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民警和谢和清说完,其中一个人和谢和清一起调监控去了,顺便带走了小保安准备做笔录,另一个个子高点的民警朝周骁走过来,指着大门问:“你们认识张义聪这个人吗?”
周骁这才看见门旁贴着一个特别大的素描纸,上面用红油画棒涂了阴惨惨的几个字:张义聪,什么时候还钱?
周骁看了后眼前一黑,感觉整个脑袋都隐隐作痛。
“认识认识。”他连忙说,“这是我们房东。”
“那你赶紧给他打个电话吧。”
周骁立刻掏出手机给房东打电话,对面的男人一开始声音还特别不耐烦,等听清楚了发生了什么之后立刻哭天抢地地嚎起来,说他就欠了一点钱而已,他也不知道债主居然这么狠。
周骁这一问才知道这人是干的是前几年比较流行的“杠杆炒房”生意,只不过进行了创新,不买商品房而改买写字楼,然后以租还贷,等七八年后贷款还清,白赚房子和房租。
然而河清区的这间写字楼因为开发商的原因交房晚了接近一年,而且张义聪在这里投资了八间写字楼,只租出去了四间,剩下的四间一直空置,钱收不回来,那边银行又一直催着还贷款,他就找“民间组织”借了一点。
好家伙,周骁实在想不出什么比较文明体面的话来形容他了,他现在只想冲进张义聪家里给他来一顿真人快打。
“张老板,我们租你的房子是做生意的。”周骁强忍着不快,厉声说,“你这样我们还怎么干啊?”
电话那头连连道歉,张义聪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又答应把换新门的钱从下个月的租金里扣除。周骁又说了他几句,发现这人除了“马上就还”、“你放心,出了事我负责”以外就三句憋不出个屁来,只能受不了地挂了电话,去问民警查着监控没有。
监控是查到了,从体型上来看都是男人,全部带着口罩将面容隐藏起来。他们从进来开始的目的就非常明确,直奔周骁的公司而来,从砸玻璃到贴纸条一条龙做得干净利落,很难让人相信他们不是专业的。
监控查到这里就查不出什么结果了,两个民警让周骁明天买个新门装上,这事他们回去再查。周骁一急就抓着民警的胳膊卖惨,和他们说这是黑恶势力,赶着现在开展扫黑除恶行动,一定要为民除害,稳定社会安全。民警莫名其妙被戴了一顶高帽子上去,哭笑不得地说他们明天去调附近道路的监控录像,看看能不能查到他们来时坐的什么车,车牌号是多少,然后才能顺着查下去。
后面就属于他们办案的工作范畴了,周骁没办法干涉,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去派出所录了笔录后就和谢和清各自回家。
周骁回到家发现客厅的灯亮着,黎澈穿着睡衣窝在沙发上睡得正香,想来是等他回家等得困了。
周骁烦躁的心情在看见他平和睡颜的瞬间就好了很多。他怕把黎澈吵醒,轻手轻脚地回浴室里冲了澡,然后穿着一条内裤就去客厅把黎澈打横抱起来放回床上。黎澈瘦归瘦,但是因为肌肉原因体重并没有看上去那么轻,周骁抱着他有些吃力,放到床上时手腕撑不住,还是小小摔了黎澈一下,把人摔醒了。
“唔…你回来了。”
“嗯。”周骁在他额头上吻了吻,然后脱鞋上床,拉上被子将他搂进怀里,“快睡吧。”
黎澈习惯性地在他怀里去找那个靠着最舒服的姿势,最后终于心满意足,又问他公司是什么情况。
他显然是困极了,发出的音节软糯而黏连在一起,像某种没睡醒的大型猫猫。
周骁怕惊醒了他的睡意,只说:“明天和你说,你现在先睡觉。”
“现在说吧。”黎澈嘟嘟囔囔地说,“反正醒了。”
于是周骁就把今天发生的事情简略和他讲了一下。黎澈听完打了个哈欠:“警察就算抓到人,进去拘留几天就出来了。喊保安多注意点,房东那边也要催他,打电话的时候录音。”
周骁沉声道:“知道,我已经录音了。”
黎澈点点头,又道:“照你说的,他在楼下还有四间房没租出去,资金短期内没有那么快回笼,这段时间应该还不上债。而且讨债的肯定是向你们房东没要到钱才来倒逼你们向他施压,保不齐过段时间还要来。你们合同签的几年啊?”
“就一年。”
“我觉得你还是提前做准备吧。”
周骁抱紧了黎澈,深深叹了口气:“前期的装修费已经砸里面了,哪能说搬就搬啊。”
要搬公司不仅全部的装修费要砸进去,新办公室装修还要一笔费用,重新装修的时间成本他们也支付不起,如今之计只能祈祷张义聪赶紧还钱了。
周骁亲了亲黎澈的发梢,柔声说:“会解决的,睡吧,明天还上班呢。”
“嗯。”黎澈眼皮都要睁不开了,拍拍他的手背说,“晚安。”
“晚安。”
第二天周骁就给公司换了最坚固的钢化玻璃,卖门的亲自用锤子给他们演示了一遍,拍着胸脯保证砸不坏。
周骁知道锤子肯定砸不坏钢化玻璃,他也不想问人家拿尖头镐能不能砸坏了,毕竟玻璃门这种东西防君子不防小人,除非换成合金门,不然想砸肯定还是能砸坏的。
新门装好后风平浪静了几天,没多久警察局给他们打了电话,说人抓到了,一共四个人,都拘留下来了。民警说这几个人都是有案底的惯犯,让他们以后小心点,有事及时报警,周骁挂了电话就去找谢和清,两个人决定还是先在附近物色有没有合适的写字楼可以租。
难呐。周骁唏嘘地和谢和清在公司门口分别,回办公室喊上他新招的小助理去客户家里量房。小助理叫季晓清,和周骁同是C大毕业,奔着周骁的名头来才愿意入职他们公司,人长得挺干净,看起来也挺有灵气的,周骁准备好好培养她,将来说不定能给自己当半个绘图员。
周骁奔着这个目的带季晓清去客户家里,惯例先让女孩去量房,他去和客户谈设计需求。这家客户显然比较有自己的想法,男主人先是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女主人时不时插个话,两个人因为要不要配洗碗机还差点在厨房打起来。
男主人说他们一年在家里吃不了几顿饭,自己刷碗就是了,他的父母不都是这么洗碗洗过来的,买七八千的洗碗机纯浪费钱,不如换台好一点的电视或者装个跑步机。女主人说又不是你洗碗,就知道站着说话不腰疼,都买新房子了买个洗碗机怎么了,你怎么一点也不心疼我。吵着吵着夫妻两个就翻起了旧账,纷纷指责起对方的不是来,女主人一边说一边哭,怒骂我怎么就瞎了眼嫁给你这种男人。季晓清没见过这种世面,看得一愣一愣的,一个劲儿朝周骁打眼色问该怎么办。
但凡夫妻两个共同参与的事情就没有不吵架的,只不过有的夫妻私下里吵完了再和设计师沟通,有的当着设计师的面就能吵起来,情绪上来了根本不知道面子两个字怎么写。周骁这种事情倒是看得挺多,他摆摆手让季晓清继续量房去,自己好声好气地上去劝架,大意就是这个洗碗机有用是有用,价格呢也是稍微贵了一点,建议他们可以回去再好好商量一下,如果预算不足他们可以从其他地方抠。
反正他这一通话说了等于没说,只是插了个人进去把激动的夫妻两人拉开罢了。女人抄起自己的包就走了,男主人朝周骁苦笑,说她的性格就是这样,一点就炸。
周骁虽然感同身受但是并不敢说话,人家夫妻看着吵这么凶,说不定转头就和好了,他乱说话反而两头不讨好,平白败人缘。因此他只是跟着笑笑而已,男主人果然抱怨了两句就不说了,拉着周骁把剩下的房间看了,简单描述了一下自己的设计意见。
周骁知道他们家这种情况肯定还要多跑两趟的,所以他也不急,答应男主人一周之内给他们草图后就去找季晓清:“量完没有?”
季晓清捧着草图本蹦蹦跳跳地出来了:“量完了!”
周骁朝她伸出手:“给我看看。”
女孩信心满满地把草图给他看,周骁乍一看觉得确实画得有模有样,和其他刚开始上手的实习生相比强了很多,但是仔细看去依然到处都是错误,只是有了一个像样的模子,内里还是乱七八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