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瞬间从灼热的夏日空气中跌入冰窖。
衣柜里空空荡荡,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挂在金属栏杆上的一条灰色的围巾。
她依然觉得好冷。
缓缓吸入一口气像是刚开始呼吸,她把双手伸过去抚摸在灰色围巾上——灰色的针织围巾从金属栏杆上滑下来,她双手僵硬地伸在面前捧着它。
他把围在自己脖颈上的灰色围巾接下来,松垮地环绕在她脖上。
围巾对她来说大了,垂下来的那一部分沾到了水面。】
她恍然想起这个曾经在于尽暗示下浮现的片段——
知心信箱。一封信。涉水而来的男。这封信变成了一只白色的鸟。
——“你是谁?”
——“我的名字,是……”
“辛玉迟。”她张开唇缓缓地念出这个字。
来源于心的声音。
但心脏只负责跳动是不会思考的。真正掌控者自己一切思想的——是大脑啊。
她已经缓缓地跪在地上,将灰色的围巾扯起来,盘绕过自己的脖。
她的眼眸平静安详。
当初是谁在落雪的那个冬季把围巾松垮地缠在了自己的脖上?
“是你啊……”她喃喃,苍白的面孔逐渐浮现出微弱的笑意。
念出另一个名字。那个在很久以前就被自己强制抹消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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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的断更呢_(:3∠)_结果还更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了
(天津)
第87章
司云安(一)
“司云安。”
冰凉的围巾依旧将她包裹在一片冰天雪地之中。
云原会在冬季下雪,不过雪基本只是零碎地飘着,在屋顶或树丛中铺出白皑皑的浅浅一层,地上是很难累积起来的。
那个时候她就站在育龙高中二楼的走廊上看着雪。很冷,她缩着脖子,但还是很痴迷地看着天地之间飘渺的白色碎片——
司云安的教室在三楼,不知为什么他会特地走到二楼来,似乎只是来和她见面。
“啊。”她轻轻地发出一个短音作为问候。
司云安也没有回应什么,只是把他自己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然后带着还没散去的余温,再把围巾缠在江泠脖子上。
围巾对她来说太大了,饶了两圈之后还剩余着一大截垂下来。
“嗯?”她很不解对方为什么忽然想把自己缠成一个球。
“送给你的。过期的元旦礼物。”
那个时候大家刚刚放完三天的元旦假期回来,正好赶上这一场雪,公立学校的孩子们又欢呼着继续放假,私立的学校们互相监视着谁也不肯放雪假——
“但……我没什么好送你的。”她尴尬地回应。
“不用。”司云安也难得露出笑意,对她略微点头后就离开。
……
——不过,第一次见到司云安是什么时候呢?
似乎是在高一上学期的时候,她被叫去三楼的教师办公室抱一叠刚印刷好的资料,经过紧急出口侧门的时候,看见虚掩着的门内隐约是坐着一个人。
她的注意力一向都会集中在大家不会注意到的偏僻细节上。
她双手抱紧了资料,提了提胆子用脚轻轻一推虚掩的门——坐在楼梯台阶上的男生缓缓抬起头来,无神的双眼很不满地看着她——
她坚信一开始的时候,司云安是不喜欢她的,与不喜欢其余人一样。
对视很久,她才努力地从喉咙里憋出一句话:“已经上课了。”
像我这样得了特赦来抱资料的可以无视上课铃这回事,但像你这样明摆着不想上课的下场不会很美妙吧?
“我知道。”他含糊地应一声,视线瞥向别处。
“那……我走了。”她想不出有别的什么话可以说,只能这么说一声算作告辞。
第一次见面并没有留下什么印象。即使后来刻意地回忆,他的面貌也极为模糊——似乎真的有那么一种人,长得太过于顺心太过于平和,以至于无法在记忆中留下深刻的特征——
后来又在一些偏僻的角落里看见他,原本没有给自己留下什么印象,但再看到他的脸时又立刻能想起来这个人自己前不久见过。她只是发出微弱的声音算作打招呼,对方竟然也能注意到她,一开始并没有多大反应,后来也会应一声作为回复。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每次见到他都会和他打招呼。实际上她就算是遇见真正认识的同学,也会在犹豫着要不要打招呼中互相经过。
后来她回想起来,大概是因为某种类似【频率】的东西。你和他的频率一样,就能够接收到信息,也就格外地能注意到对方的存在,不管身边有多少拥挤的人群匆匆经过,都能够一眼看到他在某个地方——
似乎对方也能够很快地看到她,这让一向存在感负值的江泠有些莫名的欣喜。
后来就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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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江:心好累【趴
第88章
司云安(二)
经常在一起谈着一些别人完全不理解的话题,她沉迷于司云安对她的耐心与理解,竟然真的能够有一个认同她想法的人。
而司云安本人对周围事物的理解又完全超乎她的想象,虽然有些难以理解,但她很高兴能够听到与日常周围人截然不同的见解。
很安稳地过了几个月。
直到后来育龙高中部开始严查男女生过度交往要从根源上扼杀情感萌芽,她和司云安在走廊角落聊天时被棒打鸳鸯巡逻队抓获——
她被拖到教导处批评,无论如何解释都不会有任何用处。在这之后她被班主任叫去作继续教育再度改造,才听班主任提起司云安这个人:
“据那个学生的班主任反应说他就是班级的拖油瓶,平时人带点神经质学习也不上心,一天到晚胡言乱语都没人想管他——你怎么会看上他的?可是要考重点大学的人,在这种地方跌倒可不行啊。”
她没有在意后面呕心沥血的教诲,只是忽然知道别人眼中的司云安很惊奇。
她一直以为,这么温和平静的男生,一定很受大家欢迎成绩也很好才对——
不过回忆起来,司云安似乎真的始终处于没有精神注意力涣散的状态,平日里也喜欢孤僻地独处着不愿意与人交流。似乎真的……不是一个好学生的模样啊。
之后再见到司云安,为了避免被教师们怀疑,只能尽量减少说话时间。
日子过得依然没什么两样。
在她高一那年的冬天,司云安送给了她一条围巾。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她高一下半年的时候,逐渐觉得司云安说的话,思维跳脱得太厉害了,甚至到了无法理解的地步——
为了验证是不是她自己的思维出了问题,她还特地找同桌说了很多话,证明自己的逻辑和人民大众还是基本在一条线上。
之后就渐渐地害怕和司云安说话了。后来发生了轰动全校的事,向来安静的司云安忽然在课上发怒砸书,情绪太过冲动没能被老师制止。
全校的津津乐道中,唯有她一个人惊恐地颤栗着。那个时候她真是相信她连带了司云安的那一份一起颤栗,因为她坚信司云安内心也充满了恐惧与不安。
司云安就没有再来上学了。
除了那件轰动性的事给众人留下一点印象之外,他很平静地退出了所有人的视线。就像他从没存在过一样。
隔了很久,在周一的国旗下讲话时,校长在主席台上发言:“有一位高二的同学正式退学了,很不幸。是因为被检查出来,精神分裂症。”
全校哗然。
之后校长继续说:“根据同学和老师的反应,该同学平日行为确实有古怪,但是却没有受到重视。我校有心理咨询室设立,如果同学们有无法自己解决的苦恼,可以主动地去那里看看,防止此类事件不再发生……”
当时江泠站在操场上,没有再仔细听校长念演讲稿,大脑始终被“防止此类事件不再发生”这段话缠绕着,似乎要绞出脑汁来。
啊,只是一个很普通的语病而已。她这么对自己解释,但是依然无法释怀。
第89章
司云安(三)
几个月之后她去问司云安的班主任“司云安还回来吗”,整个办公室的人都笑了。
“你还想着他啊。”
“也就只有你还会想着他了。”
他的班主任回应道:“他母亲在电话里说,会回来的,再等等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