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忱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一个人站在阴凉处。
老六也没辙了。
亦忱把手机还给了老六,然后开始搬东西,没多久他停下来,上半身暴露在阳光里,下半身踩在阴凉处,他低头微笑,抬头说:“你们不用这么看着我,这次我没什么好说的,也没什么反击的办法,倒是你们,别因为我惹上什么事情。”
他说的很平静,看上去似乎真的没什么事情,可在场的每一个都知道他在伪装自己。
这里最纠结的是江河,他的女朋友在那一通解释后就没有回信了,老六和宋昭不能先做出什么表态,因为这样会让亦忱或者江河任何一边下不来台,他们就僵持着,谁也不说话。
亦忱再怎么改变也不会生出强求别人的习惯,打破罕有的沉寂说道:“怎么都不说话?今天下午不是还有课吗?我逃了你们也不上了?赶紧回屋把自己收拾收拾,回学校吧,我今天不回樱郊,晚上记得留门,对了,上课不用替我点到了,这回逃课也没那么顺利喽。”
说完进屋了。
可是那天晚上亦忱并没有回宿舍,而是在布置了一半的家里睡了一觉。
因为他也不知道怎么从这里走到学校再走进宿舍。
即便没有人出来肯定他是不是和大家猜测的一样,即便他知道203一定会给他留门。
他把专业课也逃了,整整一个星期不回宿舍不出门。
他对喻辞说最近忙,过了这段时间再回去。
喻辞什么也没问。
可能这对学校来说不是什么长脸的事情吧,那个帖子很被删了,小范围的轰炸了一波,波及范围不算广,最起码没有上什么热搜。
安子祺和周思扬叫不开门,就翻墙进来找他,只是找到了也没用,只能确定人还活着。
一个多星期以后亦忱回了宿舍,今天有课,方教授的课,宿舍应该没人吧!帽子口罩耳机,他把自己裹成了高冷美人,不过如今这个美人不怎么美了。
整个公寓都很安静,二楼的宿舍门都关闭着,他拿出钥匙走到203,刚要抬手门从里面打开,江河拎着垃圾袋正说着一半的话:“告诉你们,回头忱儿要是回来了闻到烂苹果……亦忱……”
尴尬不?尬出天际了。
亦忱点点头,江河拎着的垃圾袋里微微散发着一股水果腐烂的味道。
“谁?回来了?”老六和宋昭走到门口,隔壁宿舍正要开门,江河一把把亦忱扯进了屋里。
门关上,四个人就这么站着。
☆、五月六月(二十八)
文六十八 / 赴考
“今天不是有课吗?”亦忱先开的口。
三个人挨个咳嗽,就跟嗓子不利索一样,他们笑不出来生笑,比不笑还难受。
“我们上课去了,结果方老师说今天的课不上,我们就回来了。”老六解释。
“是嘛,我好像没有收到通知。”
“你当然收不到,方教授都到教室了,多媒体正打开突然说不上了,可能学委以为大家都去了,没必要通知吧。”
“哦。”
无话……
“你,你,你没回樱郊?”老六尴尴尬尬可可爱爱。
“没,我回来拿点东西。”
“啊,拿东西啊,你拿吧。”他们把路让开了。
无话……
“下个月运动会你报名吗?”江河问,“体委说让以宿舍为单位报名。”
“我就不了吧!从来没参加过。”
“好。”
无话……
亦忱很快就把需要的东西收拾好了,他犹豫了一下,没动。
可能这些人来骂他两句怪他两句他会好受一点吧,但这都是他的兄弟啊!谁想说他什么呢!
隔壁宿舍要出去吃饭,过来敲门问要不要一起,老六隔着门说不了,那群人笑着走远。
笑声消失,又安静下来。
终于……
“艹,矫情个什么劲啊!小孩儿吗?”老六踢翻了自己的椅子。
就这样爆发了。
该骂的骂,该嚷的嚷,可没有一句是对亦忱说的,偷拍的、发帖的、留言的……他们像是愤青,以203为中心方圆几亿公里任谁都不能幸免,可终究是谁的名字也没有说出口,他们凭什么呢?
言论,自由!
嘴瘾过完了,脾气也发完了,三个泄了气的皮球让开了一条路,这些天太压抑了,就因为住在一个宿舍,就因为他们是朋友,所以数不清的人当面背面不留一点余地的嘲讽,他们在乎吗?起初是在乎的,可想想吧就那么回事儿,尤其是江河的女朋友打来电话说她们宿舍请他们吃饭的时候江河骂了一声:“随TM的怎么说吧,爷爷大名能让他们叫出来是他们的荣幸。”
就这样,被迫释怀了。
路让开了,台阶铺好了,再不下那亦忱就TM不是人,可他还是拿着东西走了,门打开四十五度,站定:“家里收拾好了,今晚涮火锅吧!带着嘴和肚子就好。”走出去又返回问,“我这一个星期是不是旷课记了好几次?”
老六怔怔的:“没,老师都不怎么点到。”
“那就好,下个月是高考前最后一个月了,我应该逃课时间会增多,辛苦哈,不挂科就好,走了。”
……
一分钟后203的窗户拉开,老六的声音传出:“亦忱,你大爷。”
————
风波后的第二个星期他回教室上课,203还是坐在一起,但是上课之前点到的时候赵关关和她们宿舍的舍友坐在了他的身边,女生宿舍有说有笑,平常的不能再平常,别人盯着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很无聊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亦忱自始至终没有为这件事说过一句话,别人也没替他说过,偶尔几个还愿意靠近他的人路上遇见了会和他打招呼,以前他可能不会为之所动,但如今不一样了。
他终究是成了一颗发着五彩光芒的真正的星星。
亦忱回宿舍的时候越来越少了,偶尔上课,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坐在最后一排,不上课就回樱郊,古大三天以上的假期导员是没有权利准的,后来老师们都察觉到了他的异常,重要一点的科目挨着找他问话,看在大一以及大二上学期表现不错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勉勉强强没有太过于追究他的逃课。
不过但凡点名字的时候他不在,该记得还是得记。平时成绩里签到占了很大一部分,幸运的是从总成绩来算不是很重要,他只要期末考试有个高分一切都好说。
昔日的战神啊!
一切都是为了爱情。
后来他连在学校出现的时候都少了。
五月,古大春季运动会,他什么都没有参与,黯然的像不存在一样,丝毫没有了刚来时候的人气。
他们到看台看比赛,他和所有人一样穿着很丑的系服,别人吃着喝着玩着乐着,甚至比一中的比赛还要随意很多,只有他坐在203两个老光棍的中间看喻辞的周测成绩,江河会送来饮料,然后拉着自己女朋友到人少的地方,女朋友会和亦忱打招呼,并捎来舍友对亦忱的祝福。
不知道是谁感动的谁,也不知道是谁说服的谁,这座校园里数以千计的人们慢慢地对他对安子祺和周思扬也没了特别大的排斥。
人是会遗忘的,也是会厌倦的,没有任何一件与他们无关的事情能让他们记一辈子,所有的更新换代都是一样道理。
二班赢了,二班输了,二班该检录了……他居然安安静静的把这两天坐了下来。
包括后来的青年节纪念活动以及五月前两周的课他都没有逃,原本以为他不会再有什么动作了,两周以后的星期一到高考结束这半个月他再没出现过。
人们猜测着,也佩服着,一个个想看他期末怎么把分提上去,要知道他大一奖学金就没断过。
很显然,这些不重要了。
状元巷里又开始紧张起来,高三的噩梦即将结束,相对应的最大的挑战马上来临,喻辞顶着巨大的压力调整着,后面的周测月考他越来越好,联考也没有掉链子,毫无疑问的他成了一中高三文科班的重点培养对象——校宝级。
作为喻辞的外挂,亦忱有着一套完整的计划,不出一点错,毕家来过几回,几乎每一次都是亦忱一个人在家。营养品堆满了屋子,喻辞就让他拿着给钟阳和晟卿送,钟阳如今是个名副其实的学霸,几乎不需要家里再说什么,晟卿的妈妈来陪她,她把自己的爱好以及空闲时候写的小说锁进了柜子里,每一个人都在为高考而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