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熙城走到苏涵涵跟前,皱眉道:“不是让你等着吗?回去再收拾你。”他提起苏涵涵的行李袋往车子那走,瞥一眼苏涵涵:“还不过来?”
苏涵涵对赵子成笑一下,说:“谢谢你了,我走了。”
赵子成点点头,看着她过去上了贺熙城的车。
贺熙城转动方向盘离开路口,后视镜里的那辆车怎么看怎么碍眼。
那是贺怀远在领导班子会议上争取很久才买的。怎么现在也落到姓周的人手里?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看来老头子的日子并不好过。
他就不明白了,这姓周的什么毛病?开别人开过的车有什么意思?
干嘛不再买一辆?
还是厂里已经落魄到连一辆新车都买不起的地步了?
他眉头微锁,看着路况心思变换,倒让苏涵涵有点坐立不安。
“哎,说了不让你送你偏送,板着张脸吓唬谁?”
他轻飘飘瞥她一眼,收回胡乱揣测的心思,说:“我说怎么不让我送,原来有人等着。我是不是坏你事了?”
苏涵涵被气得语无伦次,顺势道:“你说对了,你要不来,我就坐好车了。”
“那车不行。”
贺熙城说:“也就有个好样子,里面谁知道什么破烂。”
苏涵涵气急,说:“那也比你这开起来浑身乱晃的拖拉机强。”
贺熙城被她的形容逗笑了,转头瞧了她一眼,不紧不慢说:“胆子肥了,敢这么跟我说话?”
他一笑,苏涵涵又觉得自己跟他吵很美意思。
毕竟专门赶来送她,自己不能不知好歹。
过了片刻,听见他说:“你等着吧,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保证能开上最好的车。”
刚软和的心又被这人激起反骨,苏涵涵忍不住开口:“开直升机你还是你,别那么虚荣。”
“不是虚荣。”他说:“钱是人的骨头,车是男人的脸面。你不懂。”
他问她:“你呢,你有钱了有什么想做的?”
苏涵涵第一次被问这个问题。
她以前都是想怎么才能把没钱的日子过好,从来没想过有钱的日子要怎么过。
她认真思考,过半天才说:“我有钱了,要让家里人都过上好日子。还要办学校,让孩子们都读书,办最人性化的养老院,让人老了不可怜,老人有尊严。”
他挺认真地看她一眼。
“我还以为要环游世界。”
“切,肤浅。”苏涵涵想了下又说:“当然,环游世界也要的。”
他笑。
他这个人,笑的时候不少,但很多都是冷笑,嘲笑。像这样纯粹的开心的笑并不多。
苏涵涵多看了几眼。
她注意到,他笑时,右侧脸颊有一个浅浅的酒窝,柔和了他脸上的男性刚毅,使得他的人也容易亲近起来。
他也注意苏涵涵在看他,愈发得意,那个酒窝渐深。
苏涵涵看着看着,忽然伸手触了那里一下。
他僵了一下,车子速度减下来,低声问她:“要不要靠边停下,让你摸个够?”
苏涵涵脸一红,意识自己干了什么,立刻收回手,正襟危坐。
“好好开车。”
贺熙城敛住笑,忽然觉得这时间有些难熬。
他刚才就不该问,直接停车,按自己心意放肆一回,多痛快。
现在气氛已变,有人已经收回色心,他再停车,估计那人要给他扣一顶流氓的帽子。
他瞥一眼那人红透了的耳根。
真不知谁更可怕。
车子驶过狭窄的乡村公路,开上两人结缘的那座桥。
这座桥年代久远桥面狭窄,两辆车错车时几乎要紧贴着对方。冬天桥下河水枯竭,露出干涸的河床。
河床与桥面之间的落差看着触目惊心。
对面桥头恰巧开来一辆卡车。
苏涵涵伸手拉住头顶扶手,坐正身体盯着对面车辆。
☆、不是他亲生的儿子。
第二十九章
卡车车身宽,两辆车根本不能在桥上同时开过去。
贺熙城摁了喇叭。
他的车子已经走到中间,没道理退回去让对方先过。所以只能对方退回去。
但卡车充耳不闻,直接开过来。
眼看着两车距离越来越近,苏涵涵知道他的脾气,劝道:“算了,咱们退吧。别跟这人一般见识。”
贺熙城看见对方车上影影绰绰几个人,按捺下火气,挂挡倒车。
可是对方的车速忽然加快,几乎是直接冲过来。
贺熙城将油门踩到底,把着方向,急速后退。
离桥头还有不到两米,两车撞上,他们的轿车车轻,被撞下石桥。
车子翻了个跟头,底朝上砸到干涸的河床上,又被惯性翻过来,以一种扭曲的姿态,停在那里。
在轿车失控的那一刻,贺熙城解开安全带,扑到副驾的苏涵涵身上。
苏涵涵眼看着那辆卡车冲过来,惊得忘了喊叫,然后她被人抱住,一阵天旋地转,失去了知觉。
头脑眩晕得想吐,她听见有人沉重的呼吸就在耳边。
那人的呼吸声那样熟悉,苏涵涵知道,那是贺熙城。
她想起了车翻了的瞬间,她心惊肉跳,命令自己:苏涵涵,快醒过来!
眼前渐渐清明,她看清了面前的一切。
贺熙城趴在她身上眼睛紧闭,温热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她胸口。
变形的车顶顶着他的后背,血就是从那里流下来。
他身上的衣服被血浸透,她毫发无损。
那辆卡车不见踪影。
她不敢动他的身体,捂着他流血的伤口喊他的名字:“贺熙城,你快睁眼……”
喊了十几声,贺熙城终于醒过来。
他眉头皱得死紧,抬手给她擦眼泪,费力说道:“不哭,……我没事,别怕……”
苏涵涵两行泪急涌而下,她从未像今天这样绝望,第一次祈求世间真的有神明,能来救救他。
不然这样流血,他没被撞死,也要流血死。
桥头有车子戛然停下,车里人朝他们飞奔而来。
苏涵涵看着朝她跑来的那个人,忍着不让眼泪迷了视线。
也许是老天留贺熙城一条生路,赵子成的车就在他们后面。
附近闻讯赶来的村民帮忙,将两人弄出车子,赵子成开车将两人火速送到县医院。
在急救室,剪掉衣服,她看见贺熙城肋部有很深的伤口,医生说肋骨也断了几根,需要马上手术。
苏涵涵等在手术室外面,眼睛直盯着手术室上方亮着的红灯。
她脸上有擦伤,有淤青。赵子成让她去检查一下,她也不去。
赵子成也没坚持,让她联系贺熙城的家人。
苏涵涵不知道怎么联系贺怀远,只能去打了公司的电话,让严永盛来。
到哪贺熙城赶着来送她,严永盛去外地办事了,暂时赶不过来。
没多久,戴着口罩的护士出来说:“伤着需要输血,他的血型特殊咱们血库不够,在场的人都去验血,看看谁是RH阴型血?”
苏涵涵立刻撸撸袖子要跟着护士去验血,赵子成忽然拦住她,对护士说:“抽我的吧,我恰好是这种血型。”
赵子成跟着护士去抽血,过了不久,脸色泛白回来,继续陪着苏涵涵等那扇门开。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门从里面打开,贺熙城昏睡不醒,被护士推出来。
苏涵涵捂住嘴,眼泪顺着指缝往下流。
赵子成拍拍她的肩膀,跟护士一起,将人推去病房。
进了病房,护士交代了家属注意事项就走了,留下两个人守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人。
自从医生说了手术成功,苏涵涵渐渐平静。这会见赵子成脸色不好,让他坐下休息一会,早点回去。
过了片刻,苏涵涵想起什么,疑惑问他:“怎么这么巧?你跟贺熙城都是稀有血型?”
要知道护士说的那种血型,一百个人里面也没有几个。
赵子成自嘲一笑,说:“谁知道呢?我也很奇怪。”
苏涵涵望着他的侧脸,那种奇怪的熟悉感又冒了出来。
她想来了,他的脸庞,不就跟贺熙城相像吗?
苏涵涵被自己的想象吓了一跳,忙打住胡思乱想。她又问:“你的血型是遗传父亲还是母亲。”
赵子成说:“应该是母亲吧。我不清楚我母亲什么血型,但舅舅是这个血型。”
这就太凑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