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札喇芬其实身上也不好过,虽然出了痘,可她躺在床上脑子晕乎乎的打着转,这几天只由丫头伺候吃喝洗漱,其他一概没了知觉。
这会也不知怎么的,身体虽然迟钝,意识却有些清醒,耳朵边似乎能听见外头的响动,好像有人在哭,有人在一声声的叫着她们几个人的名姓?是谁?
她努力辨认了半天,才迷糊的觉着叫人的像是额娘的声音,哭声里那大嗓门的该是弘曦,细细轻轻的该是得福这个最小的妹妹。
她们哭什么?
札喇芬咬着牙强撑着身子起来,跌跌撞撞就跑到了外间,想看看弘曦与得福。
守在床边的小太监几乎快给三格格跪下了,小主子您这会来干嘛呀,这不是添乱呢吗?
几个人弯腰低头的将札喇芬挡在床前,“ 三格格,您怎么来了,快回去躺着吧。”一面说,一面搀扶着这位往回走。
札喇芬听着里面弟弟妹妹的哭声着急,忍着头晕脑胀站直了身子骂道:“ 还不快给我让开!”
她是跟着齐悦养大的,气极了板起脸来活脱脱一个小侧福晋,哪里肯听太监们的推脱,硬生生闯了进来,爬到了床上。
左右两边拉着弟弟妹妹的小手安慰人,“ 别怕,姐姐在这呢。”
“ 没事的,睡几天就好了,额娘就在外面呢,等好了,我带你们去骑马,到时候去塞外骑马。”
札喇芬的话说的颠三倒四的,一会儿说好了就去骑马,一会又说过几天去塞外骑马。可偏偏弘曦还真就听她的话,嘴里头念叨着马呀,马的,真个就安静了下来。
少了弘曦在那里带领,得福哭声渐渐也低落下来。
札喇芬脑门子热得不行,眼睛模模糊糊看不清,只嘴里拼命安慰着,稀里糊涂的说着自己也听不懂的话。
眼看着要躺在床上睡着了,可手却还有意识的拉着弘曦与得福,不让人把他们给分开。
齐悦和胤禛就隔着一道门帘子,听里面大闺女在那安慰着弟弟和妹妹,她就那么靠在胤禛的怀里,把人一整片衣襟都快哭湿了。
胤禛脸上却是有些说不出道不明的欣慰,一边拍着齐悦的背安慰她,一边在那满足的感叹道,“ 快别哭了,孩子们都长大了。”
才这么小,就已经知道护着弟弟妹妹,从这上头看,札喇芬以后就能立得住。
也不知是不是札喇芬那一顿安慰的功劳,过了一天后弘曦与得福身上顺顺利利的就发了痘,没有再发热下去。
一直过了整整二十一天,小院的房门才打了开来,四个孩子全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走出了房门。
看到全须全尾的四个孩子,齐悦心里面那一根绷紧了的弦才算彻底放松。
老天保佑,真是老天保佑。
她抱着孩子们欢喜不已,只觉得一条命都差不多去了半条。
等消息传到了宫里,也不知是谁把事情告诉了太后,太后一高兴,就让人给贝勒府传旨,说想见见这几个有福气的格格们。
本来是件好事,可齐悦刚准备上马车,却被那传旨的太监拦了下来,笑着解释道:“ 侧福晋想必是误会了,太后娘娘的意思是,让格格们进宫。”
这里头呀,没有您!
作者有话要说:爪机码字好不方便呀
第313章 阴谋
传旨太监虽然满脸带笑, 可他话语里的恶意却藏不住, 分明是在针对齐悦。
什么意思?
太后单只是叫府里的女孩子们进宫, 不让她这个亲额娘跟着?
齐悦当即就停住了脚步望向这位公公, 看来是来者不善呐。
她眯起了眼睛盯着这位公公提醒人道:“公公说笑了, 您确定太后娘娘是亲口下的这个吩咐,说不让奴才进宫?想必是公公听岔了, 娘娘怕没提及奴才们呢吧, 格格们还小, 没有大人领着怕生,公公您这旨意可千万别传差了。”
传旨太监被齐悦不客气的顶白说得一愣,看着冷了脸的齐悦有些惊疑起来,本来还以为这一趟去的轻松, 怎么如今还有这么大胆的侧福晋,敢当面质疑起宁寿宫的话来。
还别说,这位看着柔弱, 说起话来还真不客气,若不是他奉命而来, 只怕真就被吓住了也未可知。
传旨太监想想刚刚临出宫时那位主子给的吩咐,心里有着底气,便是面对齐悦也不慌张, 正了正脸色就道:“侧福晋说笑了, 太后娘娘的旨意奴才怎么敢传差。今日蒙古科尔沁王爷进京拜见太后,可巧您府里格格阿哥平安的消息传了上去,太后娘娘一高兴才派奴才来召几位格格们进宫的, 确实没让侧福晋陪同。”
“这眼看天色也不早了,您若是再和奴才纠缠耽搁下去,迟了赶不上可就遭了,白糟蹋这天大的福气,太后娘娘若是没见着重孙女们动了气,怕是侧福晋也担待不起吧。”
传旨太监搬出了太后这座大山,满北京城都没谁能跟这位顶牛的,你一个小小的贝勒侧福晋,难道还敢不遵旨?
齐悦握着札喇芬的手没说话,她确实不能明面上抗旨。
当今康熙最重孝道,谁要是明面上惹了老太太不高兴,皇上能让她一家子都不高兴!
就算胤禛出面都没用,私底下那是祖母,官面上那是太后,哪方面都能压得住他。
该死!
这一回,她还真的被难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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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寿宫中,老太后穿着藏红色的蒙古袍子,正乐呵呵的听人说笑,那殿内熏着浓香,到处挂着幡布,金饰,不知道的还只当这里是蒙古帐篷,而非是宫廷殿落。
从这里就能看出,皇上对太后的宽容优厚之心,竟由着太后改满为蒙。
太后端坐在上,下首左右各一列三张楠木圈椅,左边坐着惠妃宜妃,右边第一个坐着的则是个面目枯槁的老太妃,她是太后的妹妹,也曾侍奉过先帝,如今被尊为淑惠太妃。
每当蒙古来人,太后总会邀请淑惠太妃一起接待,这倒不足为奇。淑惠太妃后面坐着的是两个穿蒙古贵族服饰的妇女,头饰众多,面色红润,边上还站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童,想必她们就是进京的科尔沁贝勒家眷了。
宜妃在这种场合最拿得住,这会就笑着奉承道:“太后您瞧,温都尔这孩子长得多壮实,咱们五阿哥这岁数怕也没他这么高。”
温都尔就是那个男童,他是太后哥哥的亲孙子,论起关系来是太后的侄孙,又是多年没见过的,这会老太后一见疼爱的跟什么似的,便是亲孙子来了,待遇怕是也不及他。
见宜妃夸赞起温都尔,太后脸上满是笑容,可老五毕竟也是她亲手带大的孩子,总不好随意点评,就真个盯着在那认真比对了好一会才开口,“两个都壮实,一样的高。”
见着太后这样为难,满殿人都配合着笑了,温都尔的母亲心里更欢喜,要是讨了太后的宠爱,只怕这孩子能继承个台吉的爵位来,推着他就给太后磕头。
温都尔虽然年纪小,却一点也不怯懦,被他母亲推着出来时还很镇定,上前几步就规规矩矩的给太后磕了三个响头,实打实的砰砰响,听得老太后都心疼了,赶忙让他过来替着揉了揉额头,“真是个实心眼的孩子。”
看着他,就好想看见了当年的老五一样,再仔细打量打量,眉眼里似乎又能看出哥哥的样子,太后的心触动了几分,叫过来宫女就吩咐,准备留温都尔在宫里住一段时间。
那蒙古亲眷自然欢喜,她们千求万求还求不来呢,看向宜妃娘娘的眼神中满是感激。
而宜妃呢,面上却也欣喜得紧,似乎真个为她们高兴,殿里和和乐乐,唯独惠妃一个人百无聊赖的借着喝茶打了个哈欠,她不怎么会说蒙语来着,就是学了这么多年,也顶多能听不会说的,今天要不是有人邀请,都不想过来。
看着面前宜妃卖力的表演,不禁就想呵呵一声,啧,宜妃这是装给谁看呢?老太后多疼个侄孙,岂不是就少疼个孙子了,合宫谁不知道她依仗的就是太后,这会分了宠爱,亏她还能奉承得下来。
惠妃不仅没有触动,反而十分想笑,满殿的人都在合起伙来哄老太太玩,她们还真有这个耐心。
这样想想,惠妃不禁又有些艳羡起来,瞧瞧,这就是做了太后的好处啊,整个后宫的人都得捧着敬着,便是皇上也只有孝敬的份,想留谁就留谁,日子再舒心不过了。