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经常逛这里,也和解煜凡在这里买过东西,但她确实没有真正地好好看过,今天仔细一看,这商场的装潢格调,看到细节都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这倒是很符合解煜凡那个处女座家伙的性格呢。以前他就这样,对很多事情严苛到了骨子里,写出来的字跟用尺子量过一般直,他座位上的书本永远是整整齐齐的,他的衣服永远是干干净净的,他做事永远是一丝不苟的……
可是解煜凡啊,你今天怎么会搞出这样的烂摊子来?
你把这一切弄得乱成一团,一发不可收拾。
一发不可收拾的还有她的感情,她爱他的这颗心,根本收不回来了。
一想到解煜凡明天就要跟凌雯许下婚约,她永远失去了他,心就疼得无以复加。如果可以,她愿意用自己的全部换他回来,可是,她又有什么?
她没有任何可以换回解煜凡的资本。这世上,能够跟解煜凡对等的人或事物,根本就不存在!
在商场大门口看到郑绮虹的时候,对方叹息一声按住了她的肩膀:“没出息的傻丫头!你怎么还在哭?眼睛哭肿了就不好看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道理全知道,可是能做到的人有几个?
“算了算了,姐姐带你扬眉吐气去!”郑绮虹伸手拦下一台出租车,拉扯着她上了车,说了一个地方。
“包子你要把我卖了吗?”赵佳晴擤了一把鼻涕问道。
“就你现在这样不好卖,等我把你包装完了……”郑绮虹笑得狡黠,“我有个姐姐是开服装店的,她可不是一般的裁缝,叫……叫什么形象顾问,只为上流人士服务,谁到她那儿,不花个几万块出不来,我跟你说,凌雯前阵子还在那里定了一身礼服呢!”
“难道是……订婚礼服?”她心头一酸。
郑绮虹自知失言,连忙岔开话头:“我姐姐肯定有让你技压群芳的法子!以你的底子啥都不差啊?你就是不爱打扮,还记得那年咱们学校的舞会吗?你一出现咱班男生眼睛都直了,解煜凡那时候第一个邀请你跳舞,心里指不定怎么痒痒呢!我告诉你,这次保准让解煜凡那个负心汉后悔一辈子!”
不知不觉车子停了,郑绮虹带着她走进了一条僻静的小胡同,拐了几拐,在一家连牌子都没有的店面门口进去,推开门,里面别有洞天。
店面设计太简单了:蓝色的墙面挂着几幅抽象画,两边各有三排货架,上面挂满了各式女装。郑绮虹拉着她从中间的通道走过去,一直走到里屋,一位戴着眼镜的女子在画板上画着什么,见到来人就笑了:“小虹,这就是你的那位姐妹?”
女子年近三十,有一股睿智豁达的熟女气质,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赵佳晴,笑了笑:“这有何难?交给我好了。”
说着,她打开了身后的一扇门,门后光芒大作,她不由得遮住了眼睛。
好像精灵教母以魔法棒点击辛迪瑞拉一般,赵佳晴如梦似幻地走了进去。
第二天,盛阳市最顶级的别墅区会所的天合Villacentral前人头攒动,长枪短炮严阵以待,电视台和报纸杂志的记者们几乎全部出动。每一台豪车停在门口都是一通相机闪光灯闪耀,人群中不时有戴着墨镜的保安维持秩序,一层层检验请柬才能进入,而在外面眺望别墅里面的灯光,都尽是奢华的味道。
地铁报的王多多是刚来报社一个月的实习生,他大学还没毕业,在地铁报社找了个实习的岗位。对于今天这么大的事情,他当然是不可能有机会进去的,只能在外面拍几张解解馋,而独家报道就更别提了,好多大刊记者都有人带进去拍,他可没那种高大上的资源,一边叹息一边对身边一样苦逼的小记者说:“要是有人能带我进去多好啊!”
说完,他恨恨地把嘴里的香烟丢在地上,踩了一脚。
话音刚落,一个温柔的女声在耳边响起:“你是哪家报社的?”
“地铁报。”他转过头去,当时就觉得三魂七魄散去了一半。
“拍完之后能把照片发给我吗?”对方嫣然一笑,递上一张写了邮箱的字条,他只觉得眼前百花怒放,只见美人笑脸,再不见其他纷扰。
那张字条在他面前停留了一会儿,愣了三秒钟后他慌忙接在手里,美人使了个眼色就朝着门口走去,他乐颠颠地走在她身后,通过层层保安,有人想把他拉开,她转头说道:“他是我带来的。”
她说完就再没人敢碰他。
他跟着美人走进别墅,巨大的客厅映入眼帘,挑空五米的层高,两圈旋转楼梯徐徐拐上,头顶一盏五层的水晶吊灯发出金色的光芒,地上的大理石地砖清晰地映着点点灯光,好像搅碎了星辉一般,满室灿烂。
正中间的地台上,一架白色的钢琴摆放其上,钢琴边坐着白衣长发的女子在专心演奏,浪漫如撞玉般的琴声流淌而出。钢琴后面是一排长长的自助餐台,各种精致得如同商场橱柜里摆放的食品令人食指大动。餐台的尽头是一座高高的香槟杯塔,里面装着金黄的酒液,与之对应的是另一端的蛋糕。九层翻糖蛋糕做成了爱丽丝梦游仙境的造型,每层主题特色都不一样,最顶上是一对俊男美女的小人,栩栩如生。
大厅里音乐流淌,衣香鬓影,四处都是穿着精美礼服的女士和风度翩翩的男士,不时有侍者穿插其中,送上各色饮品。美人站在餐台前看了看,并没有取东西吃,而是回身从侍者那里拿了一杯颜色缤纷的鸡尾酒,却并不喝,只放在手里托着。
王多多心中一动,以美人为中心拍了许多照片,她好像是独立于人群海洋中的岛屿,与众不同又鹤立鸡群,她美艳动人,气质疏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偶尔有男士试图搭讪,都被她爱理不理地挡了回去。
能有请柬进来的人,大多非富即贵,这位美人必然也不例外,不说别的,只说她今天脚上那双银色闪亮的高跟鞋就知道价格不菲,没有五位数是下不来的。但若是那么了不得的人物,为什么这里面竟然没人认识她呢?
王多多愣了一会儿神的工夫再找那美人,却发现她不见了。正在这时候,四处的灯光暗了下来,钢琴曲也换成了激昂的交响乐,一大片光束投射在一个人身上。那是个极美的女人,眉眼精致如画,气质温婉可人,只可惜美则美矣,眼角却有股化不开的哀愁,好像上天所有不公都落在她身上一般。可即便迟钝如王多多,他也很清楚地知道,这人是从小到大的天之骄女凌雯,时常出现在各种时尚杂志的专访里,不必付出什么,天生含着金汤匙出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什么时候受过半点委屈?她这副哀愁姿态,做给谁看?
凌雯从台阶款款走下,金色亮片抹胸礼服玲珑有致,她的一头鬈发被高高地绾在头顶,极尽雍容华贵,让他不禁想起了后宫争斗中的妃嫔,如此华美,按理说应该是皇后的不二人选,可是……王多多总觉得她还是差点什么……
拍了几张照片之后,保安示意大家不要再拍照了,王多多有些失望地收起相机,摆弄了一会儿手机之后,他开始想念刚才那位带他进来的美人了,那位美人此时在哪儿呢?进来的时候,她好像穿着一件风衣,隐约可见里面的藕荷色礼服颜色,他想,她在凌雯面前光芒也不会减少半分啊,不,一定比凌雯更耀眼才对,她眉宇间的坚定决绝,看起来可不像是位寻常嘉宾……
王多多的记者毛病又犯了,总想从一个片段去发掘一个人的故事,可惜没有采访对象可谈,这种臆想只能压在心底,他一边心不在焉地摆弄着手机一边在四处张望,忽然,他的视线被一个藕荷色的影子吸引住了——是刚才那位美人!
美人此时已经脱去了风衣,古希腊式的长裙显得身材修长挺拔,荷叶形包胸设计蔓延到肩带上,上面还点缀着几片叶子似的装饰,她戴着荆棘形状的头饰,流苏水钻垂坠在额头上。美人黑发如瀑,没有任何染色和造型,就那么自然地从脖颈流淌在肩膀上,而她修长白皙的左手上,还缀着一朵深紫色的装饰花朵,好像盛开在她指节上,旖旎芬芳。
她脚下仍是踩着那双价格不菲的银色高跟鞋,她走过去,步步生莲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