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宜一看见那花就想起蒲公英里那场乒乒乓乓的混战,顿时觉得格外刺眼,推脱说:“你拿回去吧,我没地方放。”
月之了解她心思,笑着对欧阳勋说:“你与其买花,不如买个青花瓷瓶赔给静宜,就是立在前厅里被你撞碎的那个,还是我陪静宜去挑的呢,摆了四五年了,招财的。”
“一定赔!”欧阳勋忙说,“赔个一模一样的!不过这花你还是收下吧。我从花店一路捧着走过来的,回头率可高了。”
静宜恼道:“那你还去买?”
“因为我今天来就是想送你花的,不能被人一打岔就算了。”
“可我看见这花就别扭……”
“所以我更要给你送,以后还会经常送,这样你才不会有鲜花阴影。”
月之听得直乐,静宜脸也红了,“我,我放哪儿呀!”
“放家里去!”月之推她,“赶紧走吧,别再为难人家了。”
欧阳勋开车,静宜坐副驾,那束百合被搁在后座上。
“饿了吧,我们先找地方吃饭怎么样?”欧阳勋殷勤相问。
静宜嘟哝,“你脸花成这样,还怎么出去吃呀?”
欧阳勋摸摸脸,“那,要不上你家去?”
“不行!”静宜的羞恼又浮上心头。
欧阳勋也不敢反驳,想了会儿,眼睛一亮,“我想到个好地方可以去!”
静宜气还没消,见他兴高采烈的,也懒得问,扭头看窗外,半天不出声。
车子开了十多分钟,欧阳勋又说:“我知道你生我气,可我真不是存心要跟他干架的,实在是他欺人太甚……”
“你来之前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
“想给你个惊喜来着。”结果成了惊吓。
“我不是告诉你,最近想一个人静静,把一些问题想清楚吗?”
欧阳勋终于不高兴了,“赵斌能去,我怎么就不能去了?”
“他是客人!”
“我既然进了你的饭店,那我也是客人啊!”
静宜哑然,心里却更气了。
欧阳勋瞟一眼她的表情,小心翼翼说:“对不起啊,我不该跟你抬杠。今天的事,错全在我。”
他一退让,静宜就心软了,但还是没说话。
欧阳勋话锋忽又一转,“不过,就算我有99.9%的错误,赵斌那0.1%的错总该承担吧?你看他把我打得狠的!”
静宜转眸,见他脑门上确有一个肿包,顿时心疼,“很痛吗?”
“怎么会不痛!”
“那,找个药店停一下,买点药膏我给你抹抹……”
欧阳勋见她心疼自己,顿觉舒畅,笑着打断她,“不用!我没那么脆弱,过两天就消肿了。”
静宜咬唇,“我刚才在店里,咳,骂你们两个,我不是想,想对你吼的……”
欧阳勋面露得色,“我知道!其实我俩都知道你让谁滚,所以赵斌很自觉地滚了,而我没有。”
静宜噗嗤笑了,终于有了点心情,她朝窗外看看,“我们去哪儿?”
“银杏苑。”
第81章 No.81 敞开心扉•★
静宜对银杏苑印象深刻,欧阳勋一提她马上就想起来,不免诧异,“你把那套房子买下来了?”
欧阳勋狡黠一笑,“嗯,买下好几年了。”
静宜愣了一愣,忽然明白过来,扬起拳头就往欧阳勋身上捶,“你又耍我!你嘴里到底有几句真话呀!”
欧阳勋边笑边躲,“哎哎,别闹!我开车呢,容易出事!”
他在必胜客停车,打包了一份牛油果大虾披萨和几样小食,外加两杯热饮,一股脑儿放车后座上,浓郁的芝香在车内氤氲开来,嗅着嗅着,两人都饿了。
到了银杏苑,欧阳勋找地方停好车,从车上取了吃食,又把那束百合硬塞到静宜怀里,两人并肩在小区里走。
静宜心情平静了不少,加上四周都是陌生人,她的神经不再紧绷绷的,手捧花束,偶尔还会低头闻一下,欧阳勋转眸时看见,嘴角不觉抿出一丝笑。
进了门,洗过手,两人都累了,懒得在餐桌边正儿八经坐着,欧阳勋领静宜到她最喜欢的飘窗前,把吃食在飘窗台上摆开,两人坐上去,背靠墙,惬意地分吃披萨。
窗外,那片漂亮的落叶乔木在视野里展开,偶有几声归巢的鸟鸣响起,令四周更显清幽。静宜感觉一下子远离尘嚣,坠入了桃源,而坐她对面的欧阳勋,脸上挂着浅笑,笑容里洋溢着淡淡的满足,对静宜而言是另一种令她心驰神往的场景。她终于摆脱了白天那些纷繁激烈的情绪,彻底放松下来。
已是初冬时节,太阳一落山气温就骤降,坐了没多会儿,寒气逼上身来,欧阳勋起身把空调打开。
静宜随口问:“既然这房子是你买给爸妈的,他们怎么不来住?”
“那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欧阳勋啃着披萨摇头,“他俩根本不肯搬,说还是住老房子舒服,这里留给我将来结婚用。我又一直不想结婚,所以就这么空着了。”
话题敏感,静宜不好接茬,便低头吃东西,欧阳勋却目光灼灼盯着她。
“静宜。”
“嗯?”
“前两天我接到惠正民电话了。”
静宜脸色一白,悚然抬眸。
欧阳勋说:“他不愧是检察长啊,问起问题来抽丝剥茧的,要不是我为人正直,就掉坑里了。”
静宜不安,“他问你什么了?”
“调查一下咱俩究竟是怎么回事——听说,你还主动向他交代,跟我上过床了?”
静宜脸刷的红了,比西红柿还红。
“我胡说的!”她嗫嚅,“就是不想让他再……”
“你的用意我全明白。”欧阳勋笑得温柔,“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害羞的人,居然也敢用猛药。”
静宜窘得头都抬不起来。
欧阳勋握住她的手说:“我把咱俩以前的事都告诉他了,他挺理解的。静宜,你别再内疚了,惠正民知道我和你惦记对方这么多年后,他主动放弃了。”
静宜心里一松,鼻子却又一酸,“正民他,是个好人。”
“没错,是个好人。”欧阳勋叹,“我得谢谢他成全我们。”
静宜挣脱他的手,半晌方道:“可是欧阳,我,我还是不能和你在一起。”
欧阳勋想起赵斌的话,便问:“是不是因为我妈?”
“不全是。”
她神色沮丧,且有种深思熟虑的意味,令欧阳勋心一沉,“那,还有什么?”
静宜慢慢地又是无比艰难地说:“我可能……再也生不了孩子了。”
在打掉第二个孩子后,静宜伤心过好一阵,但赵斌想生儿子的心依然不死,为此天天缠着静宜,静宜一则心软,二则也明白赵斌不生绝不会罢休,为了家庭的安定团结,她只能妥协,但和赵斌讲定,如果再怀孕,不管儿子还是女儿都得生下来,赵斌答应了。
第三胎怀至三个月,静宜在超市购物时不慎滑了一跤,肚子剧痛,送到医院后没多久便小产了,流掉的是个男胎,赵斌惊痛之下,对妻子颇多怨辞,伤透了静宜的心,之后他道歉、追悔,希望静宜能再努力一把,静宜却再也不肯了,连正常的同床要求都拒绝,赵斌一怒之下,想出了找女人的歪招。
“那次小产后我身体一直不好,发低烧,有炎症,反反复复,去医院看了好多次,折腾了很久才好转,但是医生告诉我,因为怀孕流产太频繁,子宫出了问题,以后受孕会非常困难……”
回忆这段往事,依然让静宜非常痛苦,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欧阳勋的反应,但这些话她又必须向欧阳勋说清楚。
“我现在想想真后悔,为什么当时那么傻,什么都听他的,为了讨他高兴,一点不顾惜自己的身体…….”眼泪从脸颊上滑落,她用手背擦掉,“我好像从小就这样,总是怕别人对我失望,就尽力去满足,也不管自己愿不愿意……”
那只擦泪的手刚放下就被欧阳勋接住,他掌心温暖,消融了静宜手背上泪痕的冰凉。
“你一直不答应我,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欧阳勋轻声问。
静宜盯着自己的手,抽了下鼻子说:“当然还有很多别的考虑,但这是……最主要的原因。”
她终于抬眸朝欧阳勋望去,看见的是一张平静的脸,眼神温和,含着心疼与怜惜。静宜忽然受不了,别开脸,悲从中来,再次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