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楚睁大的眼中满是惊惧,一滴汗水从他的鬓旁滴落。
李星河目视杨楚,而后缓缓收回右手,垂至身侧,温雅和煦,笑意淡淡,仿佛刚才落招的人并不是他一般。
良久,杨楚收起光阴剑,问道:“你到底是谁?”
李星河笑了笑:“我是李星河。”
“观你剑意,已达臻境,便是师尊与你对上,也难以轻胜。”杨楚凝目看着李星河,面上的表情已褪去了往常的嬉笑散漫,严肃再问,“你到底是谁?”
李星河看着杨楚,面色不改:“我是李星河,是你特地请来帮你解决问题的李星河,至于其他,你不妨去问风文如,他想必已有了相当的推论,就差你这最后的证实了。”
杨楚被李星河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瞅着,那眼神很是坦荡,杨楚不由信了三分,随之放下戒备。
“放心,我不是你们的敌人。”李星河又笑了笑,面上露出一个这段时间来极少出现的表情,异常严肃的神情,“比起我是谁,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为何会败吗?”
“对上你这样的高手,现在的我并无赢的可能。”不是杨楚妄自菲薄,便是再争强好胜,他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堪比师尊的对手不是现在的他所能打败的。
但……
杨楚双目灼灼望着李星河,总有一天自己一定会打败他!
李星河为杨楚的目光感到欣慰,解释道:“因为你被愤怒蒙蔽了剑心,若否,以你的实力,三招之内我不可能败你,但是方才我败你只用了一招。”
杨楚细想从头:“所以你刚刚是故意激怒我的?”
李星河点头:“没错。”
一瞬,杨楚便明白了李星河的意图,但口是心非不是女人的专利,我们的杨少侠同样精擅此道。
杨楚表示:“你真得很无聊。”
李星河笑笑不语,他知道对方已经懂了。
不过嘛,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还需多加提点就是了。
“姑苏的季庄主,燕京的林玉,云梦山庄庄主苏湛,崆峒派掌门沈峰……最后是金陵老叟黄大师,”李星河将近来惨遭梅花剑客杀害的人名一一道出,“这梅花剑客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竟能悄无声息地杀害这么多响当当的人物。”
杨楚提醒道:“你还漏了一个重伤昏迷的断魂刀关峋。”
李星河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仿佛对这个特例没有任何兴趣一般再道:“也就是说除了头两个死者中间的间隔时间是一个月以外,此后便是每隔半月死一人,而且前后被杀的人分别位于南北两端。”
“我说,你是听不到我的话呢?还是间歇性失明看不到这册子上的字?”杨楚觉得自己被无视了,抬手指着李星河手里的书册再次提醒他,“沈峰死后不出三日,梅花剑客便找上了关峋。”
“我看到了,但我不认为关峋的重伤与梅花剑客有关。”
“什么?”杨楚怀疑自己听错了,一脸莫名地瞪着李星河。
李星河温柔提醒:“你没有听错。”
“除了他还能有谁,关缺那老头都已经亲口承认了,也正是因此他才会同意与扶摇山庄联姻,希望尽快促成南北联合的大势,以对抗罗刹教。”
李星河将手中的书册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上面说道:“可这情报上说,发现关峋的地方并无梅花踪迹,且四周血腥味甚浓,与其他案发现场截然不同。”说话间,李星河转头看向风静如,“出自冥殿的情报当毋庸置疑?”
风静如点头断言:“当然,冥殿的情报网便是空缺也不会记录错误的信息。”
杨楚觉得李星河在胡搅蛮缠:“关峋是什么人物?那可是断魂刀,是与阿静他们二叔齐名的人物,若连他也被梅花剑悄无声息地拿下,那这梅花剑的武功早在中原横行了,还需要这般躲躲藏藏?”
李星河挑了挑眉,反问道:“既然如此,那你认为梅花剑为什么要找上关峋?”
“这我怎么知道,你应该去问他。”杨楚莫名其妙。
21# 雅如 我偏要反其道而行。
李星河颇有些无奈地看着杨楚,长叹了声,随即将手中的书册摊在一旁的木桌上,转首对风杨二人道:“那我们便换一个角度来看这些人。”
杨楚与风静如对望一眼,而后双双靠近低头。
李星河指着书册上的名字,问:“在你们看来,这些人有何共通之处?”
风静如垂眸看着书册,陷入了沉思。
杨楚想了想道:“都是江湖中人。”
……
见没人理会,杨楚再道:“都是男的。”
风静如皱眉喝道:“杨楚!够了,你别胡闹!”
“我没胡闹。”杨楚耸了耸肩,示意李星河,“是他在闹,这些人遍布南北,有名门正派,也有三教九流,哪有什么共通点。”
风静如闻言,眉间的皱痕更深了,抬目盯着李星河,希望对方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说法。
李星河见状,笑了笑,起手将关峋的名字掩去,再问道:“那忽略关峋,你们再看,剩下的这些人还有什么共通之处?”
沉吟一瞬,风静如道:“除去关峋,剩下的这些都是当年参与过抗魔一役的人,梅花剑客是在为当年罗刹教惨败之事报复中原,这原本便是我们最初的认知,包括你方才所说的每隔十五日死一人之事。是关峋的重伤,将原有的结论推翻,风……父亲才不得不四处奔走,南北联姻也因此达成。”
说这话时,风静如的眼中仿有万般情绪,千种悲愁,心口的刺痛也宛如潮起潮落般,一浪接着一浪,令他无比难耐不安。
李星河看着风静如的侧脸,摇头:“你错了。”
风静如侧目与之对视。
李星河也不等他问,微勾了勾嘴角,经悠然再道:“这些人其实并非全部都参加过当年的抗魔一战,比如他与他。”说话间,李星河抬手在苏湛和黄大师的名字上方一指,“江湖之中,沽名钓誉者众,再加上时过境迁,二十年前的旧事传至今日,你们这一代的人没有经历过当年的事,被有心人误导不稀奇,但梅花剑客岂会不知?他可是亲历者。”
风静如凝目注视着李星河,半晌,道:“大哥说你当年也参加过那一战,竟然是真的,你那时才几岁?”
李星河摆了摆手,无意继续这个话题:“不过是初入江湖,意气风发,故而随波逐流罢了,并没贡献多少力量,你不必惊讶,但当年的事情我还是略知一二的。”
“所以这些人,有什么共同点?”杨楚起手抵着下巴,看着这几个名字,琢磨半天,说道,“都是些老头子?”
风静如:“……”这个杨楚!
李星河:“……还有呢?”
风静如向来没什么耐性,也没兴趣在听杨楚胡扯,直接问李星河道:“你直接说,别打哑谜。”
李星河眨了眨眼,说:“这些人无一不是三妻四妾,儿女成群。”
杨楚闻言立马提出异议:“这你就冤枉人了,季庄主膝下只有三女一子,在原配夫人去世后才娶了续弦,怎么就三妻四妾了。”
李星河:“所以他是第一个死的。”
杨楚不解:“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李星河没有理会杨楚的问题,而是转头问风静如道,“你能要到当时去往季家庄参加宴会的人员名册吗?”
风静如点头:“这个不难,但你要这个干嘛?”
李星河微微一笑:“我有一个问题需要证实一下。”
“什么问题,不妨说出来,我来替你证实。”轻佻拖沓的声线从门边传来,三人回身看去,门口站着的竟是风雅如。
眼下已是傍晚时分,日头落得很快,余温散尽的夕阳,在天边染上一层血红的色彩,亦为门边的风雅如镀上一层金橙暖光。
得见来人,风静如内心一喜,嗖得一下回身,大步走向门边:“小弟!”
“三哥。”看人走近,风雅如诺诺叫了一声,抬掌示意人不要再靠近,“我来看看大哥,他人呢,怎么不在房里?”
“大哥他……”风静如慢下脚步,正想告知,却被杨楚出声打断。
“不在房里当然是出去散步了呗,阿文就算身体再不好也不能天天闷在房里,闷出毛病来可怎么办?”杨楚看着吊儿郎当,却只用三言两语就毫无痕迹地岔开了话题,“我说小弟啊,你每次来都是看大哥,怎么不来看看你三哥啊,你看他见了你多激动,也顺便看看你楚哥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