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戎眉宇不动,平淡回道:“儿臣不知。”
崇元帝冷哼一声,突然怒道:“不知,好一个不知,你行军打仗在外,不知朝中暗涌,如今回来依旧拿不知搪塞于朕,当真以为朕好糊弄吗?”
司马戎对于崇元帝莫名的怒气充耳不闻,依旧沉稳,垂眉弯腰道:“儿臣不敢。”
崇元帝好似被司马戎这软硬不吃的态度弄得疲惫不已,放松身体任由他靠在身后宽大柔软的座椅后背上,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不喜不怒道:“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当年抗旨不遵,私自斩杀朝廷命官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你贤王都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不敢的。”
“父皇,当年周越城之事儿臣无错。”想起当年为了一城百姓,他不得不斩杀和他对着干的赵赫,司马戎心中没有丝毫愧疚,就算当年父皇降罪与他,他也无怨无悔。
崇元帝听到司马戎的强硬态度,又想起当年闹得满城风雨的请命,讥讽道:“是啊,能让千万百姓为你求情,你贤王可当真了得。”
当年这人抗旨不遵之事惹得他大怒,等周越城度过难关,龙颜大怒的他便下旨将贤王及其一干将领关入地牢,只是没想到这道旨意惹得千万民众哀声哉道,特别是周越城的百姓,不惜越级请命,将贤王功德闹得人尽皆知,就连三岁孩童都能吱吱呀呀的说出一句“贤王好人”。
众人皆说贤王无错,乃是大忠大义之人,抵不过部分大臣以及千万百姓的申诉,最后他只能放了贤王等人。
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发现他的三儿子渐渐脱离掌控了,寡不敌众的倒是他这个帝王了。
他这个寡言少语的三子,心妃所出,当年元皇后死后,他确实伤心不已,毕竟那个温柔贤淑的女人自他不是太子的时候就跟着他了,当年他登基为帝自然也是一波三折,而那位看似柔弱的女子却没有丝毫退却,最后甚至为了救他而死。纳她的妹妹为心妃,也是出于他的私心,大概是为了怀念那个温柔贤淑的女人吧。
崇元帝看着酷似元皇后以及心妃的司马戎,不知是气氛使然还是心底那点为人父的感触作祟,突然道:“戎儿啊。”
司马戎微微一惊,不知父皇这又是闹哪出?这个称呼也只有在他小时候被崇元帝叫过,而且为数不多。
果然,下一刻,崇元帝道:“你可想要这江山?”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司马戎此时此刻眼球也倏然放大了两倍,不知崇元帝想试探出什么的司马戎沉默不语。
崇元帝冷笑,看了眼御桌上刚刚被打上红印的奏折,语气淡薄道:“怎么,很难回答?”
司马戎突然站直身子,掷地有声道:“想。”
“哦?”崇元帝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还以为又会是各种模棱两可的托词,惊疑一声后用一只手抚住下颌,示意他继续。
司马戎扬眉一扯,一抹狡黠的深意浮在脸上,嘲弄的扬起薄唇,虽然不知道老皇帝打的什么主意,但是老鹰玩小鸡,他司马戎又岂会退缩,道:“得天下者方可为明君。”
“哈哈哈哈。”崇元帝脸色骤然一变,不怒自威,猛拍了一下放满奏折的桌面,幸好左右宫女早被禀退,不然怕是要吓得统统跪地打颤,崇元帝淡薄的唇瓣上勾起一抹不加掩饰的嘲讽,道:“好一个胆大的明君,那既然想成为一介明君又为何容不下自己的手足?”
听到崇元帝这话,司马戎心知有问题,试探性的问道:“父皇此话何意?”
崇元帝脸色不善的扯了扯嘴皮,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语气尽量平缓道:“你二皇兄前不久遇刺了你可知晓?”
成王司马越,奉崇元帝之命去泰山祭祖,没想到返回途中竟然遇刺。泰山祭祖本来就是保佑大盛国土风调雨顺,国泰明安的,崇元帝从来不会大意,以前都是他亲自前往,这几年为了锻炼太子便让太子带人前往。此次前去的除了太子司马辉还有二皇子成王司马越。
可是没想到返回途中太子身体不适,便在途经的敬元寺歇脚。让司马越先行带一对人马回去复命。司马越不疑有他,简单带了一些人便上路了,可是没想到行至翠翡山,遭遇刺客,险些丧命。
要不是司马越逃亡途中滚落山崖,又刚好被路过的采药人所救,只怕现在已经魂归故里。
崇元帝心里更是更明镜似的,刺杀,哼,看来已经有人坐不住了。
“儿臣不知。”
崇元帝看他不像说谎,遂道:“哦?是吗?那昨晚有人冒充朕拿走引魂琴之事你可知道?”
司马戎听到此处表现的一脸忏悔,“此事儿臣在场,没有察觉是儿臣愚钝。”心中却是直摇头,哎,那小东西果然只管玩耍不管后果啊。
“哼,听琴妃说你和那个胆敢冒充朕的人是一起出去的。”昨天晚上崇元帝在御书房处理完政务,心知琴妃正在研究她新出的曲子便想突袭去看看,只是没想到刚到亭琴轩就看见琴妃在狂扇自己,崇元帝吓了一跳,赶紧上前阻止,可是琴妃在看见他之后只是一个劲的哭,嘴里念叨着“臣妾冤枉啊”。
好不容易安抚好哭的梨花带雨的女人,这才知道竟然有人私闯皇宫而且敢冒充他,私惩他的宠妃。
这就可想而知宫中守卫都在干什么,要是刺客是不是也会轻易放进来。
龙颜大怒的崇元帝昨夜就惩罚了当晚值守的将领。
“是的,儿臣也是被假冒父皇的人训斥了一顿才离开的。”这句话倒是没假,他确实是被小家伙狠狠的嫌弃了一番呢,好在有惊无险还得到了意料之外的收获。。
想到那从来没有感受过的触感,司马戎觉得一股难以言表的心绪从胸口一直涨到了嗓子眼,眼看就要破壳而出。
人一旦初尝了禁果,心底那以前不曾萌芽的恶果就会如参天大树一般茁壮成长,生死相撞,完全脱离自己的掌控,成为一个无法估量的隐患。人总是有这样或者那样的隐患,或权或势、或人或物,然而决定一个人未来的还是自己那点毫不动摇的信念,唯有稳如磐石,不可转移,方可成为人上人。
衡量万物者心中皆有一杆看不见的天平,这个平衡何时会被打乱,全凭一念之间,而如今在司马戎心里,天平的还是向权势的那一头低了头。
崇元帝看出司马戎真心懊悔,也知此人心高气傲,被贼人玩弄,心中气恼,便不好多说,直言:“过会去看看你二皇兄,小的时候不是最粘他吗?如今长大了,你们兄弟倒是生疏了。”
此话说的倒像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父亲出言关心孩子们之间的兄友弟恭,孝悌礼仪。
司马戎顿了顿,道:“儿臣领命。”
“还有朕命你全城搜索昨夜夜闯皇宫之人,不惜一切代价。”
司马戎听到皇上竟然要他捉拿小家伙,内心一震,一抹复杂的情绪染上心头,回答崇元帝也迟疑了一会。
“儿臣……遵旨。”
崇元帝不疑有他,只当他反应迟钝,淡淡打发了司马戎,“嗯,去吧。”
“儿臣告退。”
☆、司马越
返回府中的司马戎没想到刚进门就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一身白衣细腰,耀眼的禁步乖巧的系于腰间,身后佩剑依旧白布缠绕,一条细带穿过腋下,将“白惊”负予身后,看起来既潇洒又怪异。
司马戎看见来人,刚刚在宫中所受的晦气一扫而空,满含欢喜的疾步上前,拉着却慕然微凉的手,关心道:“你怎么在这?”
却慕然还是有些不适应司马戎的亲近,挣扎了两下没有挣开,只得放弃,慢吞吞道:“我就是觉得其他两件信物说不定也和你有关,所以……”
所以就跟过来是吗?
这什么理由?
亏他还以为是小家伙开窍了,想试试和他相处,果然是他想多了吧。
司马戎拉着却慕然进屋的手紧了紧,蒲扇般的睫毛遮掩住了眼下的神情,语气暗沉,喃喃道:“这样啊,先进屋。”
司马戎吩咐厨房拿来点心给却慕然摆上,又叫人拿来了一套紫色便衣换上,却慕然将一块甜的腻人的糕点放入口中,轻轻咀嚼,浓郁的香色在整个口腔内散开,蔓延到心口。
眼前的男人从外表来看简直是完美到无可挑剔,修长挺拔的身姿,宽肩窄腰,偶尔露出的两块胸肌微微隆起,以及精瘦的腰际线,无不散发着男人的魅力与爆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