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冲举起手和他击掌一下,然后两人的手对着停在空中,彼此能感觉到对方手心的温度。
停留片刻慕容冲把手收回,谢玄一笑也把手放下。
“我该走了!谢谢你陪我看星星!”慕容冲脸上飞起一点红晕说。
“谢谢你让我喜欢看星星!”谢玄调侃道。
慕容冲非常开心,他很满意谢玄的回答,多么聪明的男孩啊!
谢玄每晚都出去,最终还是引起桓温的注意。
他把朱序叫来问:“你们先锋官谢玄每晚都出去吗?”
朱序说:“是啊,一开始属下也不以为意,现在看实在觉得奇怪!”
“他出去见谁了?”桓温问道。
朱序眼睛一转说:“属下不敢妄自揣测!”
桓温一拍桌子喝道:“狡猾,分明知道!”
朱序一愣,忙跪地叩头说:“属下真的不知,如敢欺瞒主帅,甘愿满门抄斩!”
桓温呵呵一笑说:“吾与将军戏言尔!”
朱序起来心中松了一口气,他早看出来桓温在诈他,幸好自己发誓骗过这老狐狸。
“想必是在军营烦闷,出去走走!”桓温端着酒杯看着书说。
朱序看他那样子心中冷冷一笑,忙拱手道:“先锋官外出,属下没有不禀报的道理!”
桓温瞄了他一眼,高叫一声说:“看赏!赏丝绸二十匹、黄金五百两!”
朱序身子一紧,抬头看着桓温,桓温此时已经放下书走来。朱序战战兢兢地说:“属下怎敢无功受禄?”
桓温拉着他的手拍拍说:“忠心耿耿,怎能说无功?先锋外出,你能想到禀告与我,这就是忠心!”
朱序弓着身子忙谦辞道:“属下对丞相您一向忠心,只是没有机会尽忠!”
桓温眯着眼睛说:“我知道你和谢玄较好,校尉一职也是有他提拔,所以本帅不敢与将军交心!”
朱序跪地大哭,声泪俱下。桓温忙拉起他吃惊地说:“朱将军这是怎么了?”
朱序那圆胖憨厚的脸上鼻涕眼泪落下,他哀嚎道:“丞相乃是擎天一柱,末将出身于市井无赖,云泥之别、不敢相攀。今日得相国赏识,没有不感激涕零的道理!小人失态,还请丞相见谅!”
桓温大喜,忙拉着他一同饮酒,朱序席地而跪,亲自为桓温斟酒。桓温看着他举起酒碗说:“加封你为都尉,暗中节制谢玄!”
朱序再次叩首谢恩,然后陪着桓温一起说笑。
半夜时分,桓温起来夜巡,他从帐外窥视谢玄,谢玄此时已经入睡。随后,他又来到朱序帐外,只见他用被子蒙脸而睡。桓温眉头一皱,轻问帐外士卒:“朱序为何用被子蒙面而睡,莫非一直这样?”
士卒忙说:“怕有人夜晚劫营行刺,故蒙面而睡,使人不知他是校尉!”
桓温一惊,禁不住后背发凉,连忙拂袖而去。
第二天朱序加封为都尉的任命状没有下来,他有些疑惑又不敢去问桓温,只好装作不在乎。
谢玄还是一觉睡到天亮,然后拉着朱序饮酒下棋,对他依旧非常信任。朱序十分感动,他话虽不多,但是却极其有内涵。
朱序暗示谢玄:“大人,你以后还是不要轻易离营,丞相会不高兴的!”
谢玄看着他,朱序使个眼色,谢玄心中明白却不在意地说:“我做人一向随性,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你能好心提醒我很感谢。”
朱序不再多言,只是举起酒杯敬了他一杯。
☆、第 8 章
晚上谢玄又出去了,他还是骑了马朝树林走去。慕容冲骑在马上正等着他,突然一队人马从四面八方冲来,他们举着火把喧哗大叫。
桓温此时身穿铠甲,哈哈大笑说:“原来是燕国奸细!”
等走进一看,桓温大吃一惊,细细睁开双目看着慕容冲道:“你是何人?是男还是女?”
慕容冲哼一声道:“你瞎了不成,我哪里像女人了?”
桓温捋须瞪眼道:“好秀气俊美的男儿,我还以为是个女孩呢!你长得如此绝美恐怕不是好事!历史上潘安、卫玠皆是短命之人,你小子怕也会重蹈覆辙!”
慕容冲心里咯噔一下,细细思道:“此人想必就是桓温,果然是阅人无数,初次见我不像那些凡夫俗子般只会一味赞美,反而从我相貌预测吉凶!”
谢玄听了也觉得似乎有理,因为桓温乃是有名的政治家,权谋兵法不可谓不精妙。听到桓温的说法,谢玄心中一阵悲凉。
慕容冲高喊道:“我不是奸细,我是燕国小王子慕容冲!”
“你给我闭嘴,你不过是我的一个娈童,哪里是什么王子?”谢玄喝道。
慕容冲一愣,谢玄神色慌张,忙对桓温说:“丞相,他不是慕容冲。他叫小虎,是我的一个男宠!”
桓温眼睛一转,仰天大笑说:“堂堂大晋名士谢玄也会养男宠吗?”
谢玄淡定地说:“如今世家大族哪个不养男宠?魏晋之风、男色称雄!会开屏的都是雄孔雀、长大红冠子的都是雄公鸡、有美丽鹿角的都是雄公鹿,可见天下之美生来都属于雄性的!上天造人本来就是女子用来生育、男子用来悦目,喜爱男宠乃是人之常情!女子虽有娇弱之美,可若兼阳刚之气就不伦不类了。而男子呢?男子既可以有阳刚之美,又可以有柔弱之风,跨越性别、兼集雌雄,这就是男宠娈童的魅力!桓丞相不懂审美,自然大惊小怪了!”
桓温呵呵一笑说:“老夫虽不喜男色,可文人士子、风流放诞,我还是见怪不怪的!你喜好断袖,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我晋朝男风盛行、不足为奇。只是这少年绝非一般男宠,而是王侯之子!”
谢玄唬了一跳,这桓温眼光真毒,竟然一下子看出慕容冲乃是王侯之子。其实这很简单,毕竟慕容冲不仅非常漂亮,更重要的是他骨子里有一股贵族气质,这种气质不是普通人能学来的,这是一种融合到血液里的高傲和修养。
慕容冲也不打算隐瞒自己,他说道:“我知道燕国和晋国正在打仗,我不想谈这些国仇家恨,我和谢玄只是好朋友,我只想和他做个不理世事的知己!请丞相不要阻拦,我绝不会参与任何政治纷争的!”
谢玄听他这么说觉得可爱又可怜,莫说他一个王子,就是寻常百姓也不可能置身于政治之外,桓温自然不会相信。
桓温捋须冷笑道:“纵然你不想与我晋朝为敌,我也要抓了你,逼你父亲投降。我早听说‘凤皇慕容冲,风姿天下秀’,正好拿你做筹码!给我拿下了!”
谢玄喝道:“谁敢?他是我的朋友,谁要是敢动他,我就和他同归于尽!”
桓温怒道:“谢玄,你敢造反?”
谢玄凛然叫道:“我要是连冲儿都保护不了,我还算什么晋朝名士!”
桓温手一挥,大军涌上前去。
谢玄举起剑杀来,将那些士兵砍伤在地。慕容冲也和他一起奋勇杀敌,两人联手杀得士兵不敢靠近。
桓温大怒说:“准备弓箭,射死他二人!”
朱序一看这还了得,忙心生一计,趁乱防火,然后高呼道:“大营着火了!”
桓温一看大营起火,立刻指挥士兵救火,又担心敌军偷袭便撇下他二人离去。谢玄和慕容冲趁乱逃走,两人一口气来到荒野小河边。
“是我连累了你!”慕容冲愧疚地说。
“真是好笑,我又不是回不去!”谢玄道。
慕容冲看着他说:“桓温早有杀你之心,你现在放了我,他会不会诬陷你通敌?”
谢玄道:“我乃谢家之人,是晋朝四大家族的子弟,我父亲谢奕乃是将军、叔叔谢安是御史大夫。其他三大家族又和我谢家互相通婚、荣辱与共,如果桓温敢杀我,江南四大家族一定会联手灭他桓温九族!”
慕容冲释然了,他笑道:“王与马,共天下!”
谢玄道:“谢与王,乃一家!世人只知道前半句,而不知后半句!王家之所以能和司马皇室共分天下,靠的就是和我们谢家联姻!告诉你吧,我姐姐谢道韫和王羲之的儿子王凝之已经定亲了!王羲之乃是东晋开国丞相王导的侄子!”
“你姐姐谢道韫?王羲之、王凝之?这些人我在皇宫就听说过,文采和书法都是一流的!”慕容冲惊奇地说。
谢玄笑说:“还有封、胡、遏、末,我们谢家四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