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容冷笑,依然是那高人一等的模样:“别把你的背叛说得这么迫不得已。你得势之初,是如何在我跟前炫耀的?你,也不过是个贪慕虚荣之辈,可笑他们还都以为你好的很。”
原来,有福共享,在她眼里竟是炫耀。
炎天君递了个颗救急止血的丹药给素华:“你与她多说,不过是对牛弹琴,她何时记过你的好。”
素华接过,仰头服下:“那就不说了,你我皆是上神弟子,今日这战切莫丢了师尊脸面,辱没了神界威名。”
话毕双方厮杀起来。
话里虽不肯低头,可两边的实力不可否认存在差距。炎天君和素华皆已受伤,对面两位帝君强攻,现不得不以防守为主,把姜梨护在身后。
姜梨浑身的力气都调动出来了,那铁链却不知是什么打造的,竟毫无松动的迹象。留给她的时间不多,她再不赶快,三个人都要完蛋。
可是玄天君到底是先她一步,被信然上仙派去的人给请了过来。炎天君只身前来,正是捉拿的好时机,他也顾不得能不能把自己摘干净,今日就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远远的,看见雷刑台上聚集着三个人,正是他要杀的那三个,且都受伤仙力大损。上苍还真是待他不薄,若他趁其不备,以全力杀之,这三人必定无活命的可能。
玄天君未行至雷刑台,就停在远处,以元神之力为引,悄然蓄起磅礴力量……这一掌将耗尽他的仙力,他也可能会受反噬,但若能绝了后患,这代价根本不值得在意。
雷刑台上,三人还在苦苦支撑。姜梨感觉铁链有松 动甚至碎裂的迹象,只要再给她一点时间,只要一点点……
时间在慢慢的往后推移。攻的攻不上,守的守得难,划水的划得打瞌睡……忽然之间,一道带着金光紫气的光团朝雷刑台撞过来。终于有人发现,玄天君不知何时已至此处,沅容激动大喊:“是天君,其他人快撤!”
雷刑台前,两位帝君还在与炎天君缠斗,听到提醒匆忙闪开。玄天君的掌击顷刻袭来,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就算是开了天眼的姜梨,也在这一刻眯起眼睛。
“轰——”
就在雷刑台上空,这一团光却与凭空而来的结界相击,撼天动地的威力震得无人还得稳。捆在姜梨手脚的镣铐晃得厉害,她敏锐得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形自半空落下,与此同时,一道微光朝她扎来,顷刻间没入了她的眉心。
她看见了泽渊,他从半空落下,双脚落地没能站稳,跌坐在人群之中。刚从淬骨池爬出来会有多虚弱姜梨知道,刚才挡下玄天君的攻击,必已耗尽他所有力气,他连站立起来,都办不到了。
泽渊的白发已转黑,黑发衬托得脸色更加苍白,他看向姜梨,气息微弱:“还给你了。”
还给她了,还了什么?姜梨没有来得及问,便感觉到自己眼前发黑,闭上眼,人忽而置身一片黑暗,而后几道人声划过耳际,几抹画面从眼前掠过。
是扶月的记忆。
素华与炎天君睁开被晃花的眼,赶紧回头,却见姜梨已经垂下脑袋陷入昏睡,看起来并无大碍。
与姜梨同时昏过去的,还有玄天君。他这掌打出去便栽下云头,虽这一掌消耗巨大,但也不该如此,沅容大惊失色,飞身上去将之接住。
“天君!天君!”
玄天君毫无反应。难道,是被泽渊伤了?沅容怒不可遏,死瞪泽渊,后者正虚弱地坐在地上,周围众仙皆跪,参拜上神。他只是摆摆手,神色淡淡,大概是要众仙退下,别来烦他的意思。
趁着无人注意到这边,信然一脸担忧地赶到沅容跟前:“现在怎么办?”
沅容抱着玄天君,把心一横:“有他在,我们还有赢的可能吗。已经得罪透彻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两个一起杀,反倒还有活命的可能。”
信然被她这个疯狂的想法吓到了:“那那那……神界要是知道了,问罪下来……”
“晚死总好过现在就死。”
有道理,更何况未必就会被神界知道。信然壮起胆子:“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直接杀吧?”
沅容:“待会儿你上去挑事,务必让双方再打起来。混战之中,误伤在所难免。”
“误伤”,信然顿时明白,立 马冲去人堆,发挥特长张嘴大骂。
仁义如炎天君,是真没想到,玄天君会卑劣至此,堂堂天君居然背后偷袭。这雷刑台附近,还有玄天的两位帝君和诸位仙君,为了杀他,竟连自己人的性命也不顾了么。
若没有师尊突然降临,今日他就将殒命在此。是他太高看了曾经的兄弟,万万没有想到,一千多年之中,对方已偏执到了这个地步,毫无全局顾虑。
而他更没有想到的是,上神已至,信然竟还敢继续打下去。此人骂战的功夫一流,破口大骂不消一会儿,沅容再添几把火,双方居然又动起手来。
泽渊被困在这混战之中,不知为何竟是极端虚弱的模样,炎天君心中万分着急,却破不了这些人的围堵。
不对……
不对!
“师尊!”
却已是迟了,不知哪里来的一只光箭,照着泽渊的胸口飞刺过去。
第52章 觉醒
姜梨陷入了回忆。
她是姜梨, 也是扶月,不……她理应只是扶月而已。一个高中女生短短近二十载的人生,在扶月几万年的生命里, 连一场梦都算不上。
可是, 这二十载的人生那样鲜活与精彩,与神界永无休止的修炼截然不同, 在她成为扶月之时,对那些精彩的留恋使得姜梨并没有彻底消失。相反的,她作为姜梨,承载了扶月所有的曾经,与之合为一体。
“师父为何隔三差五便下界寻找小兽, 送它们进淬骨池。”
“因为神界需要新的血液。”
“为什么需要?”
“你还小,以后会懂的。”
“月儿,为师又找到个与你一般与神有缘的,看看,多漂亮的雪豹幼崽。”一只雪豹被博易神君抱在怀里, 刚从淬骨池出来, 虚弱得睁不开眼。
“师父有徒儿还不够吗?”
“师父给你找个伴儿不好?”
“不好。”
“哈哈哈……月儿口口声声说不喜欢师弟, 为何还处处照顾。”
“看他可怜, 爹死娘没了的。”
“你师弟天资聪慧,月儿, 你虽长他一千多岁, 只怕很快就不是他的对手了。”
“师父想说, 我不过是三尾的狐狸,他却生来就是雪山兽王之子。但我这只三尾,能过得了淬骨池的那关,什么关我也能过得了。”
“何须有如此敌意。”
“谁叫他老贼老贼地叫我!”
“老贼, 玉轮山的冰芯莲开了,摘了一支,要不要。”
“不要。”
“就扔你床头。”
“拿走,滚蛋!”
“喂,冰芯莲又开了。”
“就去。”
“琉璃花也漂亮。”
“都摘都 摘……真是的一把年纪了还这么爱美。”
“老贼,下神龙渊历练百年,今天终于肯出来了。”
“来,切磋一场。”
“现在?”
“定不会再输给你。”
“你让我?”
“我有病?”
“你让了!”
“你有病?”
“你二人打打闹闹也万把年了,情谊之深甚过玉轮山下积压百万年的冰雪。不如这样,你师姐弟结为爱侣,为师择个好日子,替你们办了。”
“不要!”
“别!”
“拒绝之前,你们不妨先问问自己的心。”
“师姐何故重伤神主之子?”
“你无需知道。”
“无需?师父为救他性命,耗尽毕生修为,如今陷入沉睡,不知还能否醒来。师姐说,我无需知道?”
“是,你无需知道。”
“师姐,呵……我对你而言,竟还是个外人。”
“神界这个时候要你我下去历练,有平息事态之意。老贼,你还不肯告诉我实情?”
“烦你很久了。这一趟下去之后,各走各的,千万别跟着我。”
“是么,那便如你的意。”
属于扶月的曾经一股脑全都涌入姜梨的脑中,她的数万年,她所经历过的一切,她的情她的义……统统都回来了。
姜梨睁开眼。
入眼便是那一支光箭,笔直地朝泽渊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