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才对,她们之间本该这样。
安槐序的手从她腰间穿过,捏住被子一角盖在她身上:
“你先睡吧,我去洗澡。”
这话听起来虽然有些扫兴,奈何她一向爱干净,她淡笑着靠在床头:“那我等你?”
卧室的门被安槐序扣上,她刻意拿了一身宽大的长衣长裤走进楼下的浴室。大理石洗漱台前挂着一面半身镜。
安槐序脱下衣服,看见从左肩到右肩横贯的一道很深的红痕,随着抬臂的幅度传来一阵接一阵的钝痛。她看看镜中的伤口,好在没有破皮,若是留下伤口,被陆林钟看到就说不清了。
安槐序洗过澡,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许久,许终玄交给她调查的事情比她想象中要难多了。面对同样的情况,如果陆林钟是她,她会怎么做?
安槐序推开主卧的门,陆林钟半坐着睡着了,床头留了一盏夜灯,窗外这静谧的夜何其漫长。
翌日清晨。
“小序。”陆林钟向怀中的人耳语道。
“嗯?”安槐序朦胧应道。
“等你下班,我带你去个地方。”
“好。”
她们约好见面的地方和时间。
傍晚时分,陆林钟开车一路驶出西郊,靠近榆园有一家叫做Larose的酒庄,老板是她的熟人,做法餐不逊于津城西府的三星厨师,鹅肝用酒庄里的佳酿入脍,格外有新意。
陆林钟驶到一幢两层的酒墅前停下,Larose开始营业之后在津城越来越有名气,她早就听人说,来一趟起码需要提前一周订座预留停车位,今天这里竟然一辆车都没有,也是奇怪。
她随手把车钥匙和包递给门口的侍者,扫了一眼酒架前空着的位置,沿着扶梯走上二楼露台,原本爬满了两层楼的爬山虎已经凋落不少,这里视野开阔,西郊又没有林立的高层建筑,正好能看见太阳日渐西沉落下地平线的景象。
露台一角立着一个绡长的背影,黑长直发,窄肩细腰,打扮利落。
“想不到你这里也有门前冷落车马稀的时候啊。”
陆林钟并步走过去,在靠椅上坐下。
“想不到陆小姐也有亲自登门的一天啊。”
陆林钟眯了眯眼睛,凝眸看着半抹残阳剪出Sherry的静影,觉得对方的话甚是刺耳。
Sherry是她在曼大读研时,偶然间遇见的,两个人还算聊得来,相互留了联系方式,之后陆续保持联络。回国以后,她在津城处理自家公司的事,时不时与Sherry见上一面,喝酒闲叙,谈天说地。
三年前,Sherry打算在西郊开一家酒庄,拉陆林钟入股。陆林钟不想朋友之间有太多金钱上的瓜葛,找了个担心自己喝空酒窖的理由拒绝了。当时Sherry拉着她转遍了西郊,偶尔还给她露两手厨艺。
陆林钟渐渐觉察出Sherry单方面对她有意思,又不好明着拒绝,只好装得什么的不知道,渐渐少了来往。
所以Larose酒庄建成之后,她还真的是第一次来。
如果不是为了让安槐序一饱口福,她确实也不会轻易到这里来。不过时隔这么久,Sherry当时对她的那份感情,或许早就放下了。
“你这时候要是告诉我说后悔当时没入股,那可晚了。”Sherry从匣子里抽出一根烟递到陆林钟嘴边,陆林钟伸手接下来,拒绝了对方为她点烟。
“戒了?”
“嗯。”
“你抽烟的样子很好看。”Sherry漫漫地吐了一口烟雾,目光变得幽邃,看向酒庄栅栏上爬满的蔷薇和月季。
“嗯哼,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陆林钟随手拿起架子上的两卷波德莱尔诗集,冲Sherry挤了挤眼睛,“不过被人夸好看,我还是很开心的。”
“我今天约了人过来,她喜欢吃法餐,不过津城这边有名的法餐她都吃遍了。”陆林钟眼底浮起一层柔意,连说话的语气都带着宠溺。
“她是你的······什么人?”
“你说呢。”陆林钟隐秘一笑。
“那我可有点好奇了。”Sherry也冲陆林钟笑了笑,望向酒庄栅栏上爬满的粉丝达芬奇。以前听陆林钟偶然提起喜欢粉色蔷薇,她就让人在Larose里种了不少。但她却从没有和陆林钟提起过,本以为等到蔷薇花开满这片篱笆,她能看见陆林钟脸上快然惬意的笑容。
Sherry把手里的烟捻灭在烟灰缸里,现在不是花期,又是秋季,蔷薇花的爬藤在角落里那么不起眼。
“什么时候的事?”
陆林钟怔了怔,连这个也要交代清楚?
“你不愿意说就算了,反正马上就要见到人了。”Sherry站起来,“你来白吃白喝我认了,现在要多带一个人来那就到厨房帮忙。”
“小气。”陆林钟有意无意看了一眼酒庄大门方向,按理说从安槐序的单位开车过来应该很快,再过个十几分钟就能到了吧。
Sherry注意到陆林钟的神情,嘴角往下压了压,先一步离开露台去了厨房。
陆林钟跟着Sherry走进厨房,Sherry从冰箱里拿好食材,走到洗手台边取下手上的尾戒,轻压泵嘴。
陆林钟看了一眼光滑的亮面尾戒,随口问:“你,还是一个人吗?”
“嗯。”Sherry抬手打开水龙头,语气轻松地补充道,“不过我一直都在留意,如果遇到合适的那就谈咯。”
陆林钟双手环在身前,靠在门框边:“哈哈哈,那时候你朋友还刻意到致天来找我,说你对我有点别的意思呢。我就说怎么可能。”
陆林钟心里沉了沉,Larose里面许多设计都是她当时随口一提,但是Sherry都很有心地布置下来,还种了她喜欢的蔷薇。虽然她现在说这话渣得很,不过她已经结婚了,如果Sherry还是放不下,那才是真的耽误人。
“嗯,你别多想。”
陆林钟勾唇,她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们应该不会再有什么扯不清的误会了。
Sherry低下头拿起架上的水果刀拈起果篮里的牛油果,沿着果腹轻切。
“她不喜欢吃牛油果,你切我的那份就好了。”
Sherry用力握住了刀把,漫不经心地应了她一声。
厨房里一时安静下来,陆林钟不时抬头留意墙上的挂钟。
Sherry从酒柜里拿了一瓶红酒倒了半杯,推到陆林钟面前:“这么着急,可一点儿都不像从前的你。”
陆林钟只是淡淡扫了一眼。
“她多大?”
“二十五岁。”
“小女孩子约会迟到不都很正常吗?”
陆林钟想起安槐序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眼睛弯了弯。小女孩这个词用在安槐序身上好像有些违和,或许是因为安槐序在她面前,总想证明自己,总想保护她,渐渐给她一种可以去倚靠的感觉。即便很多时候,她觉得安槐序做事的方式不够成熟。
Sherry看着陆林钟脸上甜蜜的笑意,心里涩涩的,转身继续做菜。
陆林钟最后看了一眼时间,“我还是去给她打个电话。”
她沿着酒庄的鹅卵石小路走到蔷薇爬藤下,电话匆忙接通了,只是声音太嘈杂了,她听不清。
“小序?”
“我不过来了,等会给你打。”
“小·
·····”
电话那头传来忙音,陆林钟捏着手机独自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仔细回想了近来她们两人之间的状态。
她忙,安槐序也在忙,近来有几次她加班到十二点回到家,恰好也遇到安槐序才回来。她虽然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问,爱人之间的信任和距离她们都给了彼此,可是都已经这么长时间了,她们是不是也该腾出时间相互陪伴?
Sherry朝她走过去,陆林钟收拾好情绪冲笑笑:“她今晚不过来了。”
“这么忙?”Sherry刻意注意了陆林钟的神色,“晚餐都做好了,一起吃一点?”
陆林钟心不在焉地看着远处,没有回应。
“总不至于被放鸽子你就连吃顿饭的心情都没有了?”
陆林钟跟着Sherry坐回酒庄一楼的餐厅,本来这顿晚餐是为了安槐序刻意准备的,没想到最重要的人却没到场,难免有些意兴阑珊。
Sherry因为陆林钟要来,刻意提前一天就挂出了暂停营业的消息,楼下的餐厅里只有她们俩,饭桌上异常沉默,她倒很少见到陆林钟把负面情绪表现出来的时候。
“聊聊她?”Sherry主动开口,“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