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少为面前的一次性早餐盒中只剩下两个蛋黄。他微微扬起嘴角，合上盖子，推到一边。
“其他人散会，姜珠渊留下来。”
姜珠渊不知道他将自己单独留下来有何用意。成少为坐在他那张舒服的皮椅上，仰着头，似乎在想着什么。
“你的专业是营养学。”
“是。”
成少为起身，伸手从面前的一摞文件中抽出一张空白纸，又从地上捡起一支签字笔。
他走到姜珠渊的位置，将纸笔放在她面前。
“你打个报告，我来签字——调你去味·道项目组，或者餐饮研发部。去那边进修吧，我会推荐最好的导师给你。”
“我知道那两个部门都有资深营养师做顾问。但我还是想问——为什么？”
“你，知道万食如意项目的宗旨吗？”
“寻找失去的味道，重拾忘却的记忆。”
“宣传词记得不错。”成少为道，“既然你没有看起来的那么蠢，那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真相吧。万食如意不是饭堂，卖的不是饭菜，而是情怀。”
委托人需要的是共鸣，不需要营养来添油加醋。没错，姜珠渊在同学会上看到的那四道菜，不仅是拿到了食谱，还从相同的进货商那里拿到了“一滴香”“嫩肉精”等添加剂，就连土豆上剜掉的芽，一切都是神还原。
即使如此，还不够。
没有同学会的氛围，会有一模一样的味道？别天真了。情怀，才是都市人最急缺的营养素：“万食如意项目和营养师没任何关系。”
成少为自认为已经解释得非常清楚，不管是谁，都应该知难而退。更何况他还给她铺好了后路。
“这样啊。”姜珠渊起身，将桌上的纸笔推开，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从现在开始，得有关系了。”
蔡媚媚在网上看换季童装时，接到了成少为的电话，大为纳罕：“你上午不是打过电话了？”
“我作为组长，关心项目运行情况，不行吗？”
果真如此，倒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自从周一开过会后，你每天都打两遍电话。”以前哪有这么频繁？蔡媚媚比较着几件童装的价格，随口发问，“你上一次这样干，还是我给你买的玩具一直没到。”
“媚姐，需要把二十年前的事情拿出来说吗？”
“好，那眼下是什么事让你如此挂心？”
周一会后，蔡媚媚私下安慰姜珠渊：“小姜，少为是我看着长大的。他除了公私不分，没几句正经之外，其实本性纯良，人不坏。”
讲完，她自己也觉得毫无说服力：“你第一次开会，不习惯很正常。他做事天马行空，随心所欲。不过这样的性格，才能想出万食如意吧……反正他也不常来，习惯就好。”
“这里工作的感觉和之前很不一样。”膳食指引是整个医疗体系中的一环，有成熟且严谨的工作流程，而在万食如意，她得独自摸黑前进，“是一种截然不同的培训方式。我会努力的。”
看着她清丽的面容，蔡媚媚欲言又止。
“您有什么要提醒我的吗？”
姜珠渊万万没想到蔡媚媚说的是——
“小姜，你觉得少为帅不帅？”
虽说成少为是蔡媚媚一手带大，两人有二十来岁的年龄差，但面对着妆容从不松懈，状态一直在线的蔡媚媚，组员们都心领神会地叫她媚姐。
长辈的心不能掩盖。面对越来越让她喜欢的姜珠渊，蔡媚媚想要知道她对成少为的观感——她甚至说不清楚自己的想法，是怕姜珠渊对成少为第一观感太差，还是希望姜珠渊能够略有好感，然后慢慢培养。
因为成少为正是需要这样一个可靠而又智慧的伴侣管束啊。
想到自己竟然脱口而出，问了姜珠渊这么私人又无聊的问题，蔡媚媚也不禁笑了起来，以至于没有听清成少为说什么：“……嗯？”
“我说，姜珠渊在干什么呢？”
“你别防贼一样防着她。”蔡媚媚一边下单一边道，“不就在做你交代的事情么？”
蔡媚媚并没有得到姜珠渊的答复。大丰和小俭抱了两大箱资料过来，往姜珠渊桌上一放，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这是什么？”
“这是近两周来收到的委托书。组长让我交给你，从里面选两个你感兴趣的去做。不过我们没有时间帮忙哦。”
姜珠渊道了声谢，从最上面拿起一本来看。偷听了壁脚的蔡媚媚知道成少为这是故意要给姜珠渊苦头吃，不禁大摇其头——可还是想知道姜珠渊的答案。姜珠渊见她追问，只好笑着回答：“我还是觉得我男朋友帅一点。”
原来她有男朋友，从语气神态也看的出来两人感情很好。蔡媚媚遗憾之余，转而对她的男朋友产生了兴趣，连连追问是哪里人，从事什么工作。待听她说了贝海泽的职业和工作地点：“医院离我们这里很远啊，开车至少一个小时。你们见面岂不是很不方便？”
“没关系呀，我可以去找他。”
第31章 第一道热菜 姜炒仔鸭03
贝海泽每个周三下午都要和许昆仑来这边的分院坐诊，分院离老饕门只有两个路口的距离。上周三姜珠渊办完了入职手续，一时兴起便去了医院，看能不能碰到他。
候诊的病人太多，闲杂人等根本进不去。上个病人刚走，贝海泽的目光一直盯着电脑屏幕，待下一个病人的名字跳出来时，他明显愣了一下，转过脸来时，脸色都变了。
拿着病历，从门口进来的正是他的女朋友，姜珠渊。
她轻快坐下，对他挥了挥手：“贝医生——”
贝海泽猛地站了起来：“你哪里不舒服？师父就在隔壁，我带你过去。”
姜珠渊原本是想给他个惊喜，没想到他却是惊吓多于高兴。她看了看外面还在候诊的病人，轻轻地在胸前摆了摆手，把空白病历摊开来给他看：“我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只是来看看你。”
她吐了吐舌头，贝海泽这才反应过来，不免又气又感动。他原本就穿的正式，此时顿觉束缚得紧。他松了松领带，重新坐下来。
“感觉好久没有看到你了。”他工作太忙，两人隔得又远，感情正处上升期，却只能周末见面，委实凄惨了点。
“昨天不是还在讨论器官移植宣传的事情吗？”
网上聊天是一回事，见面又是一回事：“等会我还要回总院查房……”
姜珠渊点点头，表示明白，拿出一盒酸奶给他：“喝完它，我就出去了。”
贝海泽想起上午在手术室，沈最给了他一颗很甜的糖，此时便从衬衣口袋里拿出来给姜珠渊：“太小气了，只给了一颗。不过真挺好吃。拿来当喜糖也不错。”
姜珠渊含着糖，突然觉得不对：“她只给了你一颗，这一颗在我嘴里，你怎么知道好吃？”
贝海泽：“你说呢，舔一下不就知道了。”
见女友拿了病历就要拍他，贝海泽一躲，接住，顺便握住她的手：“开玩笑的。上次在健身房，许度也给过我一颗。”
他胸怀坦荡，奉师命和许度一起健身的事情，第一时间就向女友报备了。姜珠渊常被父亲批评娇生惯养，也约束着自己不要为这种事情作天作地：“隐形眼镜好用吗？”
因他上次在健身房出了点小事故，不仅跌掉了隐形眼镜，右眼也红肿了好几天。姜珠渊建议他换了另一个牌子。
贝海泽眨了眨眼睛：“戴着呢，好多了。”
只是短短三四分钟的时间，只是短短十来句，贝海泽见她要走了，不由得伸手牵住她：“珠珠。”
“嗯？”
“……你来看我，我连杯水也没有。”
姜珠渊指指嘴巴：“有糖呀，真的很好吃。”
糖在她嘴里，甜的却是贝海泽：“下个周三你再来。”
“不一定。”姜珠渊眨眨眼睛，“看你准备什么好吃的了。”
贝海泽回去找沈最问糖在哪里买的，沈最岂会放过他，逼着讲了这件事，也来掺和的林沛白不禁大摇其头：“没有给你女朋友做个查体吗？多好的机会。”
“下流的人闭嘴。”
沈最火上浇油：“你就舔一下再给她又有什么要紧？喂给她吃才浪漫嘛，接吻都做过了……啊呀，我的天啊，林沛白你快看小贝这表情。不会还没有亲过吧？天哪，不会还停留在上次的摸摸手吧？太纯情了。林沛白，你想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