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天因为保密需要不能讲,怎么,现在又能讲了?
叶海欣喜:“还有这样的机会?这是不是就意味着新闻系考核已经正式通过了?”
“通过了也不一定就去读。”静好出其不意地回答道,“其他选择也很多,我留在文史学院或者去读哲学也可以。”
叶氏夫妇大为惊讶:“这是说的什么话,你不是一心想去新闻系?”
“就是,考核都通过了怎么能不去读?哪有这样任性的。”
静好抬起头,对上傅修云的目光:“如今媒体生存环境不佳,为免被人当枪使,选个将来能够自由自在的专业反而好一些。”
大不了文史学院毕业后,像上辈子那样做老师。
在高校里任教,只要不是太求上进,名声和职称都先放一边,上课就是上课,不需要做太多与教学本身无关的事。
更不用像现在这样,还没入行就已经被预定当枪使。
叶家夫妇面面相觑,实在搞不明白年轻人的思路。
静好于是进一步说:“爸妈,你们之前不同意我去留学,不就希望我不要离家太远吗?你刚才听到他说适应性训练要去沙漠和海上了吧,还有热带雨林,为的是避免航空器返回着陆的时候落在这些极端的环境里,要训练怎么自救。如果我们跟随去做报道宣传,那撒哈拉、亚马逊也都要跟着去,你们这倒舍得了?”
听她这么一说,二老果然变了脸色。
傅修云神色一黯。
她这时正好接到电话,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放下汤匙说:“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我先接个电话。”
电话是孟司晨打来的。
哥哥出门会小三没多久,她就打电话来,让人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退回自己房间去听。
果不其然,司晨声音里带着哭腔:“静好,我看到他们了!”
不必说“他们”是哪个“他们”,静好心里已经咯噔一下。
“你先别急,你在哪里,慢慢说。”
“你哥哥他……”
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这后半句,被呼啸而过的夜风给吞噬掉。
司晨像是压抑着,声音不敢太大,却忍不住那种即将溃堤的情绪,这头只能听到她急促的呼吸声,以及周围的汽车喇叭声。
她大概还在大马路上。
如果叶致远是去了江莹那里,那么司晨现在就应该在瑜伽馆对面。
静好取下外套,一边飞快套上,一边说:“你就在那儿别动啊,不要开车,也不要乱走,我来找你!”
“我不想待在这里,我还带着猫呢……”司晨声音里满是无助和委屈,“我一刻也不想看到他们!我想回家……”
静好往外跑的脚步一停,“你要回哪个家?喂……喂?”
司晨已经挂断了电话。
第24章
(一更, 今天还有一更)
静好冲下楼,晚餐已经收了,父母和傅修云之间的闲聊已经从餐厅转移到了茶室。
“……我这女儿啊就没吃过苦, 也没离开过家, 我们也是舍不得她。”
叶海冲了壶茶给面前的杯子都斟满, 嘴里絮絮叨叨。
大概是她刚才说的话起了作用, 父母把他当成了是要来说服女儿远走高飞的说客,没有之前那种仿佛丈母娘看女婿般越看越满意的热情了。
傅修云一直默默地听着。
看到她下来,大家都抬眼看她。
“咦, 这么晚了,静好你还要出去?”
“怎么跟你哥似的, 家里多一刻也待不住。”常敏丽忍不住抱怨, “他是要回公司,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我去给他扑后院起的火!
静好内心把哥哥骂了一百遍, 面上还要装作很平静, “我要回趟学校,今晚跟同学有线上的小组讨论,我给忘了。”
“既然是线上, 在家不能做吗, 还非得去学校?”
“我什么资料都没带回来,笔记本电脑也放那儿了, 还是回去一趟。”
她顺手拿了围巾戴上就开门出去。
傅修云道:“我送你回去。”
“不用。家里有司机。”
“我也该走了,不打扰伯父伯母休息,顺道送送你。”
叶海脸上还是乐呵呵的, “让小傅送送你吧, 我刚才也跟他说了你是一点苦都没吃过的人, 你有什么打算跟他好好沟通沟通。司机什么的还是留给我跟你妈用, 等会儿我们说不定也出去喝一杯呢!”
静好这时候自己还没拿到驾照,不然家里好几辆车,随便跳上一辆就开走了。
父母一直送他们到院门口,看着她坐上傅修云的车。
副驾的安全带被她扯猛了,一下子有点卡住,他甚至体贴地俯身过来为她调整。
“不要得寸进尺。”静好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距离中轻声开口,目光灼灼,简直恨不得在他脸上剜道疤。
他没吭声,确认她安全带扣好才重新坐回去。
“去哪里?”他问。
原来他一早看出她不是真的要回学校。
“你可以在前面路口放我下车,我自己打车过去。”
“那是去你哥哥的小公馆?”
静好看向他:“你知道?”
“我猜的。”
她社会关系并不复杂,尽心维护的人应该不多,看她那天主动放过追究那私家侦探,大概率是与她想要维护的人有关。
私家侦探绝大多数都为查找婚内出轨留证据,家丑不可外扬,她的反应很好理解。
他车内空调温度很高,静好已经摘下围巾,经典格纹图案在他眼前一晃而过。
“这条围巾是齐星河赔给你?”
当初场面正好被他目睹。
“那又怎么样?”
“我看你常戴着,你喜欢他?”
这样的逻辑推理,未免跨度太大,简直站不住脚。
但静好觉得他这样认为也不错,“他也是明大学子,与我有共同语言。论外表、论家世,他不比你差,又比你年轻,我喜欢他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
傅修云道:“所以你处处拿他与我比较,算是退而求其次?”
他如今也未婚单身,没有任何心上人,为什么不能选他?
流动的车河在超长时间的红灯前停下,仿佛时间也一下子进入停顿的静态。
两人静默地坐在车子里,他以为静好又要发一通脾气或者干脆沉默以对的时候,却忽然听她说:“我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没有任何可以退而求其次的余地。”
无须讳言,上一世她喜欢他,爱慕他,除了他以外任何其他人都不行。荆霄出事后她甚至不止一次设想过,假如回不来的人是他,她是否能像江莹一样,从此黑衣黑裙、不着脂粉就算悼念,该怎么生活还怎么生活?
答案是否定的,在他被宣布“死亡”之后,她应该也活不成了。
可惜她喜欢的人从没真正接受过她的感情,这样为之生为之死的坚持就没有了意义。
感情才不是什么一个人的事,两情相悦才是爱情最圆满的形态,否则就是画地为牢。
“静好……”
“你不是想知道我跟你之间的事,想弄清楚我有多喜欢你吗?没问题,我可以从我们认识之初开始一点一点讲给你听。但你也要明白,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重活这一生,无论如何,不会再发生。”
红灯换成绿灯,车河又重新流动起来。叶静好将她记忆中所有跟他有关的大事件都一五一十讲给他听。
她语速很快,却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就像在说不相干的他人的故事。
包括江莹跟她哥哥,跟荆霄,以及他之间的种种纠葛。
傅修云只是听着,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点一点收紧。
“故事”说完,车子也正好到达江莹瑜伽馆的附近。
“是不是觉得我很恶毒?明知她如今还没跟我哥分手,就迫不及待把你介绍给她,好像要让你当接盘侠?可是怎么办呢,这辈子我就只想当个自私自利的女人,跟你想象中那个全心全意为你投入的叶静好已经不一样了。”
傅修云的思绪却完全在另外的地方。
瑜伽馆里黑灯瞎火,大门口铁将军把门,无人进出。
那个他只见过一面的叫江莹的女人越发印象模糊,仿似一个抽象的符号。
“你说……我为了她,动手打你?”
静好原本也看着瑜伽馆的方向,听到他的问题,回过头看他:“你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