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不做声,仍然笔下生风,他看一眼慕容婉儿然后凝神细思,过了一会一幅画已经出来了。
谢玄丢下笔,大声说道:“拿酒来!”
有奴婢端来酒水,他接过来大口喝了,畅快淋漓地说:“好酒、痛快!”
慕容婉儿拿起画来看着,只见画中的自己端坐云层之中,手拿琵琶似乎在弹琴。她抹胸低露、肩膀洁白,妩媚中有一丝放纵。
慕容婉儿笑道:“我并没有在云彩中,也没有抱琵琶,你怎么把我画成了仙女?”
谢玄问道:“你就说美不美?”
慕容婉儿激动地说:“太美了,真好!”
谢玄拿过来画说:“所谓绘画写文都是一个道理,自古书画同源!我们对于世间万物的东西只要观其大概就可以了,至于其意境和神韵皆在脑海之中。你如今端坐于我面前,我若将你如实画出,这是照本宣科,毫无意境。可是绘画又讲究一个美丽,于是将你置身于云海天空之中,手抱琵琶、白臂低胸,这美丽清雅的意趣就有了!这世间任何的艺术,应该一半留给生活、一半留给灵魂,难道不是吗?”
“好个一半留给生活、一半留给灵魂,我懂了!”慕容婉儿笑道。她把画抢了过来,然后轻轻挂在自己的卧室。
看看天色,此时已到中午。慕容婉儿说:“请公子到内堂用膳,今日我请公子吃饭!”
谢玄是晋朝人,自然不在乎礼节,一口答应下来。
随后,侍从在里屋放下帘子,摆了酒宴,谢玄与慕容婉儿一起坐下吃饭。
刚吃了几口,外面一个黄衣男儿进入客厅,只见他身体修长,举止静雅。隔着珠帘谢玄已经看到那个背影了,他站在外面殿中,侧身而立,拿起水杯喝了几口。
慕容婉儿说道:“冲儿,吃饭了吗?”
这时那男子说道:“吃过了!”
谢玄心中一动,他的声音是如此好听,犹如流水滑过肌肤,让人觉得温暖舒服。谢玄屏住呼吸,期待着他能进来,结果他没有。
慕容婉儿对他一笑,轻轻地说:“是我弟弟慕容冲!”
谢玄哦一声,低头继续吃饭。
那黄衣少年喝了水之后放下杯子,隔着帘子只有一个侧影。
谢玄有一股冲动,非常想掀开帘子到外面仔细看看他。慕容冲是天下第一美男,即使在晋朝,很多人都知道他的。
谢玄无心吃饭,他真想一睹这个世间最美的男子。可惜他的想法落空了,慕容冲走了,只留下那个如画般的身影。谢玄十分失落,哪怕看一眼也好啊!
吃过中饭,谢玄又和慕容婉儿闲谈了一会,看她有些累了便出来。此时已经是半下午了,红砖绿瓦交相辉映,外面景色十分悠然。
慕容婉儿躺在胡床上睡了,谢玄出了内殿来到后花园,心中还在想着那个黄衣少年。
他缓缓走着,突然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你是我姐姐的朋友?”
谢玄听着那清澈温暖的男声不禁一颤,他有一种感觉,这么舒服干净的声音一定是他!
谢玄慢慢回过身来,果见一个男子站在他背后。这个人毫无疑问就是慕容冲了,因为他美得让人窒息,世间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如此俊美的男孩了!
就那一眼望去,谢玄的心已经在颤抖了!慕容冲有潘安之美、卫玠之柔、吕布之勇、宋玉之魂。若再细细看他的相貌,只见:肤白如天山冰雪,双眸似银河满月,体长类潇湘孤竹,乌发恰墨染苍穹。静比处子,动可生威。气质同梅花高傲,谈笑带万般风情。慕容冲只需往那一站,能使贞节烈妇改嫁、可让风流浪子回头,惹得青楼妓-女从良、引来佛门尼姑还俗!
谢玄几乎要哭了,这个男孩美得让人心碎!谢玄本来就是东晋第一美男子,当初东晋名士王羲之就曾称赞他“玉树满庭院,风姿秀昆仑”,现在他在慕容冲面前却自惭形秽。这么俊美的男子让谢玄的灵魂都在颤抖。
谢玄踏步上前,红着脸看着他,慕容冲眼睛里露出一丝坏笑,因为他已经习惯了每个人第一次看到他的样子。所有的人,不论男女在第一次看到他时都是如此,甚至有人还会失控地直接抱住他亲吻。谢玄也无法掩饰自己的内心,因为这是人类的本能!任何人在慕容冲面前都会暴露自己的本能,因为他满足了人类对所有美好的幻想!
谢玄凝望着他,方寸大乱、脑袋空白,非常失态地说:“你好美啊!美得让人心碎!”说着,他禁不住脚下一软,连忙扶住旁边的海棠树。
“哦,我叫慕容冲,慕容婉儿是我姐姐!”慕容冲含笑说道。
谢玄恢复了思绪,为自己的失礼感到羞愧。他忙欠身行礼说:“见过慕容王子!”
慕容冲抿嘴坏笑,轻轻点了点头,看着他问:“你是谢玄吧?”
谢玄嗯一声,理了下黑发,尴尬地一笑,眼睛还是不忍从他脸上移开。慕容冲已经习惯了别人这样盯着他看,他说道:“我听说过你,有谢家宝树的美誉,今日一见果然是英俊潇洒!”
谢玄忙摆手,非常难堪地说道:“慕容公子才是容貌冠古今、秀美绝天下的人物,我在你面前哪敢谈什么英俊!”
慕容冲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因为他相信谢玄不是那种虚情假意的人。
“谢公子,昨晚你的广陵散弹得真好!”慕容冲说道。
谢玄一笑说:“王子怎么知道是我?”
慕容冲轻抿红唇,含笑道:“不必叫我王子,叫我慕容冲或者凤皇便好!”
“那你也可以直接称呼我为谢玄,不必叫我公子!”谢玄不好意思地低头说道。
慕容冲点点头,他说:“因为我们鲜卑是胡人,论琴棋书画的造诣实在是比不上你们汉人!广陵散乃嵇康所创,只有江南名士才会!”
谢玄吃了一惊说:“王子!不,凤皇,你怎么称自己为胡人呢?”
慕容冲不在乎地说:“在你们汉人眼里我们鲜卑人就是胡人,没什么奇怪的!当然,在羯族和匈奴等人眼里你们汉人也是两脚羊,所以大家互相鄙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谢玄坦然一笑说:“你倒是坦率!有我们晋朝人的风骨!”
慕容冲急切地问道:“广陵散乃千古绝唱,你能教我吗?”
谢玄凝望着他说:“如果你不嫌弃,我愿意教你!”
“晚上吧,到我宫中来,我住在望月宫!”慕容冲声音非常好听,他说得如此轻柔更是让人心里澎湃。
谢玄使劲点点头,喉结滚动,手有些发抖。
慕容冲嘴角一笑,然后说道:“我不喜欢见人,我一出来很多宫女和太监就会跟着看我,我要回去了,晚上见吧!”
谢玄看着他,犹如木头一般。
慕容冲静静地等待他的回应,谢玄回过神来忙说:“哦!好的,晚上见!”
慕容冲拂袖而去,谢玄站在一边,脑子又是一片空白。他如同做梦一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笨拙地应付着。
这时,慕容冲突然回身,走了过来说:“没有令牌,你进不了后宫,这是我的紫晶玉佩,你拿着吧!”
谢玄一惊,看着他洁白细手中的紫晶玉佩,心中一阵悸动。因为古人从不轻易把玉佩送人,所谓“君子如玉,玉不离身”。
慕容冲一脸平静地看着他,谢玄心里欣喜若狂。他缓缓抬起手来,轻轻捏住半个玉佩,不敢碰到慕容冲的手。
慕容冲匆忙松开手,转身走了。
谢玄莫名其妙地一阵感动,他静静望着他,犹如昨晚他看着自己一般。慕容冲转过弯去,只留下拐角的一抹海棠晃动。
谢玄仔细看了看那玉佩,温暖光滑、玲珑干净,体温尚在、余香绕手。谢玄紧紧握住,然后放入怀中,停留许久才把手抽出。
回去之后,谢玄坐卧不安,他从来没有见过像慕容冲这般相貌和人品的人。他那么地美如诗画、温暖如玉。金子般的品格,不做作、不世故,一个没有任何浮华的人间尤物。
谢玄躺在床上,又将玉佩掏出来慢慢把玩,许久他笑着睡了。
一觉醒来又是二更时分,谢玄起来吃了几口胡饼,然后沐浴更衣。他认真挑选了一件非常好看的蓝色衣服,用丝线简单束了头发,抱了琴、拿了酒翩然出门。
走到圆形拱门前,谢玄掏出玉佩给侍卫看,那些侍卫正想伸手接过来,谢玄把手一闪说:“只能看,不能碰,这是慕容小王子的玉,你们看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