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钦佩的是她的爹爹——鬼界将军,战无不胜的大英雄。百年前鬼界被魔族入侵时,她随爹爹上阵杀魔,爹爹常说若她不是女儿身,必也是一位镇守疆土的将军。
她不畏死,故此魔族送了她一个外号,鬼屠魔,她一手银鞭使得出神入化,魔族谈之色变。
可是,裴渊救了她,从魔族手里救了她,在她被魔族抓住练成傀儡时,以她高傲的性格,怎么会允许自己当低贱的奴隶,就在她以死明志时,裴渊从天而降,带着她逃出生天。
皇子佳人的故事就这么开始了,起初,凌韵是不想欠他人情所以想尽办法去还,想想看,她凌韵的命自然是无比珍贵的,所以这人情必然也是最为贵重,只是她没想到,还着还着,情根已深种。
或许,再强大的女人堕入爱河,也会变得不顾一切,她为了裴渊,说服爹爹扶持他上位,做了她能做得所有事,而她也成了鬼界最高贵的王后。
她没想到她把自己活成了戏本子里的故事,真是初看不知书中意,再看已是书中人,太讽刺了。
凌韵低低地笑了一声,似是嘲讽裴渊的逢场作戏,又似是嘲弄自己有眼无珠。
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不是嫁给裴渊,而是没能早早死在魔族手中,这样后头的一切幸酸苦楚都不必受了,也不必连累她一直娇养着的女儿,她可真不是一个称职的妻子和母亲。
清乐见主子失魂落魄回来,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赶忙上前搀扶着主子。哎,她可怜的主子,那般高傲的性子,为了一个男人,终是低下了头颅,在这深宫里做了怨妇。
“清乐,他明明说过这辈子都不会负我,会一直爱我,你瞧瞧,转眼间,就将外面的私生女接回了王宫。”
“娘娘,您累了。”
“累,怎么会,心死了,还会累吗,清乐,你别开玩笑了。”王后被清乐扶着坐在了椅子上,满不在乎地笑着说道。
“对了,族里可有来信?”
“娘娘。”清乐忽然跪在了地上。
见状,凌韵心里升起一股浓浓的不安,开口的声音都带了微微的颤抖:“拿来!”
王后亲启,朱红的四个大字刺痛了凌韵的眼,她一下子握紧了手边的抚椅,似全身力气瞬间被抽干了,嗓子哑的不成调:“怎么会这样!”
红色在鬼界是相当不吉利的,凡人死了还能投胎转世,鬼死了,只能是魂飞魄散。
“哥哥……哥哥死了!”凌韵手里的信纸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清乐赶忙站起身,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凌韵。“若不是我一意孤行要杀了安然,哥哥也不会,也不会被裴渊抓住,更不会因此断了性命,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凌韵揪紧了清乐的衣服,似痛到极致般。
“主子,永远都是对的。”清乐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怀中人的秀发。
“我恨他!”
“噗!”
凌韵吐出一大口鲜血,染红了清乐的衣服。
安平正独自待在房间里抹眼泪,便听到房门被砰砰砰地敲响。
“你们都别管我,我想自己待会儿。”
“小公主,出大事了!”
安平被带到寝殿时,屋里屋外乌泱泱地跪了一众鬼仆,而她的母后正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再也不会凌厉地对她说,安平过来。
“母后。”安平委屈地叫了一声,便想跑过去抱抱自己的娘亲,结果被清乐姑姑抱在了怀里,“小公主,娘娘生病了,需要休息。”
安平转头看着鬼医为母后治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映满了母后毫无生气的脸色。
“小公主,您应该学会……长大!”
“清乐姑姑,你怎么哭了?”安平扭头替她擦去了眼角的泪水。
清乐看着安平天真无邪的脸,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彼时的安平不懂长大是什么意思,她四岁的脑海里,还在想着要吃什么、要玩什么,只是现在看到母后这般样子,心里忽然涌起一股难受和委屈,吃的,玩的,她统统都不要了,她只想要母后好好地陪在自己身边。
想着想着,眼眶里蓄积了泪珠,但又想到清乐姑姑说母后需要休息,便强忍着不敢发出声,大颗大颗的泪珠子顺着包子脸滑了下来,染湿了胸前的衣襟。
第24章 鬼界
母后病了,这一病不同与往常,来势汹汹,鬼医们说是心病,安平也听不大懂,每日只看到各种珍稀贵重的药材流水似的送进了浮华殿。
而父王似乎从来都没有踏足过,清乐姑姑看着消瘦了许多,每每抱着安平时,总是沉默不语地看着母后寝宫的方向。
许是今年的鬼界寒冷来得格外的早,安平搓搓了胳膊,道:“姑姑,我想去看看母后。”
清乐点了点头,安平欢快地从她怀里下来,跑到了母后的寝宫,母后还在昏睡着,安平趴在她的床榻前,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母后,“娘亲,安平今天读了很多书,没有去假山偷玩,没有找姐姐,没有……”说着说着,安平小声地哭了起来,抽抽噎噎地道:“娘亲,你醒来好不好,安平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安平会很乖很乖的。”
而床榻上的凌韵却给不了自己的爱女一个回应,依旧脸色苍白、毫无生气。
“公主该走了。”
清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安平再怎么不舍,也得离开,因为母后需要静养,一步三回头的安平出去了。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安平度过了一个不快乐的生辰,夜深人静时,她实在是太想念母后了,趁着没有鬼仆发现,偷偷溜到了母后的寝宫,只是那里已经有了一位不速之客。
她的父王,也不知来了多久,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床上的凌韵,连安平来了都没发现,良久,只是叹气离开。
安平被吓了一跳,她赶忙找了一个地方躲了起来,直到父王已经走了老远,她才出来,担心清乐姑姑一会儿找自己,也只匆匆看了眼母后,便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再后来,母后醒了,变得脆弱了许多、温柔了许多,不会再严厉地说她,只是将安平抱在膝头,絮絮叨叨地嘱咐着,让她用功读书,不要和安然走得太近……
若是放在以前,安平定然是要生气的,但现在她点了点头,最后,凌韵欣慰地看着安平,在她脸上亲了亲,道“去玩吧!”
“清乐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清乐看了看已经走远了的公主:“娘娘,公主还小,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凌韵躺在椅子上,指间夹了一朵彼岸花,往常总是雍容华贵出现在众鬼面前的她,此时长发披散,看起来脆弱不堪:“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这是我能为安平做得最后一件事了。”
“主子!”清乐扑通跪了下来,声音里带了几丝颤抖。
凌韵只是垂下眼睫,将花放在鼻尖轻嗅,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再不言语。
书房里还在专心致志练字的安平见清乐姑姑急匆匆地进来,还不待问清楚,便被她抱着塞进了马车里。
“姑姑,怎么了,我们是要出去为娘亲祈福吗?”
在凌韵病重的那些时日里,清乐经常带着安平去鬼仙庙为主子祈福,是以,单纯的安平以为这次也是亦然。
清乐一愣,旋即笑道:“对,祈求娘娘平安顺遂。”
马车缓缓驶出了宫门。
鬼界罕见下了雪,纯洁的白色将暗无天日的鬼界照得惨白一片,鬼民都纷纷闭门不出。
鬼仙庙
前来祈福的鬼民们并不多,尤其是这个时刻,可以说是除了她们再无其他,空荡荡的孤独而又寂寥,甚至仔细听,还听到门外雪花飘落的声音。
描眉画朱的鬼仙一手拿剑一手拿花,披着银甲,威风凛凛地站着,神圣不可侵犯。
安平见清乐姑姑自从到了鬼仙庙,便不再言语,只是站在门前,看着外界纷飞的大雪,对着王宫的方向驻足而视。
王宫
无数尸体化成光点散去,与飘落的雪花交相辉映。
裴渊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妻子,领着叛军攻打王宫。
雪下得越来越大,几乎要迷花了视线,许多鬼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命丧于凌韵之手。然而她再怎么骁勇善战,被鬼兵重重围困,身上也添了许多伤口,看着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