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重山(15)

作者:念将鹿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这一说不要紧,里面的人汗毛都竖起来,小今要打开柜门,裴湘还在顽强抵抗,然而里面没有把手,很难使得上劲,手一滑,半边的门就这么直剌剌地敞了开来。

幸好沈从愈并没有暴露在小今眼前,裴湘尴尬地笑着走了出来,“我就是想和你捉个迷藏。”

谁知她方才出来,另外半边门也吱呀一声从里而外推开,沈从愈抚平袍上的褶子,从容地跨了出来。

小今霎时像吃了个雷一般嘴都合不拢了,好半天才指着他道:“大大爷……”

他负着手慢条斯理地说道,“小今姑娘,为保你们姑娘清誉,今日之事还请你不要往外说,从愈定会对此事负责到底。”

裴湘惊愕地看着他,若不是他耳根子通红得快要滴血一般出卖了他,那义正言辞的模样简直和他平常没什么两样。他不知道他为何要站出来,可是他向别人保证他会负责,她心里还是打翻了蜜罐子,就差没把笑意挂脸上了。

“你放心,小今跟我很久,对我忠心耿耿,绝不会乱说的,”她拍拍胸脯道,又看向小今:“对吧?”

“对……我不……说……”小今比了个闭嘴的手势。

沈从愈这才安定下来,“你先出去,我有句话要对你家姑娘说。”

小今点点头,一溜烟地跑了。

他回首看她,走到她跟前执起她的手:“你也是,出了这扇门,切不可胡来。我不想你受到任何流言蜚语。”

裴湘笑得狭促,方才因为亲吻的唇色变得很是嫣红,上面仿佛还留有水泽,“我知道,咱们是不伦之恋嘛,得悄悄的来。”

黑暗之中是本能驱使,现下他余光暼着那如花的唇瓣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开始反省自己经不住半点撩拨起来,他欲言又止,犹豫片刻到底还是掏出一方手帕递了上去,眸光游离,“……嘴。”

裴湘这才反应过来,接过帕子在唇上抿了抿,再抬眸时他已走到门边上,伸手正要打起帘子,思忖一会还是回首道:“裴湘,委屈你了,我会让你成为我名正言顺的正房娘子。”

说道也不再看她,兀自打了帘子跨过门槛走了出去,桃花纸糊的窗细而薄,他芝兰玉树的身姿影影绰绰的投到桃花纸上来,他沉稳的迈着步子渐行渐远,却深深地留在她脑海里,刻入她的骨髓里,至死不渝。

不委屈,真的。

被一个人惦记了那么多年,幸福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委屈呢,她相信上天安排她换了一副面孔又来到他的身边,一定有它的用意。

瞒天过海

沈从愈走出沧澜院后,才想起佛堂那块对着西南角的无名牌位来,西南是旧西姜的方位,无名是他不能够去肖想,去触碰的底线,这块牌位六年前就已经存在了,每当他成亲纪念日这天,他总会提上一壶酒来到这里,盥手焚香,在蒲团上搁上案几,为她抄上一段经,有时候吃醉了酒,便伏案睡了一夜,这件事做得很隐蔽,除了他贴身的小厮来福,旁人都无从知晓。

现在想想,他这两天过得起起伏伏,从没想过如此幸运的事还会降临到他身上来。原本以为灵魂穿越是神怪杂谈里才有的事,竟然在他身边发生了,看来还是老天眷顾。

既然灵魂尚安在,再摆着那牌位就有些不大吉利了,他唤来小厮,“来福,把佛堂西南角的牌位找个干净地儿埋了,然后把佛案清扫一遍,让疏风剪一束桃花放上去。”

来福道是,说完也没立马就走,而是半掀着眼皮偷觑他,他曾见证过他对县主一腔热血的爱,原来这样深的感情,终究还是会淡成一瓢水啊。他从过往走出来了,他也很为他高兴,忠于主子,就是哀其所哀,乐其所乐。

沈从愈知道他在想什么,在他面前,他也无需隐瞒,“来福,你相信灵魂穿越吗?”

来福不知他为何问这个,倒还认真思索了一番,可是沈从愈其实并不需要他的回答,他看着远处残阳自言自语地接道,“我信。”

沈从愈前往公主府去索要一纸休书,原来霓晗早就休书写好了,见他来只是请他坐,让宜华去她的八宝柜里将书柬拿出来,她展开给他过目,“我也没写过休书,这么写可以吗?”

书曰:“珞晖公主谨立休放夫书:本宫与驸马夫妻成亲多年情谊深厚,夫妻恩爱,众人皆可为证,然最近夫妻之情倦怠,难从一心,想来是缘分已到,无需勉强,今立此书,至今日起一别两宽,嫁娶自由。唯愿夫从愈一生平安喜乐。珞晖公主霓晗于礼则年仲阳廿七日立此书。”

沈从愈对她很信任,默默地收纳了起来,“殿下所书,岂能有错?”

这厢宜华端了茶进来,叫了声:“驸马用茶。”

霓晗道:“宜华,告知府上所有人,本宫与驸马已经和离,与他再没有夫妻关系,今后他再到府上来,你们就叫他沈学士吧。”

宜华的眼珠子差点掉了出来,她只知道公主和驸马夫妻恩爱,怎么一眨眼就和离了?只是腹诽归腹诽,却不敢质疑,嘴上喏喏应是。

宜华送上了茶方退了出去,沈从愈道:“殿下信灵魂穿越吗?”

霓晗想起昨日裴湘种种失常,被大伙以为中邪,虽然离奇古怪,可是确实无法解释,现在想来她说的都是实情:“你是说裴湘?”

他点头,“她又换了个身份回到臣的身边,想来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殿下这回可帮了臣大忙了。”

裴湘要回建宁府的日期早已定下,沈从愈略一思忖,还是决定将计就计,让她“重返娘家”,一大早她的行囊就已经先行装上了马车,裴湘还跟国公爷国公夫人一一惜别,情到深处国公夫人还垂下了几滴泪来,她用手帕掖了掖眼角道:“裴湘,你是个好孩子,可惜我们婆媳缘分太短,庭蔚走得早,你还年轻不能耽误了你,否则我真想把你留在我身边陪我解解闷……”

裴湘替她抚背劝慰道:“国公夫人,您对裴湘的好裴湘都铭记于心,你也不必太过伤怀,要多保重身体,或许我们还能再续前缘呢?”

国公夫人顿时一个激灵,心里还在琢磨着这句话应该怎么解释来着,沈从愈已经开口打断了她继续往下想,他曼声道:“娘,儿会亲自送裴湘登船,您就放心吧。”

既然他都开了口,就没什么可以不放心的了。

沈从愈一路护送着裴湘到渡口,并且顺利登上了福船,一上福船,裴湘便仓促地换上来福的衣服,头发也挽成一个髻,用木簪插了起来。

月影则换上她的衣服,她整整衣襟,有些局促不安。

裴湘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她,“从现在开始,有人问你,你就说你是裴湘,把这个交给爹娘,他们会明白。”

月影点头,裴湘又向她和小今嘱咐了些话,方才在福船启航前又溜了下船,她环视一圈,沈从愈正背着手站在柳树地下等她,长身玉立,笑意盎然,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她差点要抑制不住自己飞奔过去,然而考虑到自己是女扮男装,等下被人误会他有龙阳之癖就不好了,于是她学着来福迈步走到他跟前,朝他笑出一口雪白的牙:“大爷,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做了,请问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他看着四下无人,还是忍不住捏了捏她滑嫩的脸,“阿裴,我带你去看你阿爹好吗?”

一想到她的阿爹竟然不认她,她就有些潸然,但她还是点头道好。

回去的路上一人一匹马慢悠悠地走着,裴湘还是禁不住地问,“你为何如此大费周章?我们可以向公爹婆母禀明,他们难道会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吗?”

“向爹娘禀明容易,可是裴湘,虽然孀妇可以做为叔伯填房,但是那些妇人还是少不了沦为别人的谈资,我不想你受到这样的伤害。”他垂下眼,抓着缰绳手指微收,“我送你先回邕亲王府小住,安心待嫁。”

他做事总是很周全,这是她这种大而化之的人意想不到的,有个人在她身后替她考虑和安排,她就可以不用费脑子地继续活下去,这样多好呀。

不过还有件事悬在她心里已久,自从知道自己原身多么千娇百媚后,再面对这么一张脸,落差太大,心里还是挺受伤的,她偷觑他:“你觉得现在的我好看吗?”

沈从愈是个直男,全然体会不到她的心思,只道一声好看,怎知马蹄声哒哒的,就只剩下他在动了,他回首一看,她愤愤不平地停在原地不动呢,他问怎么了,她才闷闷不乐地抖落出来,“你骗我,我觉得这眼睛就没我的大,鼻子也没我的高,眼睛里也没有月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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