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勋神情尴尬,迅速朝四下瞅一眼,压低嗓门,“你非要在大庭广众下聊这种话题吗?”
思瑞做个鬼脸,“又没人注意我们,你声音这么小,我听着都费劲儿——到底有没有过嘛?”
“没有!”
“为什么?”
“……没想到过。”
“天呐,你是傻子吗?”
欧阳勋自嘲地一笑,“谁让我发育晚呢?不像你,才初一就把情情爱爱的事搞得门儿清了。”
思瑞毫不介意,还得意地哼了声,过一会儿又问:“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上她的?”
“咳,记不太清了。”
“不可能吧,初恋这种事哪儿那么容易就忘了?你就是不想面对这个问题。”
“哈!面对了又能怎么样?”
“也许不能怎么样,但至少你看上去没那么窝囊了。”
“我窝囊?!”
“嗯,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呢!”
“呵呵。”
“勋叔,你别再这么笑了,听得出你非常心虚。”
欧阳勋抬高嗓门,用力大声,“呵——呵——!”
两人找到车,欧阳勋打开后备箱,把东西放进去。思瑞还追在他屁股后面问,“到底什么时候呀,勋叔?你快说说嘛!”
欧阳勋不理她,自行钻入车内,发动了车子,思瑞只能嘟着嘴也坐进去。
因为车多,出车库的路很拥挤,欧阳勋花了六七分钟才驶出超市区域,汇入主干道车流。他从后视镜里看思瑞,她靠在后座上,望着窗外一声不吭。
欧阳勋这才开口,“你为什么老爱打听我们以前的事?”
思瑞懒懒地回答:“好奇呀!想知道你们大人是怎么从年轻人变成中年人的。”
“那你应该多采访采访其他大人,比如你爸,你舅舅,还有柔柔姐姐,他们的生活才叫多姿多彩呢!我孤家寡人一个,生活又简单又无聊,没什么值得说的。”
思瑞说:“我爸、我舅还有我妈身边那些朋友,他们的生活太热闹了,就是成年人该有的样子,对我来说没什么新鲜的。我感兴趣的是,为什么勋叔你不是那样的?”
欧阳勋忍不住自我辩护,“我这样的人也多的是,没什么好奇怪的,现在好多人不结婚,因为找不到值得付出的那个人。”
“就算好多人找不到真爱,不等于你也找不到啊!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幸福,也不代表你肯定就不幸福。”
“嗯,鸡汤很香。”欧阳勋笑笑,“问题是,我该怎么做,才能抵达你说的那种幸福呢?”
思瑞来了兴致,把脑袋凑到欧阳勋跟前,“第一步,勇敢面对自己,包括自己的过去。”
“哈!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狡猾!”
“那你敢不敢说真话?”
欧阳勋笑了会儿,叹口气才说:“大二吧。”
“然后呢?”
“没有然后,你妈很快就跟你爸好上了。”
思瑞眨了眨眼睛,“这么说,是老赵把妈妈从你身边抢走了?确实像他干得出来的事!”
“也不见得吧,说不定你妈妈本来就很中意老赵呢?”
这么说着,欧阳勋忽然有点牙酸,那种消失很久的懊恼苦涩的滋味又回来了。
十字路口的交通灯闪烁几下后转为红灯,他刹车,等待,顺便把手机捞过来扫了眼,静宜依然没有回复。
思瑞说:“我觉得不会。如果你那时候向妈妈表白了,她肯定跑不掉的。”
这话让欧阳勋听着很舒服,微笑着问:“为什么这么说?”
思瑞撇嘴道:“我妈对老赵的态度吧,过去是平视,现在是俯视,可她对勋叔你一直都是仰视的。”
欧阳勋乐道:“就冲你这句话,我可以再多留你住一星期!”
“算啦!说好七月底回家就是七月底吧。不然我妈真该急了。”思瑞掰着手指数了会儿,“还有三天,唉,好日子不多也……”
进了小区,停好车,两人亲亲密密坐电梯回家。
欧阳勋问:“你是想让你妈来接你,还是我送你回去?”
思瑞想了会儿说:“你送我吧!”
“成!那咱们就挑星期六或者星期天走......”
电梯门开,思瑞刚要踏出去,见到门口的人顿时吓一跳,脚又缩回来。
欧阳勋抬眸一瞧,原来是久未谋面的汪小姐,穿得板板正正,脸上画着浓妆,头发应该是用发胶抹过的,油光锃亮,拗成一个奇特的发型,右肩上挎个包,不知道出门要干什么。
欧阳勋见汪琳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脸上,出于礼貌,朝她点点头,然后走出去。思瑞则紧跟其后,经过汪琳身侧时,忍不住又回头瞧一眼,恰逢汪琳也正回眸审视她,思瑞赶紧又把头扭回来。
进了家门,思瑞问:“那个阿姨看起来为什么那么吓人?”
“可能和化妆有关?一张脸浓得像幅油画了都。”
“不是,是她看人的眼神,直勾勾的。如果你不在,她又该对我问东问西了。”
“你经常碰见她?”
“就两次,我都尽量躲着她的。”
“嗯,不用理她——去洗澡吧!”
“哎!”
欧阳勋把采购回来的食材塞进冰箱,又倒了杯水,坐进沙发,再次拿起手机,发现静宜发消息过来了,心头一阵猛跳,赶紧放下杯子点开来看。
“赵斌知道思瑞在北城了。”
欧阳勋瞪着这条信息一时反应不过来,这和自己问的问题有关系吗?
静宜很快又发来一条,“不过我警告过他了,他不会来找你们麻烦的。”
欧阳勋有点找回理智了,这么说,赵斌和静宜吵过架了?
赵斌的脾气欧阳勋是了解的,大概只有对客户和投资人才忍得住火气,如果让他知道女儿在自己这里,心里肯定会翻江倒海。
欧阳勋放下手机,一个问题在脑海中浮起,赵斌是怎么知道的?
会不会是自己发给静宜的消息让他看见了?这个念头一起,欧阳勋的心就像被火灼了一下,烫得往后一缩,不止羞臊,还有一丝屈辱。
思瑞忽然抱着衣服从他面前跑过,“勋叔,我去洗澡啦!”
“哦。”
思瑞欢快的嗓音把欧阳勋从挫败感中拉了出来。看见了又怎么样!今时不比往日了。心理扭转令欧阳勋竟生出一丝快意,虽然很快意识到这种快意甚是无聊。
刚琢磨着该回点什么,又有一条消息进来,依然是静宜发的:“人生没有重来。”
第49章 No.49 一盒冈本•★
欧阳勋洗个澡都不消停,刚把沐浴液抹在身上,就听思瑞在客厅喊:“勋叔,我手指划破了,有没有创口贴?”
“怎么回事?”他也扬嗓门喊。
“我开果冻不小心划到的。”
“严重吗?”
“不严重,可我还是要一个创口贴,你有吗?”
“你到我床头柜里找找看吧。”
“哦——”
三分钟后,思瑞又叫唤起来,“勋叔,你来电话啦!”
“谁打的?”
“马小姐。”
“不用理。”
“马小姐是谁呀?”
“说了你也不认识。”
“你的秘密真多!”
欧阳勋刚把沐浴液冲干净,又听见思瑞叫,“又有电话来啦!”
“今天什么日子啊?”欧阳勋嘟哝了一句,抬高嗓门,“又是谁?”
“女罗刹!”
欧阳勋愣一下,赶紧用浴巾飞快擦干身上的水,套上内裤,披上浴袍跑出来接,等他抓起手机正要按接听键时,铃声停了。
思瑞在沙发里坐着,正吸果冻,右手食指上包着创口贴,神气活现翘得老高,一边摇头撇嘴,“这待遇差别也太大了,马小姐真可怜!”
欧阳勋白她一眼,“这位是大老板,我的衣食父母!”
“是不是咱们在超市碰见的那个?”
“嘿!你记性不错嘛!”
“难怪你给她取名叫女罗刹!”
欧阳勋笑着给许青澜回拨过去,对方很快接了,没什么大事,要他把八月份要做的项目发个综述到她的邮箱。属于正常工作流程,按说应该是刘丹宁问他要的,不过刘丹宁自上任后,完全变成了许青澜的传声筒,有他没他一个样。欧阳勋暗自庆幸对宋强的举荐诱惑没动心,他再没出息,也不想当一个傀儡。
讲完电话,欧阳勋端起水杯大口喝水,眼角余光瞥见思瑞从沙发一侧拿了个什么东西,举到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