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探出手,沈桥和以为他要昨晚车里那样摸自己的脸,不由后撤一步。
秦洛宁眼神中闪过一丝暗淡,他说:“你额头破了。”
刚刚场面混乱,沈桥和没注意到,这会儿被秦洛宁提醒,才觉得痛了。
秦洛宁拿出一张消毒纸巾轻轻在他额头上擦了擦,扯住沈桥和的胳膊:“先去包扎一下伤口再回去。”
沈桥和每次受伤后不论大伤小伤都需要包扎,否则伤口就好的慢。他原本痛觉神经就比一般人发达,的确需要处理一下伤口。
原本以为对方是送自己去医院,没想到秦洛宁直接开车把人带去他现在的住所。
沈桥和拧眉不悦道:“你这是做什么?”
秦洛宁说:“现在外面到处都是记者,你放心,这个小区安保严密,没人能混进来。”
沈桥和直觉不能和秦洛宁进去,可是现在不上去,倒显得他在忌讳什么。
秦洛宁动作轻柔,为他包扎的很仔细。
明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口,却被对方搞的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玩意儿似的。按压棉签的时候,稍稍用一点力,秦洛宁都要紧张兮兮地问他:“疼不疼。”
他这副样子实在大惊小怪。
沈桥和撇过头,佯装不悦,掩饰有些烧红的脸颊:“我又不是什么五六岁的小姑娘。”
在遇上秦洛宁一之前他一直独自摸爬滚打,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也只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虽然怕疼,也只能自己忍下来。性格倔强又好强,为此吃了不少闷头亏。
先前在秦宅过过一段好日子,齐叔他们对他挺好,但更多的时候也还是他一个人在房间里给自己包扎伤口。
只有秦洛宁会全然顾及他的感受,整天跟在他屁股后头问东问西,什么东西都喜欢掺上一脚。沈桥和还是头一回感觉到被人珍重以待的滋味。
在贴上纱布的时候,秦洛宁还在他额头上轻轻吹了一下。
这一下吹的沈桥和浑身上下一个激灵。
他局促极了,心跳的快极了。
一切都像是乱了套。
他甚至不敢在这时候抬头去看秦洛宁的眼睛。
幸好又是手机铃声救了他。
沈桥和迫不及待接起电话。
房东的尖叫的声音传出来:“你是不是惹什么事儿了!今天邻居告诉我,家门口被人泼了屎!——”
沈桥和捂住手机走到阳台:“事情我会处理好的,你放心,这些我都会负责的。恩......抱歉,给大家添麻烦了。”
好不容易安抚了房东,挂断电话,沈桥和回过头来,看见秦洛宁的脸色难看的厉害。
他抿着唇,走向沈桥和,突然伸手将人抱住。
沈桥和挣扎了几下,居然没把人推开。
他这才意识到他与秦洛宁之间力量的悬殊。
秦洛宁的脑袋埋在他脖颈处,声音瓮瓮:“他骂你,叔叔,我都舍不得对你说一句重话,他怎么能骂你。”
沈桥和:......
沈桥和面无表情地说:“演过了。”
秦洛宁站起身,脸上丝毫没有半点被拆穿后的窘迫,只是略带探究地看着他:“你不喜欢这样的吗?从前方维这样你好像很受用,我以为你会喜欢的。”
如果是从前的秦洛宁还好,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高半个头,身材挺拔的男人。沈桥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而后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适合方维的也不一定适合你,明白吗?”
沈桥和收回手的时候,手却被对方捉住。
秦洛宁用脸颊在他的手心蹭了两下,目光充满了依恋:“好的,叔叔。”
没过一会儿,房东用微信发了几张门口的照片过来。
除了污秽物,整个楼道都打印了他戴口罩的照片,写满了:沈镜优去死!
那画面简直惨不忍睹。
家这几天肯定回不去了,既然那群粉丝能找到他家在哪儿,八成还会在小区蹲点。
秦洛宁说:“这几天就在我这儿住下吧。”
原本沈桥和一直以为公司给秦洛宁租的是一个公寓,没想到盛开集团哪怕是一个分公司也这么财大气粗,给他租的是整栋别墅。
几百平方,高档家具,豪华装修。
沈桥和扬了扬眉:“还是不了吧,听说你这儿床质量不好,浴室也总坏,天花板还漏水,还隔三差五地断电。”
秦洛宁眉心抽了抽,却仍旧恬不知耻道:“你一来就全都好了。”
本意是调侃对方的沈桥和被这一句话噎住。
他瞪了秦洛宁一眼,开始给霍青打电话,想问问霍青能不能收留他几天。
电话响铃好几声,最后是被一个声音陌生的男人接通的:“喂?”
男人的嗓音粗粒低哑,还有什么啪啪啪地响。
沈桥和皱了皱眉:“我找霍青。”
电话那端的啪啪声似乎更激烈了,在一阵高亢的叫声中,电话终于落到了霍青手里,只是他刚开口喊了个“喂”,就被沈桥和挂断了。
无意撞见人家白日宣yin的现场,沈桥和简直又羞又愤。
看了看手表,好家伙,才下午四点半。
世风日下!低俗!
秦洛宁看沈桥和不过打了个电话,没过几秒就挂断了,还突然一脸羞红。
“怎么了?”
沈桥和见秦洛宁过来,飞速应到:“没什么。”
他突然特别想逃离这里,现在和秦洛宁独处一室,似乎都成了一种煎熬。
“我走了。”
“去哪儿?”
沈桥和面不改色地撒着谎:“我去霍青那里住几天。”
秦洛宁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显然对他这个决定十分不满。
他正开口要说什么,又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
沈桥和走到一旁接电话,秦洛宁随手将桌上的一个小摆件砸在了沙发上。
每次每次都会被这些该死的电话打断,从前沈桥和就因为生意上的事情不着家,现在还因为这些破事儿。弄的他们俩连句话都不能好好说。
如果手机有电话线,秦洛宁一定给他剪掉。
秦洛宁福至心灵,没有电话线,但是他可以在家里安装一个信号屏蔽仪。
越想越靠谱,秦洛宁给助手发了消息,打算把这件事提上日程。
这次的电话是贺清打过来的,已经快过去快半个月,这还是这半个月来第一次有贺清的消息。
看到贺清名字的时候,沈桥和也说不上什么心情,担忧、愤怒什么都有。
可是他对人有着超乎一般的耐心,他忍着脾气,接通了电话:“喂?”
十分钟后,沈桥和从阳台回来,他随手拿了沙发上的外套,看样子是打算离开。
秦洛宁跟着站起来:“去哪儿?”
沈桥和面色严肃:“去见贺清,你不用跟着,我打车自己走。”
沈桥和还以为要和人纠缠一会儿,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快就答应了。
秦洛宁还是送他下楼:“要不要我派人送你过去?”
沈桥和说:“不用了。”他从秦洛宁的口袋里抹了烟和打火机,“把这个借我就行。”
目送沈桥和离开,秦洛宁立刻打了个电话出去:“他出去了,把人跟好,有什么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秦洛宁知道沈桥和不会带他,所以他也没强求。
他擅长得寸进尺,同时也知道,毫无章法地粘人,是极其容易被人厌烦的。
秦洛宁精准地计算了每一寸的距离,浅尝辄止,恰到好处。既让沈桥和无法拒绝,也不至于让他讨厌。
·
沈桥和根据贺清的短信来到一家酒店的房间。
他刚摁响门铃,就有人开门,一走进去就被扑过来的贺清抱住。
贺清戴着帽子、口罩和墨镜,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
沈桥和强忍着没有把人推开,因为贺清在发抖。
贺清摘下口罩和墨镜,紧张兮兮地和沈桥和解释:“我妈说你会害我,说你们都要害我。搬家的事情我不知道,是她叫的人。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今天我是逃出来的。”
等贺清情绪稳定下来,沈桥才问他:“网上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如果不知道,贺清十有八九不会来找他。
贺清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一直不说话。
“我已经和孙周见过面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想听你自己说。”
沈桥和现在还记得,那年圣诞节雪夜,贺清给他打电话,说他想出了一个很棒的点子。他们通过电话,聊了整整一个晚上。当时少年对故事的憧憬和热爱,以及开心的模样,他现在都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