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饭点,透过车窗看出去,哪怕是大冷的天,还是有人端着碗在外面三五成群的一边闲聊一边吃饭,碗里冉冉升起些许烟雾,模糊了他们的面貌。
原主不知道村支书的住所,因此温暖暖只能下车问路。
在乡镇里就是有这点儿好处,家家户户都东拉西扯的攀着亲戚,即便没有亲戚,街坊邻里的也很少不认识对方,温暖暖一张口,对方就热情的给她指明了方向。
“瞧你挺面熟的,你是他家啥人啊?”
温暖暖弯起嘴角笑了笑,说:“是我啊,我是暖暖。”
“暖暖?”对方惊异的瞪大了双眼,伴随着她的惊呼,周围一群人也都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呀,这都看不出来了。”
“这不是温老头子家的闺女吗?一年没见变这么漂亮了。”
“呦,还是开车回来了,大学毕业了?做的什么工作啊?”
……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问,温暖暖倒也没有不耐烦,毕竟在原主的记忆里,她小时候跟着两位老人家生活,没少受邻里照拂。
村支书的家距离村口并不远,温暖暖到的时候,对方刚刚吃过晚饭,看到站在门外的温暖暖和江衍,还愣了一会儿。
“你们是?”
温暖暖把自己提前买的礼物递过去,“我是温暖暖。”
以前原主回来扫墓都是急匆匆的来回,就算遇到也只是打个照面而已,再加上自从温暖暖接手这具身体,短短几个月来几乎是大变样,长久不见的人第一眼认不出她也正常。
村支书这才从她的眉眼中看出几分熟悉,连忙将她让进了屋子里,“你这孩子,还带什么东西。”
温暖暖笑道:“是晚辈的一点儿心意。”
村支书已经六十多岁,多年前便从任上退休,如今儿孙绕膝,颇为安乐。村支书让家里人把两个孩子抱了出去,自己带着温暖暖和江衍在客厅坐下,目光在江衍身上打了几个转,问道:“这位是?”
温暖暖侧头看了江衍一眼,笑道:“他叫江衍,是我的男朋友。”
“男朋友?”村支书目光中透露出欣慰,看向温暖暖和江衍的目光像是看到了自家小辈,“瞧我这吧老骨头,都忘了你该谈对象了。”
村支书并没有询问江衍的身份,只是和蔼道:“小伙子长得不错,要是温叔能知道,怕是高兴的要笑掉假牙。”
村支书比温爷爷年轻十来岁,虽说亲戚关系早就出了五服,但按照辈分确实是叔侄。
悄悄摸了把眼里泛出的泪花,村支书扶着沙发起身,对温暖暖道:“你坐一会儿,我去把东西给你拿过来。”
他回到卧室,不多时,手里拿了个文件袋出来,似是惆怅的叹了口气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以为这份东西永远也排不上用场。”
温暖暖脸上并不见惊讶,只是微微颔首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件事。”
村支书点点头,将文件夹递给她说:“你今天一来,我就知道是什么事。当年你爷爷拿着这份文件来找我,托我细心保管,嘱咐我若有一天你因为温家的关系遇到了难事……都是乡里乡亲的,话赶话也就说了。你那个爹,实在不是个东西,温叔自个儿心里头也清楚,可他也怕自己去的早,万一到时候你没个依靠,往后的日子不好过。温大荣再怎么猪狗不如,总得给自己闺女一口饭吃。”
“我明白。”温暖暖接过文件夹,将里面的东西抽了出来。
薄薄的几张纸,因为时间太久,纸张的边角已经有些泛黄,上面记录的文字却依旧十分清晰,可见这十几年里,不管是温爷爷还是村支书,都将这份文件保存的十分精细。让温暖暖惊讶的是,里面不仅有收养证明,还有一份做过公证的遗嘱。
良久,温暖暖的目光从文件上挪开,眼圈微微泛红道:“多谢。”
即便她只是一抹外来的灵魂,并非原主,可寄托在这份文件上沉甸甸的亲情是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摒弃的。温爷爷为了这个自己捡来的小姑娘费尽半生心血,哪怕在故去前仍旧为温暖暖后半生的安稳寻找依托。
而村支书,仅仅是受到了温爷爷的一个托付,在得知温暖暖被温大荣要求偿还赌债时,义无反顾的只身前往B市,既是为了完成当年的一个托付,更是为了救一个人于水火之中。
温暖暖站起身,朝村支书深深的鞠了一躬,由衷道:“感谢您。”
“哎哎,这是干什么呢!”村支书连忙站起来,扶着温暖暖起身,“不过是个举手之劳的小事,再说了,乡里乡亲的,你又是我们这些老头子看着长大的,你要是真的遇上了什么难事,难不成我们能袖手旁观?”
村支书没有丝毫挟恩图报的意思,哪怕温暖暖提出要给出谢礼,也被他连声拒绝。相比之下,温大荣一家就显得格外贪得无厌。
联系不到温暖暖,温大荣和钱红梅并不打算放弃,他们按照之前温暖暖留个他们的地址找了过去,却被告知原来的租客早已退租,至于她去了哪里,自然不止房东能管得了的。
找不到人,温大荣哪里肯善罢甘休,直接躺在地上开始哭天喊地,然而B市不是什么三不管的地界,房东一个报警电话打过去,温大荣就被带进了派出所,一番折腾下来,温大荣再也不敢翻出什么浪花来。
B市的消费水平线在全国都排的上号,温大荣早就赔的底裤都不剩,来B市的车票钱还是翻空箱底找来的,在B市找了几天后,兜里的钱彻底告罄,再不回去,就只能一日三餐垃圾桶,夜宿公园长椅了。
等到温大荣千辛万苦的回到家里,自然又和钱红梅大吵一架,两人乌鸡眼似得互相瞪了半天,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日历。
两个老的都死在冬天,算起来,再过不久就是他们的忌日,温暖暖一向孝顺,如今和他们断了联系,总不能不回去祭拜两个老的,只要他们去守株待兔,还怕等不到她吗?
说做就做,温大荣收拾东西,钱红梅则起身走到厨房开始做饭。
温浩现如今还在医院住着,虽然在脑袋上磕了个窟窿,但好在手术及时,人已经醒了,只是活动还不太方便。
既然人醒了,那就要追究责任的事。
钱红梅插着腰在警察局里破口大骂了一个多小时,最终在监控视频前哑了声。
监控显示,温浩恶意挑衅受害人,将受害人打了一顿后,在离开的路上左脚拌右脚,整个人仰面摔了下去,好巧不巧的磕在花坛上,血流如注。
可笑的是,求救电话还是受害者打的。
视频一出,跳脚半天的钱红梅终于肯休息一会儿,受害者亲属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鄙视。
怪不得能养出那样的儿子,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个老师,有个这个样的妈,难怪儿子会成为那种人。
刚才是钱红梅跳脚要赔偿,现在则是受害者亲属要求钱红梅支付医药费。温浩无法无天惯了,下手也没什么分寸,竟是直接打断了受害者的一条腿。
谁家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眼见自己孩子好端端的被人打成那副模样,当父母的恨不得活撕了对方。
几乎是在一瞬间,场面就发生了变化。
钱红梅死猪不怕开水烫,哪怕对方父母在她耳边吵翻了天,她照旧是一句话: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别说是受害者父母,就连办案的警察也被这句话念得头秃了不少。
就这样,钱红梅愣是靠着自己的厚脸皮赖下这件事,对方父母上门找了两次,没要到钱,却从街坊邻里口中听了不少事,思量过后,只能自认倒霉。不过有了他们的宣传,钱红梅和温大荣的名声更下一层楼,连带着温晓静,都发现自己的好友列表里少了不少人。
不过,钱红梅倒是对这件事很是得意,她凭自己的本事让对方放弃索要赔偿,节省了一大笔开支,美中不足的就是温浩的医药费还得他们自己出,不过也不要紧,医院这种地方,就算不给钱,他们也不敢不给治疗。
钱红梅的算盘打得响,不过等到她到了医院,却发现温浩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打点滴。
察觉到这一点,钱红梅的眉头顿时成了一团,不过还不等到她冲到医生办公室兴师问罪,医院的人先找到了她。
医院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医院确实是救死扶伤的地方没错,但医生也是人,也需要吃饭。温浩受的伤,脱离危险期后基本上没有大碍,如今只需要精心养着就行,可人是治好了,治疗费却没有跟上。别说是各项医药费,就连手术费都还欠着,可病人和家属好像当这回事不存在,哪怕他们已经催了几次,仍旧没有付款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