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茗没有看他，只见她动作一顿，停了下来。
江善哲耐心诱导：“我帮你洗，我帮你洗干净，洗掉你不想要的脏东西。”
程茗没有抽回自己的手，闭上眼睛选择不看，心底恍然升起一股绝望。
此时此刻，再次出现幻觉，无情的在提醒着她，她是残缺的。
她该怎么办才好？
江善哲按了些洗手液，涂抹到自己的手上，揉起了丰富的泡沫才重新握着程茗的手，慢条斯理的给她洗了一遍，然后拿着毛巾把她的手擦干。
“可以了。”程茗抽回手，又接着说：“是我刚刚眼花了。”
她一只手搓着自己的额头，样子看起来精疲力竭的。
“没关系的，谁都有眼花的时候。”江善哲在宽慰她，自己也在自欺欺人。
“我想休息，有点累。”她现在好想一个人待着。
“还有宋暖，对不起，刚刚那样对她。”她记得恍惚间，她好像推了宋暖。
她意识有些不清，头发也被她自己揉得有些凌乱，江善哲帮她理着头发告诉她：“没关系，我刚刚已经替你跟她道过歉了，也安排人送她回家了。”
她不敢去看江善哲了，目光不知道落在何处，眼眶微红，声音晦涩：“嗯，有机会的话，我当面跟她道歉。”她现在几乎快没有力气思考问题了，却还在硬撑着。
想起宋暖拉她的手摸向小腹的时候，她好像隐隐约约听见宋暖说她有身孕了，她下意识以为是江善哲的孩子，她一直在揉搓头发的手顿住。
眼角有泪滑落，整个人委屈得不行：“江善哲，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推她的，我也不知道她是你女朋友。”她不是有意的，她也不知道宋暖会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反应这么大。
她更不会知道，那可怕的幻觉，什么时候会突然出现。
“她不是什么女朋友，你不要误会。”原本宋暖还想接着试探程茗，但是被他制止了，已经在聊天中说了两人的关系，而且在聊天当中，宋暖也说了，自己已经结婚，看来她是什么都没听见。
看着她默默地流泪，一副恹恹的模样，江善哲也跟着心疼地想哭。
程茗觉得江善哲看到她这幅模样在宽慰她，她的嘴角硬生生的扯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是吗？”
江善哲看着她现在好像有些神智不清，感觉奄奄一息，说话也是上气不接下气的。
他扶着她，让她趴在他的肩头，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她是真的没有力气了，整个人几乎瘫软在江善哲的怀里。
江善哲感觉到她趴在他的肩上摇了摇头，耳边传来她有气无力的声音：“我在面包店看到你和她了，江善哲，没关系的，我没关系的，程茗一个人，也没有关系的。”她反正一个人习惯了，从来都是如此的。
他又抱紧了她几分，压抑着自己也要奔溃的情绪，声音晦涩暗哑：“我不允许你说这样的糊涂话，你不是一个人，还有我，你还有我！你先休息好不好，休息好了，我慢慢跟你说。”江善哲的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他在强忍着，他真的担心她随时晕过去。
他是混账。
他不该让宋暖单独见程茗，他不该让她造成误会。
第十五章
“江善哲。”她气息不稳地喊着他的名字。
“嗯？怎么了，你说。”江善哲嗓音发颤，满目猩红。
“我……好累呀。”她的声音像是马上要睡着了。
江善哲像哄小朋友一样，一下一下轻拍她的背，用极小的声音告诉程茗：“累了，就歇歇，你别总一个人强撑着，还有我呢。”
程茗真的就站着，靠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整个人的重量都靠在江善哲身上。
江善哲抱起她，把她放到床上，替她盖好被子，想出去跟宋暖回个电话的，但是一只手一直被程茗握着。
从她回来，他还没有仔仔细细看过她呢。
*
江善哲想怎么喜欢上她的呢？
是命中注定吧。
她可能一直以为他们的初见是她向他求救那天。
其实不是，他早就注意到她了。
她是突然出现在清水湾别墅区的身影。
那时候是暑假，八月份的时候，天气正热。
他一般是下午出去打篮球，晚上吃饭的点回家，他晚上几乎没办法在外面待，没办法，招蚊子体质。
后来每次回家的路上不知不觉开始出现了一个身影，是个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年龄的女生，却有着超乎年龄的清新脱俗的感觉。
她眉眼温淡如水，走路的时候，通常会先看几眼路况，然后低头前行。
尤其人多的时候，更是喜欢低头。
像是不想让人察觉到她的存在一般。
不张扬，不浮躁，欠缺了这个年龄该有的朝气。
像是没有悲喜，历经沧桑，但却又坚韧挺拔，顽强不屈。
每次见时，她多穿白色棉麻布长裙，肃清灵动，留着一头长发，书包里背着鼓鼓囊囊的东西，经常在饭点的时候出现在别墅区的草坪上，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小零食或者狗粮猫粮，喂养附近的流浪小动物。
那些小动物对她不太熟，总是离得远远地吃，她就在一旁看着，也不觉得蚊子咬。
后来为了遇见她，他总掐着时间点回家，就为了能看她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她一眼，江善哲就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能让他那颗燥热的心，归于平静。
他也一直没敢打扰她。
后来，按照往常的习惯，他要去找闻女士。
那天下着雨呢还，江善哲以为临出发前就看不到她了，还略带感伤。
没想到，她正打着伞，四处寻找着什么。
突然少女停下步伐，慢慢蹲下，然后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火腿肠，用嘴巴熟练的剥好，递到前方小狗的面前，伞也往前送了送，自己被雨淋着，却浑然不知的模样。
江善哲想着要不要把自己的伞给她，细想了一下，她断然是不会要的。
她自己有伞不说，下着雨，看着人家有伞，还要把自己的伞送给别人，在她眼里，估计会把他当成傻子。
想到这里，他唇角勾起，摇摇头，走了。
然后没走多远便拿出手机，拨打了一通电话。
看她这情况，估计是喜欢小动物但是家里没法喂养的，所以他想了解决办法。
所有的女生在他眼里就是麻烦的代名词，但程茗不是，程茗对他来说是唯一特别的存在，唯一一个主动想要认识的女生，唯一一个愿意付出心思的女生。
可是偏偏刚开始这丫头还不识相，不想跟他做朋友，她越不想跟他做朋友他就越来劲。
就欠。
直到有一天，可能真是把她惹烦了。
她生气地喊了他的名字，很认真地在对他说：“江善哲，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负责闪闪发光的，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呆在角落里就好了，我其实不太需要朋友。你万众瞩目，我想藏于众人，我们——不是一路人。”她本就不是属于g市的人，本身她就没有朋友，她不想让别人再搅乱她的生活。
真的成了朋友又怎么样呢？她不属于g市，三年后要一走了之，还是要分别，这样终究要分别的友情，还是没有的比较好，否则伤人伤己，反正她也不会处理这些关系。
江善哲刚开始是真的听进去她的话了，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个体，有不同的个性，没必要强迫她做她不愿意的事情。
如果有别人强迫他做不喜欢的事情，他也会不开心。
所以，后来真的有一段时间，江善哲没有再找过她，也没再“表妹，表妹”的喊。
本来就不在一个年级，g市第一中学每个年级放学时间点还不一样，这样一来就更见不着了。
可是后来越琢磨她说的那话，越觉得不赞同，有谁不需要朋友呢？是人的话都需要朋友吧，不用太多，有个能分享能说话的人也好。
他在体育课的时候观察过，自由活动的时间，她好像一直都是一个人，形单影只的。
她只是说不太需要朋友，又不是不需要朋友，他很乐意当她仅有的朋友的。
那时候他们都已经认识了快一个学期了，都已经快期末考试了，天也黑的越来越早。
他知道程茗周五值日，所以那天特意在学校打了一会篮球，看着时间点差不多，扔下何峙昂他们几个，就打算去她的级部楼下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