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们原本打算两家联姻的，却被我破坏了计划，都开始过来纷纷指责我，说教我，说我还不成熟，不懂事。”
“我奶奶年事已高，却也被我气得住院，我很生气你母亲拒绝我，不相信我能解决好这件事，我也很愧疚奶奶因我住院，所以那个时候经常往医院跑，也疏于了照顾你母亲，距离那次求婚被拒的一个月后，你母亲约见我。”
“我以为是转机来了，你母亲想通了，结果她是要来跟我分手。”
“你母亲说，她刚开始跟我在一起很开心，遇到了喜欢的人，可是后面越来越发现我们之间的差距，她一个人在心底默默地自卑，而我却一点察觉都没有，她说她也认为过日子是要讲究门当户对的，她说她想明白了，不求大富大贵，只求能健康平安的过一辈子，那天她哭着跟我说了很多，就一个目的，要分手。”
“我不想分手，我也知道你母亲不是真的想分手，所以对你母亲死缠烂打的跟着她，好不容易你母亲回心转意了一些，家里却通知我奶奶病情加重了。”
“我着急忙慌的赶到医院，看到年迈的老人对我很失望，我的父亲对我也很失望，他的态度一直都比较明确强硬，不允许我跟你母亲在一起。”
“我奶奶更是反对，我和你许阿姨是在她眼皮子下长大的，她很喜欢你许阿姨，说这辈子只认你许阿姨一个孙媳妇，她病情加重，需要手术，她说要看到我和你许阿姨的结婚证才会同意手术。”
“于是，我瞒着你母亲和你许阿姨领了证，我原本想等老人家健康痊愈出院了，再悄悄地和你许阿姨离婚，之前跟你许阿姨商量好了的，可是她却反了悔，老人家也因为年事已高，术后引起并发症，没多久就去了。”
“你母亲不知道怎么知道了我结婚的事，等我再去找她的时候，她只留了一封信便没了踪影，说是不想再见到我。”
“我找不到她了，于是我经常喝酒，有一次我喝醉了，一醒来就看见你许阿姨睡在我旁边，我知道我完了，我这辈子都得不到你母亲的原谅了，所以我认命了。”
“乖乖的接受家里的安排，乖乖的进家族企业，但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每天看着光鲜亮丽，但是过得一点都开心。”
“后来，你许阿姨怀孕了，生下了程许。我再次偶遇了你母亲，她却告诉我她结了婚，虽然那人也是孤儿，虽然日子过得平淡，但是她心底里很开心。”
“我自己都结婚有了孩子了，我还祈求什么呢？再后来，你许阿姨怀了那个孩子，我知道是个女孩，我很开心，也很期待她的到来，她快生的时候，我打算亲自给那个孩子买些东西。”
“所有的事情都在那天乱了套。”
“你母亲，我，你许阿姨那天在商店偶遇了，真的是偶遇，可能真的是命吧。”
“我原本买了东西就打算走的，但是在那家店里看到了你母亲的身影，我就想单纯的过去打个招呼，你母亲那天比我上次见到她憔悴了很多，她挺着大肚子，我以为她过得不好，心里很是愧疚，但你母亲却很坚强，她说你父亲去救人的时候出事故没了，对了，你父亲是消防员。”
“她说她会照顾好自己，她趁自己活动方便的时候都准备好需要用的东西，我心下里着急想要帮助她，便也没多想就把原本给那个孩子买的东西一股脑塞给她，你母亲倔强不肯收，一来一去难免拉扯，这就被你许阿姨看到了。”
“你许阿姨看见你母亲，她很激动，她以为我们两个是私底下约好的见面，她以为你母亲肚子里怀的孩子是我的，她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她对我和你母亲的成见太深了。”
“她情绪激动动了手，所以拉扯间，你许阿姨不知道碰到了哪里，你母亲拼命一般的护住肚子保护着你，她跟我说她真的很爱这个孩子。”
“这么一闹，她们两个都早产了，那个孩子因为早产没有活下来，你母亲因为羊水栓塞也去了。”
“事情经过一夜发酵上了报，有人扒出了我跟你母亲的关系，你也莫名其妙的成了我的‘私生女’，你这个女儿我认下了，是我先对不起你母亲的，也是我让你失去了唯一的一位至亲，只要你愿意，你一辈子都是我女儿。”
说到这里，那个男人声音几度哽咽，红了眼眶。
第四十八章
程茗像是在听故事一样，真的像是在听故事一样。
尹诺虽是她亲生母亲，但也仅限于从别人嘴里听说，只是内心深处微有触动，多是以旁观者的角度倾听他们之间的故事。
她为他们之间发生这样的事感到不幸、惋惜。
若是及时沟通或者是互相信任，或许是发生不了这样的惨事的。
“我也算是自尝了恶果，你爷爷也来跟我求证。我说了谎，我拿了程许的碎发，当成你的，做了DNA检测，给老爷子看了，老爷子便信了。”
“我也没想到他怎么这么快就接受了你，还去劝说了你许阿姨，最终你被送到老爷子那里照顾，直到该上学的年龄才接回来。”
“在程家的相处，我对你始终不温不淡，我不能对你太过关心，不然你许阿姨看在眼里，怕是会更加难为你。”
“我不敢看你的眼睛，因为你跟你母亲长得太像了，我看见你始终会想起我愧对于你母亲。”
“后面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了。”
这跟许心茗说的完全都不一样。
他看到程茗在小心的呼吸还有不确信的眼神。
“如果你不信的话，我可以和你去做DNA鉴定，你母亲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她真的很爱你的父亲，跟对我不一样。”
程茗已经在极力隐忍自己不适的状态。
她背脊绷得很直，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微微紧绷的颤抖着，她已经没法站起来了，便掏出手机给江善哲打了电话，那边很快接通。
“来接我……好不好，来……接我。”她喉间哽咽，说话也断断续续的。
*
她不知道该怎么消化这件事。
她现在好像一点立场都没有。
她成了那个事件中遗落的一颗种子。
偏偏还发了芽生了根，提醒着他们那一辈的过去。
——倒不如，真的没了。
在那场事件中，她母亲和那个孩子，不论是谁留下来，都比她自己孤零零的留下来结局要好很多。
若是那个孩子留下来，许心茗或许就没有那么多的戾气，那么多的恨。
若是她母亲留下来，或许是有机会说清楚他们三个之间的事情。
可是，偏偏，最不该留下来的她却意外的活了下来。
这样，或许，为了程许，程逸青也能够和许心茗好好过日子。
不至于，中间总隔着她这根磨灭不掉的刺。
不至于，让这个家一度看起来不像个家。
意识到这一层，她呼吸微微急促，眼眶发红，鼻尖泛酸，她怎么就那么不应该呢？她到底是做错了什么要经历这样的事情？
*
江善哲疯了一般的往公司的方向跑过去，江善哲的脑子里就一个想法：如果程茗出了什么事，他跟程家没完。
他听见手机滑落的声音，心里一凉。
但步子一刻也没耽搁。
程茗因手上无力，手机滑落在茶几下的地毯上，程逸青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通话上的备注，立马给前台打了电话，吩咐了过去。
江善哲上楼很顺利。
程逸青看出程茗不对劲来了。
“小小？”他唤了她的乳名。
程茗浑身紧绷着不停的在颤抖，她的双拳紧握，能感受到指尖掐在手心上的感觉，听见他这么喊她，她的眼角滑落一行泪。
她就像是在冬天溺了水刚被打捞上来的状态，浑身紧绷着发着抖，呼吸也呼吸不过来。
江善哲来得很快。
程茗看到他，像是看到了救星。
她的眼里蓄满了眼泪，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彻底决堤。
直到江善哲抱住她的那一刻，她才感觉自己彻底活过来。
她浑身松懈下来，开始控制不住的发抖，哭的像个孩子问他：“你怎么才来，你怎么才来？”等他的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她过了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她原本以为只有面对许心茗的时候，她才会情绪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