。

哪里不牢靠,她也说不出具体的,不过既然大部分人都认为可以一试,那她也不必再纠结吧。

只是她自己从没有敢这样做过实验,这种……理论上说得通,实际上却一片空白的实验。

她没有想到的是,其实大部分人心里都是这种感觉。

研讨会的氛围同以往一样自由又不乏严谨,新式点火中子源设计出来的目的是将传统的不可控聚变转化成可控聚变,让热核反应从一开始就得到人为的控制,想释放多少能量就释放多少能量,从而推进空间站升天。

释放出来的能量自然是转化成电能储存起来,这么想看似很简单,可是一个反应不会就乖乖的照着设计的来,它总会产生更多的二级反应,到时候等离子体热能、中子能量、轫致辐射能量全都混杂在一起,瞬间集体爆发,如何管住它们是最令人头疼的。

详实的方案来来回回修订了两个月,陈三省做事异常果断,一边组织讨论着细节原理,一边就打报告给钟鸣远申请在基地外不远处建一座地下爆室。

钟鸣远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对陈三省的态度和对文震铎一样,只要是项目上有需求,他都会尽力去办,从不说三道四。

眼看着实验场地慢慢建起来了,时学谦心里便莫名的越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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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三省是个比较复杂的人,不能说他是坏的,因为他的确有颗红彤彤的心,也很无私,但他自身也的确是有问题的。有时候就是这样,越想把一个事办好,反而最后办砸了,你们有没有这种感觉?

最后说一下关于8年这个年限的问题,有人觉得太长了,有人觉得太短了,我列一组实例给大家看看好了:

我国研制原|子|弹,用时8年;

紧接着研制氢|弹(也有一部分时间是和原|子|弹并行研究),用时2年;

第一颗人造卫星,东方红一号,从提出概念到发射成功用时12年,但真正的研制时间是5年;

美国原|子|弹曼哈顿计划,调用两千多名专家,用时只有7年;

前苏联,原|子|弹,5年;

我国核|潜|艇研制用时好像是4年,到下水服役是总共8年;

还有很多……(数据不一定记得准确,请见谅哈~)

所以其实如果真的调用巨大的国力来攻一个项目,而这个国家国力还挺雄厚,其实是不慢的

第107章 停下

介于时学谦有过地下微型反应堆测试的经验,于是整座爆室的设计就交由她和几个爆炸力学专家共同进行。

爆室的墙壁硬度堪比金刚石,目的是无论在里面发生什么天崩地裂的事,只要关上门,隔一层密封层,对外面的世界都毫无影响。

但对于第一阶段需要进入爆室装药调试装置的技术人员来说,还是相当危险的。

试验计划书写了厚厚一本,模拟实验也进行了十几轮,基地的人们似乎都已经从失去文震铎的氛围中走出来了,重新热衷于加班加点的紧张工作。

一切看起来都有条不紊。

可是每当夜深人静,当研究员们洗去一身的疲惫回到公寓的时候,心头总会有一缕困惑慢慢萦绕上来。

而一到白天,红日从沙漠的地平线上跃出,大家又不约而同的聚到一起努力工作,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这一次实验,关乎着整个空间站核心问题能否成功解决,面前只有一条路,还是一根长满青苔的湿漉漉的独木桥,底下是万丈深渊。

任谁看到这样一条路都会不自觉的提上一口气,心也跟着悬起来。

陈三省是基地中意志最坚定的一批人的代表,也是大家的旗帜,每当人们埋在一堆乱七八糟的数据里进行不下去的时候,抬头看看镇定自若的陈总工,总会压下心底的惶然,继续下去。

陈三省告诉同事们,独木桥不必怕,青苔也不必怕,只要每一步都计算精当,踏得准,踩得稳,大家总能一步步走到对岸去的。

这话没毛病,既然听起来没毛病,那它就像思想钢印一样烙在每个人的脑子里。

可是再坚硬的表面也掩不住深处的暗潮涌动,再光明的表象也藏不住人们内心的不踏实。

最先发现端倪的是基地的心理咨询室。

某一天早上,心理咨询室的吴言主任抱着厚厚一叠纸走进了钟鸣远的办公室。

那是这两个月以来几千名研究员们的心理咨询报告,里面显示大部分的研究员最近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失眠问题。

“诶呦,稀客啊!”钟鸣远起身热情接待她,笑道:“吴主任还是头一次主动来这边吧。”

吴言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同志,专业水平自然一流,国家一级心理治疗师,多年从事认知心理学和心理病理学的研究,不过人如其名,平时就是话少,这次要不是意识到了什么严重的事情,她也不会忍不住跑来钟鸣远办公室。

“钟上将,我觉得最近基地的工作人员们出现了一点心理上的障碍,才会这样。”

她把一摞报告递给钟鸣远,钟鸣远自然要高度重视,逐个看了看,无奈笑笑:“我就知道你吴主任来我这里,准没好事儿。”

吴言问:“最近的项目研究上是不是出现了异常?或者说,是不是大家还没有从更换总工程师这件事适应过来?”

“异常?”钟鸣远想了想,“没有吧……我看陈总工和大家相处的挺好的,也没有人提过不满意见,甚至都挺信任陈总工的。”

看完一圈,他把报告放下,也开始担忧起来,“晚上睡不好,长期下去白天工作肯定也受影响,吴主任你怎么看?每个月你们心理咨询室给他们做心理测试和咨询,就没看出啥来?”

“我们要是能看出来,还用得着赶来和您商量吗?”吴言无奈摇头,说道:“很多研究员出现这种隐形的焦虑症状,原因却不明朗,我们很多咨询师尝试给他们创造倾诉的环境,降低紧张感,可是还是没人说什么。”

“这就奇怪了……”钟鸣远小声嘀咕。

“而且最重要的是,几乎没有工作人员愿意来心理咨询室,除了规定的每个月例行心理测试,平常我们那都冷落的不正常。”吴言感慨道:“即便是每月的心理测试,大家也都急的跟什么似的,一分钟不想多呆。”

钟鸣远笑道:“大家都忙嘛。”

吴言道:“以前忙也就算了,可是现在出了这样的状况,我觉得还是该重视起来。前两年科研压力也大,但也没出过现在这样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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