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啊,”云绮咽下米肠才问她,“这是哪边的风味?我怎么吃着像广式的,味道发甜。”
江月影也想不通:“我是按着北方的方子做的,难道记错了?回头你替我查查。”
云绮暗中腹诽,你才不会记方子。八成是馋了就在手机里看着图片过眼瘾,结果真到动手时就凭印象自由发挥……
“唉?江女吏要做北边的口味,”英姑懊恼地一拍头,“那还是我弄错了,自作主张加了蚝油。”
璎珞拿这东西当硬菜下饭,还在那挑咸淡:“这样反倒歪打正着,你们两个也真舍得放东西。我去锅旁一看,果真蒸出来不少猪油,想也知道用了不少肥瘦相间的好肉。”
他们这边吃得香,门口不多时就来了几个镇上的孩子。英姑轻车熟路地让他们去擦洗桌椅,末了一人给了块糖甜嘴。刚送走这几位,又来了对小兄妹。
英姑快翻白眼了,倒是云绮先认出那两个孩子是吴夫人身边的。
“我们认得这两个小孩,”她对脸色不太好的老板娘道,“是吴老夫人带来的,许是来找吴夫人的。”
英姑这才回过神,面色平缓地道:“唉,忙得头晕眼花的,还以为是刚送走的小霸王又回来了。”
小姑娘眨巴着眼睛,看着英姑说:“我和哥哥哪会是他们,他们都归家了。婆婆托我们把信给这位大人。”她抬头仔细打量卫瑜片刻,这才将信给他。
卫瑜看信时,江月影不知怎的就不断擦脸。
云绮都顾不上看信,直接问她:“怎么了?沾到什么也不至于这么擦,不会是……”不会是过敏了吧。
过敏一次,之前数月的皮肤护理都白费。在现代清水洗净皮肤,用舒缓型的喷雾和面膜就好了一半,在古代八成得请郎中了。
江月影还真过敏了:“脸上有些痒。估计粘上过些什么,再不擦掉会起红疹子。”
“普通的痒不会擦这么久都没消下去。月影还是先回长公主府,在外边耽误了更难养脸。起红疹子都不算差的,许是手上的香膏什么时候粘脸上了。你碰不得这些,以后还是小心些为好。”
云绮先扶着江月影回马车,给她拿汗巾子擦脸,仔细看了半天。
江月影嘟囔着不想回去,被云绮死死按在那坐着看脸。
“果然是过敏了,你这就回长公主府去。过敏若是只起疹子都算好的,之后可能还会掉皮屑。”
江月影果然二话不说就答应回去了。云绮打算陪她一会儿,暂时想呆在车轿里。
小演员开始倒苦水:“我也不想过敏啊,当初我买了瓶很火的开价之光化妆水,打开后……哇,那个香精味。然后我把这玩意和苏打粉调了一下,还挺适合泡澡的。和澡堂里推奶的味道一模一样!这回这个香膏香味自然,我就抹在手上,哪知道后劲这么大。”
“你说得和喝酒似的,”云绮的心情有些复杂,“估计也不是脸上沾羊血猪血,还是那膏脂的问题。不过月影啊,你说那个泡澡的苏打化妆水,后来怎么样了?”她对后续有种猜测,总觉得不太好说出口。
江月影还在摸脸:“泡得特别舒服。就是脖子和大腿红了一片,经纪人把我给骂了一顿。嘶,好痒啊。”
果然如此。
云绮也不陪聊了,边下轿边道:“我还是请人去送你。我也就知道酸奶缓解过敏,可灭菌条件不一样,还是不乱折腾了。”
她一跳下轿子,便看到卫瑜在往这边走。
“怎么了?”云绮问他。
卫瑜把那信交给她,对她道:“吴夫人答应了。只是要拖到下一个秋收,还剩大半年让山民信我们。之前想着要去请芸娘过来,如今看来她都忙不过来。”
云绮安慰他道:“也勉强算能与今上交差,他本就想着让你耗在这里。还是先去看看山外的林子,云屏山的人若近日想搬出来,想来是不愿太远的。”
准备
书信里写的没什么难懂的话,云绮好奇的是另一件事。
“云屏山里到底是什么样的?要真是能窝藏匪寇的要地,也不会让吴夫人他们得了去。”她怎么也想不通,云屏山中到底有多少能耕种的田地,才会让山中那么点人都陆续搬出来。
卫瑜哪能不知道云绮的意思:“云屏山里是小山谷,能耕种的良田确实不多。这些年山民难以自给自足,吴夫人典当过不少金珠头面,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恰好在此时车夫与侍卫收拾好行装,江月影也该走了。车马远去,云绮望着远方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感慨道:“还记得几年前,我与月影初到安阳县,坐的就是一架敞篷的破旧马车。那时没想到会呆这么久,还能遇到这么多形形色色的人。若当年没来这里……”
雪虽早已停了,可山中的雪却不易化净。看着模样怕是到春日都会白茫茫一片,枯枝残叶上会那么再盖上数月。便是化雪,化得也未必有新雪覆盖得快。一脚踩进雪水里,哪怕穿着皂靴,手也连带着发冷。
卫瑜将暖手炉递给云绮,道:“不是说有缘人的缘分斩不断么,怎的突然想到这些了。”
云绮没直接回他,而是问卫瑜:“你觉得真有天定的缘分吗?举个例子……就像我与月影不会来到这里才是正常的,能遇到反而是罕见之事。越是难得的事,就越像缘分。若缘分斩不断,就不该是难得的事了。”
她起了兴致,自顾自地比划着道:“就像女童在路上与伙伴玩闹,口中含着糖便去追前面的孩子。然后在路上,石块一样的硬糖卡在喉咙里,女童在路上凭本能将它咳出来。回家后,她觉得是小事就没对任何人说。另一种可能是她被那块糖噎得喘不过气,玩伴也没注意到,只往前疯跑——女童会憋死在那条小路上。”
卫瑜忍不住问云绮:“绮娘,你向来谨慎,难道不觉得这个比方有些奇奇怪怪的?”
云绮闷声嗯了一声,道:“可能有点奇怪?不过应该不会伤害到别人,毕竟这是我小时的事。自己说自己的事就还好。”
“绮娘这么说,我也不觉得奇怪,反倒觉得这才是你会做的事。去安阳县向今上禀报要耗费些时日,绮娘先与她们辛苦些,安心等我回来便好。”卫瑜竟也准备离开了。
“你先说怎么个辛苦法,多久回来。”云绮直接伸手去扯他袖子,“我也好知道多久算平安无事,在羊汤镇这边办事也不慌。她们也该知道这些。”
卫瑜把手搭在她的手上,道:“总会有人来传话,有什么可怕的。秋日之前,今上不会找我不痛快。会回来的。”
他离开了。
璎珞出来找她,看着这一幕直接说:“绮娘虽是去扯卫先生衣袖,可他穿的却是小袖狭身的便装。相好的女子摸着胳膊,他还真舍得走……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云绮摇摇头:“能有什么呢。还不是云屏山的那些事,我看他是得着消息才敢直接去。今上近日许是会回新都,顾不得为难我们。”
璎珞还真想起些有用的:“最近能有什么。唔对了,元旦将至啊。今上想回宫,那几日也不算开工动土、出兵的吉日,许是为这个?”
“我真是忙傻了,”云绮下意识地揉脖子,“怎么能忘记元旦这回事。明明元旦之后便会过年,都有人卖字画了——”
“天凉了,还是早些去旁的车轿里好。黛黛夫人与柴姐姐一起来的,她们那轿子可着实不小,再加上我们都不嫌挤。”
“怎么说也是长公主府得管事给的。之前我想用自家的车轿,她们几个都嫌弃那顶轿子不够宽敞。现在想来确实是小了些,比老家那边的也大不了多少。”严格地讲,云绮并没有觉得自家的马车与小轿寒酸。怎么说都比现代的出租车大上一圈,大小堪比小型越野。
她向来通勤全靠地铁,这么多年也只付清了三十平公寓的房贷。云绮在现代连车都没有,更没道理嫌弃这些。
璎珞倒是没觉得她在扯谎:“寻常人家若阔绰些,倒也能托木匠打轿子、马车之类。只是好木料难寻,连三进三间的好屋子都不甚宽广。到南边那头竹材价贱,还有轻便狭小的竹轿,哪能与长公主给的车轿相比?”
她们见这几位走远,顺道去羊汤店将这些事与英姑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