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么事儿了？
黎楠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走到顾扬身边坐下，陪着他看着窗外，默默地喝着啤酒。
直到一罐啤酒快见了底，顾扬才仿佛突然回过了神儿似的，扭头看向黎楠，恍若无事儿的说：“哟，回来的早嘛，今天聚餐你们公司的小美女们没拉你敬酒啊。”
明明眼眶都红了，还要假装没事一样的同黎楠说笑。
黎楠心底莫名有些烦躁。
这算什么，顾扬在他家里呆了这么久，又失了忆，除了他还认识谁？除了他还有什么朋友？现在心里明显装着事儿却不肯跟他说，像话吗？顾扬他到底怎么想的？
黎楠这会儿烦的很，却又隐隐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儿。
黎楠一向是那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同事也好，同学也好，只要没开口跟他求助他向来不管事，什么时候在乎这个了？他平常甚至是求之不得的好吗？
可这会儿子……确实烦躁的很。
黎楠心里一阵慌乱，连顾扬的话都顾不上接，一门心思的去梳理自己怎么想的，谁料想越梳理越乱，一时间手里的易拉罐都被捏变形了。
顾扬没听到黎楠的回答，也没接着问，迅速拾掇着自己的情绪，勉强自己恢复平常的状态。
直到听到黎楠那边传来的“咔擦”声，像是夜色寂静的空间里突然窜起来的一只鸟儿，扑棱棱飞起来，打乱了他的自我建设。
顾扬又扭头看向黎楠，斟酌着开口：“公司里……不顺利吗？”
“没有。”黎楠淡淡的应了一句，最终还是问出了口，“是出什么事了吗？看你心情不太好。”
顾扬刚收拾好的情绪瞬间崩盘。
顾扬很想靠着黎楠，跟他说自己的委屈，跟他说自己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甚至得寸进尺的想要黎楠的一个拥抱。
……甚至一个吻。
顾扬清清楚楚的明白自己对黎楠的心思，最开始可能是因为黎楠是唯一一个能看到自己的人，所以他会觉得对黎楠很亲近，但随着时间流逝，他的心思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他现在会对黎楠亲近，完全是因为他想，他喜欢。
他喜欢黎楠。
可黎楠呢，黎楠喜欢他么？或者，黎楠和他一样，是gay吗？
如果不是，那他该怎么办？
而且现在自己甚至可能和那样一群畜生们是同一种人，这样的自己，还配喜欢黎楠吗？
黎楠没等到顾扬的回话，扭头看到顾扬又在发呆，周身缠绕的低气压比之前更甚，心不禁沉了沉。看样子出的事情还是蛮大的……
黎楠抬手在顾扬眼前晃了晃，道：“回神了，想什么呢不回我话？”
顾扬慢慢的说：“黎楠，假如……我是说假如，你发现你的一个朋友，他根本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样子，他……他甚至很可能伤害过其他人，是一个混蛋王八蛋……你，你会怎么做？”
顾扬豁出去说完这番话，压根儿不敢抬头看黎楠，生怕答案自己不能接受从而在黎楠面前露了怯。但又有点好奇黎楠的回答是什么，矛盾的心情让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静静等待着黎楠的……审判。
空气一时间凝固了，黎楠有整整一分钟没说话，顾扬心里忐忑又悔恨。
自己干嘛说出来了啊！现在好了，这么尴尬，黎楠该不会猜到什么了吧？不对，自己失忆了啊喂！怎么可能有什么朋友？那黎楠……不就知道其实我说的就是自己了？卧槽我为什么这么蠢啊今天黄历上一定写了诸事不顺的吧！
顾扬心内懊恼不已的自我谴责，不由得叹了口气，突然感觉到自己左手被轻轻握住了。
顾扬一怔。
顾扬猜的没错，他的话刚一出口，黎楠几乎瞬间就知道他说的是自己。黎楠不知道顾扬是想起来了什么还是出去转了一趟发现了什么，但顾扬想说的话已经很明确的表示出来了。
黎楠没安慰过别人，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正在心里仿佛上台发言一样措辞的时候，就听到旁边的顾扬叹了口气。
于是黎楠一瞬间仿佛整个人都空了，想也不想的下意识握住了顾扬的手。
握住的第二秒黎楠就感受到了尴尬，原本准备好的仿佛作文一样的长篇大论被抛到了九霄云外，黎楠这个时候眼里心里只剩下了一句话。
“我在。”
顾扬强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这世上有多少失意人，落魄行走在人间，所等所求的，不过一句“我在”？
☆、第四章
顾扬理了理思绪，反握住黎楠的手，说：“黎楠，我求你一件事儿，假如有一天，你发现我根本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离开？”
黎楠听出顾扬语气中的小心翼翼和试探，心里源源不断的有细小的微弱刺痛冒出来，四面八方将他笼罩。
“好。”黎楠想也没想的同意了，“那现在，你能和跟我说说，出什么事了吗？”
顾扬一直悬在空中的心终于落了地，虽然挺不想松手的，但心知肚明该松了，只得稍稍握紧了一些才松开，仿佛握紧了，那种感觉就可以留存的更久一些。
理了理思绪，顾扬从头开始，事无巨细的将他所看到的一切全向黎楠说了，独独省去了对自己身份的猜想。
但黎楠也不是个傻的，虽然顾扬省去了这部分，甚至有意淡化了一切，黎楠稍一思索就知道之前顾扬在想什么了。
“你凭什么觉得你跟他们是一样的人了？就因为你们都死了？”黎楠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盯着顾扬。
顾扬一时有些怔愣：“难道不是么，不然怎么解释我死了这件事？”
黎楠扶额，这小子这时候怎么就傻了？平时看着不像个傻的啊！
“那你为什么不想想，为什么那些人的灵魂都没了，为什么你还能站，不，飘在这儿？”
顾扬愣住了，然后捂脸。
卧槽我怎么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灵魂攻击的话我早就灰飞烟灭了啊还查什么案啊！
顾扬羞愧的脸都红了，两只手遮盖住了脸上的红色，但红晕还是从遮不住的耳朵尖儿冒了出来。
黎楠失笑，伸手摸了摸顾扬脑袋安抚了一下，同他细细分析。
“首先，弄死你的肯定不是凶手，不然按那个凶手的性格你早就化成灰了，这会儿不可能站在这儿，其次……等一下，你为什么会觉得你是第一个受害者？”黎楠皱了皱眉，问道。
顾扬也不由得怔了怔，仔细回忆道：“当时好像是因为……”
——
初来乍到的顾扬带着点探究的看着一旁的黎楠，从黎楠忙完手头的工作一直盯到黎楠一边点外卖一边问他：“鬼用不用吃东西？要给你点一份儿吗？”
顾扬摇了摇头，继续看着黎楠。
黎楠被他看得实在受不了了，起身去开了电视，顾扬的视线随之落在了电视上。
见顾扬终于没有再盯着他了，黎楠才悄悄松了一口气，心中叫苦。
这都什么事儿啊，四天前自己回家就看见有个人倒在自家沙发上，他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回神一看以为是小偷，正准备悄悄把这人绑起来，却发现绳子直接穿过了小偷的身体。
他一时目瞪口呆，震惊到没看见“小偷”此时睁开了眼。
然后这个“小偷”比他更震惊。
“你能看见我？！”
“……？！”
自此以后，黎楠就开始了他的艰难岁月。
知道黎楠能看见他，这只鬼死活不走了，死皮赖脸的留在黎楠家里，黎楠试图将这只鬼锁在门外，又被半夜三更摸进来的某只鬼吓了一跳。
总之，黎楠是放弃了抛弃顾扬这件事，他绝对不承认是因为这只鬼长得眉清目秀委屈巴巴的样子很惹人怜，绝对是因为这只鬼太能死缠了！
对！就是这样！
……
无论如何，顾扬总归是在这里住下来了。白天黎楠出去上班，顾扬就在家里待着自己瞎玩儿，看看书看看电视，偶尔关注一下新闻看看有没有报道哪里出案子了，晚上黎楠回来了，就目不转睛的看着黎楠，仿佛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似的，小日子端的是无比惬意。
直到今天。
黎楠点完外卖又去冰箱里拿了两罐可乐，扔了一罐给顾扬，另一罐则进了自己的肚子，然后边喝边随手换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