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说这话还好,一开口,李春梅娘立即炸毛,跳着脚道:“不行,一分都不能少。少一分,我闺女就算怀了孩子,也得打掉不进你家的门。”
苏建业抬眼看看泼妇一样的女人,叹口气。
跟这样的人做亲家,以后还不知怎么样。
他在心里把自己儿子骂了一顿,恨不得剥了他的皮。
苏涵涵阻止了苏大娘的话头,又让母亲稍安勿躁,对李春梅娘说道:“这都是后话。婶子,你看这样行吗?你去你家亲戚那里找,我们在自己亲戚家里找,尽快把他们找回家来。天寒地冻,别在外面受罪了。”
李春梅娘半信半疑道:“你们真没把我闺女藏起来?我不信。”
苏涵涵笑,说:“我们把人藏起来,闹得沸沸扬扬的对我们有什么好处?你看,我爸的脸一直都没抬,他可是要面子的人。该怎样就怎样,咱们不是那样的人家。”
李春梅娘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不这样还能怎么样,她只能没好气地瞪了生出不肖子的苏母一眼,色厉内荏昂着头,出了苏家大门。
苏大娘待人走远,赞许地对苏涵涵竖了大拇指,说道:“到底文化人有办法,几句话就把人打发了。行了,人走了,赶紧让你哥出来吧。”
苏涵涵无语地看着苏大娘。
苏母因着儿子被人指责鄙夷,正窝火,没好气道:“出来什么出来?你真以为家望在家里藏着呢?那泼妇翻箱倒柜时你不是看着的吗?家里哪儿能藏两个大活人?”
苏大娘讪讪道:“没在家?那家望把人大姑娘带哪里去了?”
苏母道:“也有可能是那个姑娘把家望带跑了。”
她始终认为自己儿子做不出拐带姑娘的事。两个年轻人私奔,肯定是人家闺女的主意。
现在就看两人在哪家的亲戚家被找到。只要在姑娘亲戚家被找到,她说话就能压着那个女的。
苏涵涵劝苏母:“别生气了,明天让爸找几个人帮忙,赶紧把哥哥找回来吧。咱家想想办法,给两个人把婚事办了。”
“急什么?”苏母说:“他们能不招呼都不打就跑了,就让他们在外面跑个够。吃了苦受了罪,才知道遇事不能自作主张。”
话是这样说,没用多久,两口子晚饭都没吃,出门找人帮忙去了。
苏涵涵做了饭,天黑透了父母才回家,两人捧着大碗,“咕咚咕咚”喝汤。
看着父母黑发里掺杂的白发,苏涵涵心里挺不是滋味。
都是没钱闹得。
可是要怎么样才能赚到钱呢?
第二天一大早,朋友,本家兄弟来了一院子。苏母早早烧了一大锅稀饭,炒了蔬菜烙了白面饼,一大帮人围着磨台吃了饭,骑着或者自家的或者借来的自行车,两人一组,出发去找苏家望。
苏涵涵心里还惦记着厂里,在家待不住。苏母也知道她的工作重要,一直催她去上班。
娘俩走到门口,苏母说:“听兰兰说,你大姨以前给你介绍的那个对象出了事,人没大碍吧?”
苏涵涵点点头,说:“没事,快出院了吧。我去看望过了,肋骨受了点伤,能下床了。”
苏母欲言又止,最后对女儿摆摆手说:“没事就好,你忙去吧。”
苏涵涵知道母亲想说什么,但她跟赵子成绝无可能。
早上帮着苏母做饭炒菜,她到厂里时已经九点多。
到办公室坐下不久,对面的刘鑫凑过来对她说:“听说了吗?检查组没查出什么来,今天要回去了。”
苏涵涵心里一动,压着心里的狂跳问:“咱们领导是不是也放出来了?”
刘鑫说:“那自然,把人关着这些天,早该放出来了。不过我听说,他恐怕要离开厂里。”
离开厂里,只是委婉的说法。事实是贺熙城因渎职,被厂里开除了。
渎职不渎职没人说得清,但出了这么大事,总要给上面一个说法。不然检查组这劳师动众的,也太没面子了。
刘鑫摇着头说:“可惜了,贺熙城是个好领导。”
苏涵涵心情低落无心工作,手里拿着笔却一个字也写不下去。
被厂里开除,公司又送了人,某人成穷光蛋了。
苏涵涵撇撇嘴,还没见过他落魄的一面呢,不知道是不是跟别人不同。
心里无端堵得慌,她看向窗外,吐了口气。
一天心神不宁,她频频往门口看。
他总会回来拿私人物品吧。
也不知道贺怀远的秘书会让谁接任。
到了下班时间,苏涵涵惦记着家里的事,早早地收拾了东西,出了厂门。
空气干冷干冷的,路边冬青丛里的雪缓慢地化着,上面蒙了一层灰,跟黄昏的天空一个颜色。
苏涵涵低头往手里呵了一口气,紧了紧围巾快步赶路。一抬眼,看见路边站着个人。
站姿笔挺,军大衣微敞,里面是黑色的外套,头发好像长了点,脸上还是那副满不在乎的神情。
嘴唇有点干,起了皮。
苏涵涵漫不经心:“出来了?”
“什么话?我根本没进去。”贺熙城瞧着她,一本正经说:“我只是被限制出入。”
苏涵涵点点头,懒得跟他咬文嚼字。
她疑惑:“你怎么不进厂里?你的办公室暂时还没人动。”
他眼角都没往厂里瞥一下,只看着她说:“以后再说。严永盛在状元楼摆了一桌给我接风,一起去吧。”
苏涵涵哪里有心情?
“不了,家里有事。”
他只是看着她,说:“一顿饭耽误不了多少事,吃了饭我送你回去。”
苏涵涵想了一下,说:“你们两个吃饭,带着我多不方便。”
性格使然,她到现在还是会腼腆,不喜欢人多的场合。
他却笑一下,不由分说,拉着她就往饭店走。
他长相俊朗,走路带风,本就惹人注目。眼下再跟她拖着手,简直是视线中心。
他从小备受瞩目惯了,苏涵涵可受不了。
她连忙小声说:“好好好,我自己走,你别拉拉扯扯。”
看着她泛红的脸颊,额角竟然窘迫地微微冒汗。他心一软,松开了她的手。
苏涵涵的手获得了自由,却又无处安放了。那手上他的温度始终不散,一直灼热烫人。
没一会,两人到了状元楼,走上二楼,走廊里迎面走来一人。
苏涵涵一怔,这人居然是贺玉清。
她变了脸色。
要说这辈子,她最不想见到的人,非他莫属。
贺熙城也有些讶异。
没听说贺玉清回来。
贺玉清看见苏涵涵,脸上惊讶一闪而过,随即笑道:“涵涵,你怎么在这?”
涵涵?叫得可真随意。
贺熙城面无表情,道:“你回来了?有事?”
贺玉清点点头,说:“我是专门来找哥的。”
贺熙城说:“那进去边吃边聊。”
苏涵涵满身不自在,见贺玉清进了包间,对贺熙城说:“你们谈事吧,我先回去了。”
贺熙城伸手攥紧她的,看着她说:“你怕什么?一见他就躲?难道以后都不见他了?”
苏涵涵仿佛被烫着一样,甩开他的手。
这人越来越没个忌讳,随随便便就拉她的手,真是让她恼火。
但她也气自己没有长进,当下深吸一口气,没再提离开的事。
他笑了,率先走进包间。
☆、表白
第二十三章
包间里面,严永盛正在喝茶,看样子恭候多时。
看见这三个人先后进来,他脸上有一瞬的愣怔,随后笑着起身,最先对苏涵涵道:“欢迎欢迎,你可是大功臣,要上座。”
贺熙城脱下身上的军大衣,只穿着黑色薄呢外套,招呼苏涵涵:“坐我旁边。”
苏涵涵没有坐上位的习惯,在贺熙城旁边坐下了。
严永盛又去招呼贺玉清。
两人还未寒暄几句,贺熙城打断道:“别废话,叫上菜。”
“哎,好嘞。”
严永盛这人,无论苏涵涵何时看见他,都是一副随和的面孔,让人相处起来很轻松。他让贺玉清在他身边坐下,招呼门外的服务员上饮料上菜。
服务员先端上来一打汽水,放下后,退出了房间。
贺熙城开了一瓶汽水,倒了一杯递给苏涵涵:“喝一口。”
苏涵涵扫了他干燥的嘴唇一眼,没有多话,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