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是骨生洞中的一边,堆杂着无数草药,许玉大抵是纠集了一批用药之人,其中药物满档,瓶瓶罐罐,只可惜都被束之高阁,方宁书只能看到却拿不上。
“跟我过来。”方白安道。
方宁书愣了愣,随之跟他走过去。
穿过回廊、其他洞口,直到最后停留在一人流很少的石门前,方白安开口:“将腰牌放进去。”
方宁书:“?”
“兄长对此很熟悉?”他皱眉问道。
方白安神思淡定,语气平缓,慢悠悠道:“我才想起来,此地应当是由方氏原本的一个地下密室改建而成,我年少时在藏书阁中看到过这个地方的图纸,有些印象。”
方宁书思虑片刻,脑海中有几个疑惑出现,却很快被他暂时压了下去,抬手,他将腰牌卡入了石门右侧的槽中。
伴随中轰隆隆的声响,石门大开。
而石门大开之后,看到其中环境,方宁书面露错愕。
是密室,但其中却更多像一人的住所之处,他走进去,迎面而来便是一股似乎是许久没有人住的灰尘之味,而纵观这里的所有环境,他眼皮跳动,触目惊心。
伤痕。
墙壁上染有红色,石桌、床榻、甚至地上,都有或多或少的抓痕,与无法洗净的血迹,所有都昭示着这个住在这里的人有遭受过多么残忍的痛苦。
一个极有可能的想法出现在脑海,方宁书脸色有些发白。
“少族长……”
方白安手指从墙壁上的伤痕划过,眸中晦涩,启唇:“这个地方怎么样?”
方宁书勉力才冷静下来,没有回复,攥住有些发凉的指尖,移过视线,去寻找其他出口。
方白安靠在石门之畔,一动不动,他脸上的神色很淡,就在那里垂眸看着方宁书寻找,一双眸中没有波澜,好似与他无关,却又在内里深处藏匿着令人心惊无处可逃的漩涡,冰冷异常。
第29章
方宁书将所有地方都看了一遍,此处完全是一个闭合的空间,没有任何有类似于门的出口。
听方才赵丹仙的话,现如今玄血剑还在骨生洞中,此处若如他所想,是厉焕被囚禁之地,那玄血剑的位置也应当离此不远。除了墙壁之上,还有哪里?
他目光四看,任何地方都不放过。
“你在找什么?”方白安道。
方宁书沉吟:“许玉暗中修炼邪物,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就是那个少年被关之处,现在他人不在这里,但听方才姓穆之人所言那个玄血剑还在,我们找不到人,将东西带走也是好的。”
厉焕在青元门时才得到玄血剑,那就意味着在方氏时他并没有拿到那把此后所向披靡的神兵。这东西与其由许玉交给青白城让他们有了连带关系,倒不如直接给厉焕。
方白安莫名笑了一声。
方宁书察觉到他走过来,而后感觉自己的头发被撩起一些。
方宁书:“……”
转过身,他将自己的头发从今天莫名有些奇怪的方白安手上拿回来,吐了口气,问道:“兄长可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二长老给你回信了?是有了其他的一些指示?”
方白安抬起眼睑看了他一眼,发觉自己刚才干了什么,面色表情淡了下来,手指在附近的墙上一擦。
“许玉煞费苦心要炼出那个东西,还以此用它当做与身后某个势力接触的媒介,那那个东西必然不是凡物,少族长没有想过据为所有?”
他话落,方宁书顿了顿,看向方白安。
方白安神态悠闲,俊气的脸色丝毫看不出方才之言有何不妥。
看了他半晌,方宁书轻咳一声,而后不着边际的站到了与他较远的地方。而就在他要开口说些什么时,脚下突然响起一声异响,方宁书的注意当即被吸引过去,低头,脚在那附近的地毯边踩动。
蹲下身,他将地毯掀开,地下压着的,竟是一个缺口极多,已然被磨的没有丝毫锋利感的刀刃。
而就在此时,外面忽然有窸窣的脚步声传来,方宁书没来得及反应,就耳边乍听‘扣’的一声,身后的在他看来没有任何蹊跷的墙壁轰隆隆大开,在他震惊之际直接被拖了进去。
拖他的人行为粗鲁,方宁书堪堪站稳,扶向旁边,就摸到了一手灰土。
随着大门被关上,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呼吸声在这黑暗的地方显得格外明显,方宁书默默将手弄干净,而后凭借方才一瞥到这里面的光景,往一边挪去。
而刚迈了半步,他的后背就靠上另一人的身体。
一种毛骨损然的感觉出现,方宁书立马往前避开,却不知前方是个什么土堆类的存在,脚一绊,直挺挺的就往下倒去。
眼前的白光一闪,胳膊肘被人拉住,耳侧一道凉飕飕的声音响起:“你就算不想活,也不需要用这种方式让自己惨死。”
方宁书:“……”
他低头,这才隐约看到脚底下的似乎是一些堆杂的铁质兵器。
站稳,沉默半晌,他打消了那个离眼前之人远一点的念头,深吸一口气,斟酌道:“多谢阁下。”
黑暗中一时安静下来,随后一声轻轻的嗤笑。
方白安为人正直,虽然带人温善,但素来不苟言笑,无论秉性,他都不可能会说出将他人之物占为己有之话。
一直与他同行的不是方白安。
如果不是方白安,这人便是由其他人假扮的,能假扮他的,算来算去,只有神出鬼没,且知道他今夜会来的……主角。
方宁书脑袋中转的极快,厉焕现在毕竟才十五岁,比较青嫩,应当没有后面写的那么诡计多端,轻易将别人刷得团团转,顶多是性格会偏激一些。
第一次正面与之交锋……
方宁书深吸一口气,开口:“阁下可是,那个被我母亲迫害的厉氏小公子?”
厉焕看着他,他眼睛可以在黑夜视物,方宁书所有的小动作自然都逃不过他的眼底。
语气中试探,嘴上同情,而实际里却惧怕他非常。
因为怪胎之说?厉焕唇角勾起几分凉薄的笑意,往前走近,冰冷的手指顺着方宁书的衣领口到脖颈,声音没有起伏,不带一丝感情道:“听说少族长对我十分好奇,怎么,如今见了我,这么紧张?”
方宁书倒吸一口冷气。
他对厉焕的打探只在鹤轻元面前说过,他是如何知道的?难道从那个时候自己就已经被盯上了?
方宁书心中叫苦不迭,但紧张之余,大脑中还是清醒的,抵死不认:“小公子说笑了。”
“宁书只是听说母亲对你如此,心中愧疚,无颜面对。”
“无颜面对?”厉焕声音好像就在他耳边:“少族长的意思,母债子赔,你母亲做的事,应该用你的命来抵,对么?”
方宁书:“……”
厉焕的声音犹如鬼魅,幽幽开口:“少族长自幼聪慧,天赋卓绝,想必比我更适合当玄血剑的材料,只要顺着的肌肤的纹理,拨出一块骨头,然后轻轻削一些粉末,再按回去治好,不会要你的命,过程有些痛苦罢了,到最后剑做好了,将你整个人都推进剑炉,就一切大成……”
方宁书蓦地抬手,握住厉焕在自己脖颈边有意收紧的手。
熟悉的温热感传来,厉焕敛眸扫了一眼。
“这是我该受的,要杀要剐,自然悉听尊便,”方宁书声音好像隐忍:“但如今方氏水深火热,除了小公子之外还有不少人深陷我母亲的阴谋迫害之中,请小公子务必给我一些时间,等我处理好一切,必将负荆请罪。”
……个屁。
方宁书听他描述,现在感觉浑身骨头都在隐隐作痛。
像是听到他心里的话,厉焕冷冷的笑了一声。
就在此时,外面的动静也越来越明显,方宁书清晰的听到一道女声,立马竖起耳朵。
在外面,原本密封之地已经被层层围堵,正在最中间之人,姿态丰满,分明柔弱的脸上满是戾气,一字一顿道:“人呢?”
方才的两个守卫,此时惊醒,吓得浑身大汗跪在她面前,声音都带着些颤抖:“夫……夫人!”
许玉目光扫看这片空无一人之地,声音森然:“瓮中捉鳖还能让人跑了,真是一群废物!”
方宁书听言一顿,随之反应过来,惊出一身冷汗。
这骨生洞中戒备如此松懈,竟是许玉存心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